第71章 哪来的道理
俩人聊了会儿天，不知不觉中一袋鱼食已经快撒完了。
宋栀再去摸时，袋子里只剩几粒鱼食。
她顺势将袋子翻过来，把剩下那点儿就近撒进鱼池里。
然后把空袋子扔进垃圾桶里，朝江瑶道，“走吧，回去了。”
江瑶眼巴巴地看着池里游得欢快的鱼，“我还想喂。”
在江瑶来之前，那位佣人已经把鱼食都分发完了。
所有的加起来刚好是这些鱼一天的量，再喂的话明天就是一池惨剧了。
于是，江瑶把目光投向了旁边还捧着半袋鱼食的小孩子身上。
宋栀：“”
宋栀很想当场就走，留她一个人在这丢人。
但又觉得好歹闺蜜一场，还能再忍忍。
其中一个小女孩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跟黑葡萄似的，漂亮又有神，仰着小脸抬头望江瑶，“姐姐你是来跟我们抢鱼食的么？”
江瑶没见过这么精明的小孩儿，居然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
她摸了摸脸，收了收脸上不怀好意的表情，好言好语地哄道，“不是抢，姐姐想跟你们一起喂鱼。”
小女孩眨巴着大眼睛，不解道，“姐姐你以前没喂过鱼么？”
“没有，”江瑶皱着眉头，一副可怜惨兮兮的样子，“姐姐小时候家里穷，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鱼，你能不能把你手里的东西分姐姐一半？”
小女孩看着她，似乎认真思考了几秒，最终点点头，“那好吧。”
江瑶乐呵呵地捧起手。
掌心刚倒进几粒鱼食，旁边突兀地插进来一道清脆的少年音，“她骗人，她胡说的！”
一个穿着西装、领口戴着温莎结的小男孩跑来，制止了小女孩的动作。
他指着一旁看热闹的宋栀说，“我刚才明明看见她跟这个漂亮姐姐一起喂鱼了，就在那儿！她是骗你的！”
小女孩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江瑶。
江瑶：“”
宋栀：“”
宋栀彻底后悔，自己刚才怎么没走。
——
别墅二楼。
沈聿白坐在窗边的沙发里，敛着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
旁边的周宇川撞了下他肩膀，“应酬完了？”
沈聿白点头。
“怎么有空来找我？”周宇川一脸稀奇，下意识朝身侧的玻璃窗望去一眼。
然后看见宋栀在鱼池边站着，身边除了江瑶还围着几个小孩子。
他毫不留情地嘲笑，“我说呢，原来是宋栀有人陪了。”
沈聿白懒得跟他争辩。
余光中有道人影不断靠近，沈聿白全当没看见似的，自顾自地垂着眼，盯着手里的酒杯出神。
人影终于走到他们面前，“周总、沈总。”
沈聿白敛了神，抬头看向夏棠。
兄弟这么多年，自然有一种无言的默契，更何况帮人挡桃花这事儿周宇川已经数不清做过多少次了。
他刚想搭话，就被身边的沈聿白压住胳膊。
沈聿白不像往常那样起身就走。
而是一反常态地看着夏棠，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下，不止是周宇川。
夏棠也震惊了。
她以前公开追求他那么久，沈聿白竟然连她名字都不记得。
但夏棠转念一想，那也没关系，既然现在问了，那说明沈聿白对她有了解的欲望。
她这些年功夫也算没白费。
夏棠掐了个甜美温柔的笑容，嗓音温柔，“沈总，我叫夏棠，之前”
沈聿白径直打断她话音，淡淡撩起眼皮，“刚才是你在跟我太太聊天？”
夏棠不解地“啊”了声，顺着他的视线望向旁边的落地玻璃窗。
她慌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对，我跟宋小姐很久没见，刚才随意聊了几句。”
说起来可笑。
夏棠公开追了沈聿白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跟他说上话。
没想到的是，沈聿白依旧没什么情绪，“我太太朋友我全都见过，没你这号人。”
夏棠一下子噎住，整个人愣在原地。
沈聿白是真的不记得这人。
只是刚才无意中瞥向窗外，看见她站在宋栀对面，抱着双臂，一脸高傲的样子。
隔着老远都能看出剑拔弩张的气氛。
直到她说出自己名字，沈聿白才想起来。
那天宋栀回江边别墅，说要小住一阵子。
事后他追去哄人，才知道夏棠这个名字。
但他当时连人都没见过，也就没当回事。
事情到这里就清晰明了，但凡有点儿脑子都能猜出她跟宋栀说了什么。
于是沈聿白脸色沉下来，眸色也冷，“你刚才跟我太太说了什么？”
这样的发展走向是夏棠完全没想到的。
她大脑还停留在沈聿白同她主动说话的欣喜中，一时没反应过来。
“嘭”地一声脆响，玻璃酒杯被重重砸在桌面，紧接着是沈聿白冰冷暴戾的声线，“说话！”
夏棠被吓得浑身一抖。
他们在别墅二楼主会客厅旁边的一个房间。
周宇川忽然明白，为什么刚才他去关房门时，一向喜欢躲清静的沈聿白居然拒绝了。
合着守株待兔、为自己老婆出气来的。
沈聿白在圈子里能力出众，商场上雷厉风行、手段了得，但人一直很谦和，性子也算温和，没人见过他发火。
这会儿很多人都往房间里瞧。
夏棠父亲夏蔚明也是其中之一。
当看见是自己女儿时，他连忙放下酒杯，径直进了房间。
还顺道把门合上，隔绝了外面那些人隐晦又好奇的目光。
外面气氛融融，房间里却像是结了冰渣似的。
空气也凝固了。
沈家那位能力出众的、宋鹤州最喜欢的女婿沈聿白就坐在中间那排沙发里，眸光如冰冷的薄刃，一寸寸划过他的面颊。
夏蔚明顶着这道目光，称呼在嘴边旋了一阵，到底规规矩矩喊了声，“沈总。”
他堆起讨好的笑，“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沈聿白淡淡瞥他一眼，压根没理他。
倒是旁边的周宇川朝夏棠扬扬下巴，漫不经心道，“你不如先问问自己女儿都干了什么好事。”
夏蔚明疑惑地望着夏棠。
夏棠低着头，手指攥紧，全然没了刚才在宋栀面前的气势。
夏蔚明早就警告过她，不要痴心妄想、白日做梦，更不要像以前那样公开示爱沈聿白。
这人她惹不起，宋家她更惹不起。
气氛正僵持着。
沈聿白冷淡开口，“你不肯说也可以，那我们今晚就耗，耗到宴会结束，耗到所有人都来围观。”
话落，他目光转向夏蔚明，慢条斯理道，“我倒是无所谓，只是可惜了你们夏家积攒了半辈子的名声。”
夏蔚明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见最后一句。
再一想这样耗下去被人围观的后果。
他顿时黑了脸，不悦地看着夏棠，声色俱厉道，“沈总让你说什么你就说啊，扭扭捏捏做什么！”
夏棠又是惊得肩膀抖了下。
她只好将事情粗略讲了一遍，“我说她和沈总夫妻感情好，还问她要不要一起弹钢琴，但被宋小姐拒绝了，就只聊了这些。”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周宇川靠在沙发上看热闹。
夏蔚明不解地看向沈聿白。
不明白这些话哪里有问题，以至于他发那么大的火。
沈聿白目光锐利地盯着夏棠，漆黑的眼眸里凉薄如冰，“你应该知道，现场不止你一个人在，如果我发现有一句话跟你说的对不上。”
他顿住话音，给她留足了想象后果的时间。
接着转向旁边的夏蔚明，语气似无奈，“夏总，我耐心有限，倘若一会儿冒犯到您，提前跟您说声抱歉。”
夏蔚明这下是真的慌了。
他压低了声音训斥夏棠，“让你说什么你就说啊！你是想我们夏家成今晚的笑柄么？”
夏棠咬了咬唇，指尖狠狠陷进掌心里。
终于将原话一五一十地叙述了一遍。
空气里像是塞满了浆糊，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夏蔚明脸色也不好看。
俨然没想到夏棠竟然会出言挑衅宋栀。
然而更难堪的是周宇川此刻的讥讽，字字往他心尖上砸，“你们夏家就这一个女儿，怎的也不好好培养？整天净想着这些歪门邪道，还想破坏人家家庭？”
夏蔚明嘴唇动了动。
今晚在几个小辈面前丢尽了脸面，斟酌半天，也想不出要怎么圆场。
沈聿白看都没看他俩，垂眼把玩着手里的酒杯。
玻璃冷冽的光在他眼底一晃而过，劲瘦的手臂上凸起暴戾的青筋。
他压着火气，似笑非笑地问，“夏蔚明，你女儿伤害到我太太了，你说怎么办？”
连敬语和尊称也不用了。
他是真生气了。
夏蔚明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开始在心里盘算。
当务之急是及时止损，不能把这事儿传到宋家夫妇的耳朵里。
否则以那夫妻俩爱女如命的性子，别说夏棠，整个夏家以后都完了。
但随即夏蔚明也犯了愁，对于面前这位他也没法交代。
默了几秒，他想起前段时间华越和星睿争抢项目的事。
于是只好咬着牙、忍痛割爱，“我们公司最近谈成一个项目，星睿觊觎这个项目很久了，如果沈总不嫌弃，我愿意让给华越来做。”
原以为他大出血，事情就会圆满解决。
毕竟谁都知道如今华越和星睿水火不容。
不料传来一声极低的轻嗤，“夏总真是年纪大了，耳背还是脑子不好使？我是在问，怎么给我太太交代，不是给我。”
夏蔚明觑着他神色，小心翼翼道，“我让夏棠给宋小姐道歉？”
“道歉不行，”沈聿白拒绝得利落干脆，“一句道歉就想抵消我太太受的伤害？这哪儿来的道理？”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笃笃笃的敲门声。
紧接着，房门被轻轻推开，露出一张明媚动人的脸蛋。
所有人都齐齐看过去。
刚才宋栀收到韩依依发来的消息，说沈聿白在二楼好像跟人吵架了。
此刻她站在门口，心里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宋栀怎么会出现在这。
有人已经迎了上去，先前沉着脸厉声说话的沈聿白好似突然换了个人，眼底的冰霜也一瞬间消融，“你怎么来了？”
宋栀完全把其他人当空气，只看着他，“宴会快结束了，我来找你回家。”
不等沈聿白说话，身后的夏蔚明忽然扇了夏棠一巴掌，力气一点儿都没收着。
他恨铁不成钢地咬着牙，厉声道，“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还不去给宋小姐道歉！”
夏棠捂着半边脸蛋，不可置信地望着夏蔚明。
夏蔚明瞪着她，训斥道，“看我做什么？去给宋小姐道歉！”
夏蔚明态度强硬。
夏棠只好慢吞吞地走到门口，每一步都走得艰难，最后在宋栀面前站定。
她眼里含着泪花，声音哽咽，脸颊上的巴掌印十分明显，“我跟你道歉，我不该说那些话，对不起。”
话落，她也不看宋栀作何反应，径直捂着脸跑了出去。
夏蔚明叹了口气，出去追夏棠了。
出门前，他对宋栀说，“我不知道夏棠会有这种龌龊想法，还说了那么多伤害宋小姐的话，是我教导无方，但是宋小姐放心，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