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不能打扰她
沈聿白清隽的面容上浮现一丝裂痕。
宋栀压着唇角，憋住笑，耐心跟他解释，“我说看透他了、不喜欢他，是因为结婚前他们来过我家，全程确实对江珊照顾得无微不至，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装的，表面功夫做得足。”
“我爸妈当然也看出来了，当时其实全家都不同意。”
“嘉恒集团那时候就是个烂摊子，一堆烂事烂新闻，江珊恋爱脑上头，不听家里劝，一意孤行要嫁给他。”
“婚后更是扶贫，千方百计缠着父母扶持嘉恒集团，无偿给他们项目做，甚至还帮他来求我爸妈帮忙走关系、拓宽人脉。”
“就因为那男人哄着她说他们是夫妻，夫妻之间同进退，财产更不分彼此，以后嘉恒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沈聿白沉默许久。
清晨风声猎猎，沈聿白脑子里像有几万只动物奔腾而过，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为这事儿纠结了几天、又自我开解，最后决定深埋在心里，不去触碰。
结果没想到从一开始就是误会。
宋栀一脸狡黠，弯着眼眸，笑眯眯地看着他，“所以你以为我们在聊什么？”
沈聿白沉默半晌，活动了下由于紧张而僵硬的手指，低声道，“回房间吧，外面冷。”
沈聿白只觉得尴尬，下意识想逃离现场。
宋栀看他一眼，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眼眸亮晶晶的，“所以你以为我们在说你？”
沈聿白无奈笑了声，静静地看着她，没再说话。
对于他来说，她是来之不易的珍宝，是他生命里最耀眼的光，所以他敏感谨慎，生怕出一点儿差池。
宋栀看着他，莫名想起他刚才紧张地抱着她手足无措的模样，还有那番卑微到极致的话。
宋栀心底涌上几分酸涩，她抬手，轻轻勾住沈聿白的脖颈，扬起瓷白的脸孔和他对视。
宋栀定定地望着他，眼底真诚，她一字一句缓慢地说，“我没有想过跟你分开，沈聿白，我只是不太习惯表达自己的情感。”
沈聿白身影怔住，安静看着她。
宋栀嗓音轻柔，“我离开的前一晚，你问我是不是喜欢上你了，其实是我不好意思承认，我喜欢你，还有昨晚也没骗你，我是真的想你了。”
半晌，沈聿白偏过头笑了，他弯腰轻轻抱着面前的女孩子，问了和她昨晚一模一样的问题，“有多想我？”
宋栀靠在他宽阔的肩膀，沉吟片刻，轻声告诉他，“当时我在酒店看见窗外那么漂亮的夜景，我想要是你能在我身边就好了。”
沈聿白安静听着，低头在她发间落下很轻的一个吻，眼尾有点儿红，人却是笑着的，“还有呢？”
宋栀似乎想到什么，她皱了皱眉，轻声抱怨，“还有，酒店的床很大很软，但一点儿都没我们家的舒服，我还差点失眠。”
沈聿白忽地笑了。
他低头埋在她发间，闻着熟悉温软的气息，“那录节目的时候有没有想我？”
宋栀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轻轻拍了拍他背，“那是在工作，不能走神的。”
沈聿白：“”
沈聿白被她正儿八经的模样逗笑，又问，“你在酒店想我什么？”
宋栀一时没听懂，“什么？”
沈聿白耐心地解释道，“你在酒店看夜景的时候，如果当时我在你身边，你想要做什么？”
“想抱抱你，”宋栀抱着他脖颈的手臂收紧了些，认真地说，“如果知道你这么不开心，我很想抱抱你，就像现在这样。”
沈聿白沉默片刻，倏地笑了。
他揉了揉她柔顺乌亮的发，无奈地说，“怎么办？你这样说我都不忍心再做接下来的事了，总觉得自己像个坏人。”
他们在露天阳台里拥抱，宋栀的鼻间是他身上熟悉清冽的气息，清晨的风将衣角吹得翻飞，暧昧地缠绕在一起。
宋栀心跳快了几拍，“什么接下来的事？”
“想亲你，”沈聿白说得十分坦然，掌心抚在她后脑，温柔诱哄道，“就亲一会儿，好不好？”
宋栀弯起眼眸看他，然后更亲昵地勾住他的脖颈，闭上眼睛，主动将自己的唇印在他的唇瓣上。
东方天际一轮红日慢慢冒出头，几缕阳光落在楼下翠绿的树上，叶片上的露珠折射出晶莹剔透的光芒，露天阳台被温暖的阳光铺满，那天清晨的风都是轻柔带着暖意的。
他温柔地吻着她，舌尖抵着她的，气息暧昧地融合，不带任何欲望却满是情意的一个吻，清晨的花香似乎也在唇齿间流连。
宋栀再次见到沈聿白不同的一面，他以往吻她的时候也很温柔，可能是他的吻太有蛊惑性，宋栀不受控制地沉浸在他的吻里，思绪很乱，大脑一片空白。
但此刻她清晰地感觉到阳光照在自己身上，又闻到一楼飘来的淡淡花香，还有他轻抚在自己后颈的手。
他没有施加任何力道，宋栀闭着眼睫，慢慢地回应着他，想要和他更深地吻在一起。
沈聿白似有所觉，猝不及防地睁开眼。
女孩子闭着眼睛，细密的长睫乖顺地垂在下眼睑，睫毛根根分明，脸蛋白嫩细腻，长发松散地挽在脑后，耳边有几缕发丝垂落，拢着清晨金黄色的光晕。
柔软的舌尖相抵、触碰、交缠，直到她甜软的气息侵占口腔，沈聿白才有种真实感。
他不是在做梦，她是真的喜欢他。
年少所求所盼忽然成真，沈聿白恍惚好一阵子，他终于走到黑暗的尽头，看见了他的光。
他想沉溺在这天清晨的风里。
——
不知道是不是她早上说了那么多情话，感化了沈聿白。
吃过早饭后，他一反常态地没有套路她陪他去公司，也没拿钢琴来诱惑她，甚至还让她好好休息。
宋栀感动地泪流满面，内心无比欣慰。
等沈聿白走后，宋栀睡了个回笼觉。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早上九点多，宋栀趴在床上玩手机，没多久，手机里弹出来江瑶的消息。
【江瑶】：睡醒没？[探头jpg]
【宋栀】：刚醒，怎么了？
【江瑶】：宋老师好幸福，好羡慕你，每天都能睡到自然醒。[哭天抹泪jpg]
【宋栀】：你在干嘛？
【江瑶】：呵呵
【宋栀】：小江，工作上遇到什么事了，说出来我帮你参谋参谋。[托腮捧脸jpg][装深沉jpg]
【江瑶】：我在伺候祖宗，有个十八线小明星来我们工作室做妆造，好像是要拍杂志封面，明明事先沟通好，结果上了妆又不满意，来来回回折腾好几次了。
【江瑶】：几乎全员都上场了，这位祖宗还是不满意，一会儿嫌弃粉底厚没有假素颜的清透感，一会儿又嫌口红颜色太淡，嘴唇要像红玫瑰一样，美艳性感，又清纯，这两者能兼容吗？
【宋栀】：
【江瑶】：越小牌的明星越是摆谱，温卿与一个红透半边天的顶流，都没她这么多屁事儿。
【江瑶】：我伺候我爸妈都没这么尽心尽力过，重点是这小明星为了出气，还把我东西给砸了，好几千一瓶的精华，心疼死我了。
【宋栀】：让她赔。
【江瑶】：你说真的？
【宋栀】：嗯。
【江瑶】：但这不太好吧。
江瑶有时候很通透，有时候莫名会钻牛角尖。
宋栀尊重她的意思。
【宋栀】：行吧，你自己决定。
【江瑶】：待会儿我加个倍给她算进去。
【宋栀】：所以你刚刚单纯只是觉得要少了？
【江瑶】：是的。
【宋栀】：
【江瑶】：今晚我们工作室打算聚餐，就在你家那边，你来不来？
【宋栀】：不去了。
【江瑶】：懂了，祝你和沈总共度良宵。
【宋栀】：[麻溜滚远点jpg]
和江瑶聊完，宋栀点进微博大致看了一眼，【钢琴之声】的官博已经发出几个小视频，是部分选手的现场演奏，为周日的播出预热。
宋栀赖在床上玩手机，心里却备受煎熬，她总觉得不能这么放纵自己，纠结几秒后，她干脆利落地起床，去书房练琴。
当琴键落下去的那一秒，宋栀内心的焦虑彻底消散。
她练得太投入，没注意时间，结束的时候，已经中午十二点半左右了。
肚子发出抗议的声音，宋栀坐在客厅沙发里，拿着手机准备点外卖。
她从来没在这边点过外卖，自从她巡演回来，在这边开始常住，每天早晚都是沈聿白下厨，她打个下手，或者俩人出去吃，午饭也是由许特助提前订好，在公司里吃。
但她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点过几次外卖，这边距离她的江边别墅不远，周边外卖店也都差不多。
宋栀找到一家自己以前点过的外卖店，味道还算不错，正在选菜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
宋栀心里隐约有某种预兆，所以当她开门看见门外站着的沈聿白时，心里并没有太惊讶。
她十分淡定地接过外卖，依旧是附近那家贵的离谱的餐厅。
沈聿白拉开外送箱的拉链，将餐盒拿出来放在餐桌上，嗓音清哑温柔，“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回来？”
答案已经摆在明面上了。
宋栀弯起唇角，十分上道，“谢谢沈总特意回来陪我吃饭。”
沈聿白从善如流地应下，“嗯，待会儿吃完饭陪我去公司吧。”
宋栀正在把他放在桌上的餐盒一一揭开盖子，闻言动作一顿，有点儿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做个人吧。”
饭菜香味充盈着整个餐厅，沈聿白拿了双筷子递给她，不紧不慢地说，“沈太太，我回来陪你吃饭，你陪我去公司，我们礼尚往来。”
宋栀看他一眼，语气揶揄道，“你强词夺理的样子可真帅。”
沈聿白：“”
一个小时后。
宋栀抬头望着矗立在阳光下的华越大厦，内心无比复杂。
当初她和苏沫公司签约，双方达成约定，不用像上班一样每天去公司报道，只管每天练琴、专心准备演出就行。
宋栀日子过得潇洒自在。
这段时间几乎每天来华越，宋栀逐渐生出一种上班的错觉
因此，今天下午在办公室，沈聿白贴着她脸说情话、说她不在身边他完全没心思工作的时候， 宋栀意味深长地瞥他一眼，“你这么黏人，要不你干脆把公司卖了，每天就跟我待在一起吧。”
沈聿白：“？？”
宋栀弯着眼眸看他，故意阴阳怪气道，“这样你就不用每天上班，而且我出差的时候你还能跟我待在一起，多好。”
沈聿白顿了顿，有点儿不确定地问，“你的意思是我当你助理？但你不是有个助理了么？”
宋栀不懂他怎么对这个感兴趣，半开玩笑地调侃他，“我可以再多一个助理，反正你天天总想着谈恋爱。”
沈聿白安静看她半晌，忽然认真脸，“也行，但公司不用卖，必要的时候有许特助在，就能处理很多问题，我能同时做两份工作，而且时间上也不会产生冲突。”
宋栀：“”
宋栀确信以及肯定他是来真的，因为她看见沈聿白眼底压不住的兴奋劲儿。
宋栀彻底玩脱了。
她安静地看他几秒，然后不动声色地直起身子，去饮水机前倒了杯水。
在他饱含期待的目光里，宋栀安安静静地窝进沙发里，拿出手机，留给他一个岁月静好的背影。
沈聿白气笑了。
他才反应过来，合着沈太太是在拐着弯地嫌他黏人。
原本他今天想着不要打扰她，刚录完节目，让她好好在家休息几天，但他今天上午脑子里全是她勾住他脖颈、闭着眼睛吻他的画面，还有她那番比任何声音都动听的情话。
然后今天上午脑子里一直有两个小人打架——
白色小人说：“她工作很累，今天需要好好休息。”
黑色小人说：“但我很想见她。”
白色小人：“你得忍着，不能打扰她休息。”
黑色小人：“其实公司里也可以休息。”
白色小人：“也对。”
黑色小人：“那现在就去见她，顺便带她爱吃的菜收买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