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青青河畔草

    明光冉冉升起，烟波上有三两人家乘船驶过，夹河两岸的翠柳迎风招展。鸟鸣声声，路上人行，打破沉默的黎明。

    原本安睡在小亭里的江彦辰听到了只属于人间烟火的气息声，动了动眼皮。

    江彦辰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栏杆太硬，靠在这上面睡觉一点也不舒服，才睁开眼就看见了女皇，他一个跟头摔了下去。

    “陛下。”江彦辰低喝。

    出宫容易，进宫难，流落街头这些天还没有想出进宫的办法。现在就被发现了么。

    “裕才人好兴致，”女皇和颜笑笑，安然坐在一旁的栏杆边，又继续笑道:“不过彦辰可知道私逃出宫是多大的罪名么，恐怕这一辈子都要被禁在未央宫里，永生永世都别想再出来。”

    女皇发动暗探来寻江彦辰，果然找到了。

    出宫过于急促，并未来得及和怀烛串口供，江彦辰不知怀烛是怎么说的，现在只能一味求饶。

    “臣在沧溟国时，千人宠，万人爱的。现在做了陛下的枕边臣，没有陛下的信任，白白被冤枉，自然想逃。”

    女皇:“朕承认，那日不该如此对你，可要说你一点也不冤也不是罢。”

    江彦辰索性赖皮，靠在栏杆边一副安逸的模样:“与其跟陛下回去被囚禁一生，那臣还不如就继续流浪，四海为家。”

    “那朕复回你的位分，解去未央宫的禁令，你也不回去么？”

    “臣想当贵君，可以么？”江彦辰委屈道:“臣自被陛下冤枉以来，从未吃过一顿饱饭，从未睡过一天好觉。”

    女皇也不迁就他，傲然告诉他，“爱回不回。”

    “还敢和朕讲条件，你若不回，朕就宣告天下，裕才人思乡心切，药石无用，心有郁结而病死。之后嘛，也不是不可以把你追封为贵君，还可以拥有一个属于你的谥号。”

    语毕，女皇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江彦辰匆忙追上，“陛下，你不能不要我。”

    市集熙然起来，看了一眼江面上的行船，女皇又有了点子，“彦辰，你会划船么？”

    江水澄澈，水面上印有各处景象，柳条花草、蓝天白云融入水中，韵味十足。

    女皇站立在小船头，遥望热闹的瓦舍和各自忙碌的百姓，各处营生都做得很好，面上对生活充满希望。看他们日子过得和乐融融，心下欣喜。

    柳絮纷飞，渐欲迷人眼。

    过了这么多年，攀比心还在作祟，女皇一直在耿耿于怀。

    沿岸边，则谦和他的娘子一同出现在这大好春光清晨里，则谦怀里还抱着一个三岁大的小女娃，夫妻两个恩恩爱爱边聊边走。

    江彦辰边划动手里的竹竿，边专心看着小摊贩卖的果子。

    少倾，女皇轻踮脚尖，温柔吻了一下江彦辰的喉结。被吻过的地方像烈火燃烧一般，热气袭向全身，惊掉了手里的竹竿。

    窥见则谦走了，女皇就回归原样。

    不知是她与依依那相似的三分眉眼使他动了心，还是他真的动了心。

    心里吹起阵阵涟漪，江彦辰觉得女皇已经化成了一摊春水，撩入他心。反正他和她已经是有名分的夫妻，江彦辰低头想要吻她。

    没有意料之中的爱意接触，女皇侧头躲开，“你的脸脏了。”

    江彦辰大梦初醒，摸摸自己的脸边，有两丝柳絮毛，不好意思地笑笑:“柳絮太多了。”

    江彦辰，你为什么要和那个人长得那么像。

    回到未央宫，怀烛涕泗横流扑到江彦辰脚边，“主子，你回来了。”

    宫里已经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江彦辰脑子里一遍遍回忆着回宫路上，女皇说晚上要留寝未央宫。他又吩咐着:“准备热水，本宫要沐浴更衣。”

    这次，绝对不脏。

    夜来临，女皇果然来了未央宫，宫殿里插有鲜花，点了熏香。已然被政事缠烦了，女皇只想早点睡觉。

    宫人全然告退，女皇逗逗江彦辰:“替朕宽衣。”

    “陛下，其实臣不是很擅长这些事。”江彦辰闻言就开始为女皇脱下外衫，挂在衣杆架上，仿佛喉结上还留着女皇吻过的温热，他有些红了脸。

    他不会解腰间的衣结，害羞地一次次试着，手指在微颤。看他青涩样子，女皇好奇问着:“彦辰，你在来花蕊国之前，没有过妃子么？”

    江彦辰:“一个也没有。”但有过喜欢的人。

    “朕自己来，”女皇自己解了衣裳，留下单薄一件里衣，又卸了钗环首饰，“睡觉罢。”

    女皇娴熟地铺开另一床被子，独自安静睡下。睡在另一边的江彦辰震惊不已，女皇真的只是来未央宫睡觉的，明明侍寝不是这样的。

    同一个床榻上的两个人，盖两床被子，中间的缝隙是相隔千里的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