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桃花依旧笑春风
侍女端上了汤药,凭风柔声叫醒趴在榻上酣然入梦的晴徽。
喝完药又沉沉睡去,没有丝毫力气。
除了请大夫那次,衔玉之后就一直没来看过晴徽,一直以来都是凭风陪着晴徽。
晴徽想,因为抢亲的事,衔玉应该是生气了。
病痛缠绕间,晴徽一直呢喃着一个人的名字,幸而凭风没有计较生气,否则现在她就是孤家寡人一个。
太女府里的每一个人都对凭风毕恭毕敬的,已然把他当成了新受宠的皇夫。
神智清醒时,晴徽多次劝解凭风回去休息,可凭风心怀愧疚,“此事皆因我而起,想起殿下所受的苦便寝食难安,不如留下来照顾好殿下,心里反而好受些。”
为伊消得人憔悴,凭风确实清瘦了不少。背脊上的伤,没有半个月是好不了的,只怕凭风还要愧疚上半个月。
过了半月,晴徽才能起身行走。心头大事还未解决,衔玉准备好大礼,晴徽先去拜见光禄少卿,向她赔罪,讲清要纳凭风入府的事情。
光禄少卿连连对晴徽阿谀奉承,表示凭风能进太女府伺候太女是北府的荣幸。
晚春时节,太女府添了新人。云暮本来就是选定好的皇夫,借着凭风即将入府的事,女皇又将云暮赐婚给晴徽,云暮被女皇亲封为一品侧君。
晴徽将凭风也封为一品侧君。
皇夫不比太女君尊贵,太女君是正室,皇夫是侧室之意,所以大婚一切从简,甚至可以凭晴徽的一句话就算礼成。
云暮毕竟是君后的亲侄子,即使为皇夫也要大肆举办大婚。凭风和云暮同一日由皇家仪仗队伍送到太女府,府内宴请皇亲国戚。
晴徽不沾一滴酒水,因为那不是青梅酒。
宾客散尽,晴徽回自己的长信殿睡觉。
凭风还是那样的喜爱画山水花鸟,只要天是晴的,就会在院里晒画卷,画卷里无一不有她。
云暮还是爱玩的性子,在太女府里钓鱼爬树,自由出入太女府去逛草市,好不逍遥。每次回长信殿,桌子上的奏章就会被他的新物什埋没。
凤凰花开得很盛的季节,花蕊国边陲有敌军来犯。
这可真是一次寻死的好机会,晴徽主动请缨。天下兴亡百姓尚且有责,自己作为太女自当为边防尽责。她必当拼尽全力护卫国土,展示自己的一腔赤诚。
此次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走到九华阁,里面的灯光已经灭了。晴徽轻敲房门,衔玉没有开门只是隔着门问:“夜深了,殿下有何事?”
“不日本宫就要离开牡丹城,府中一切事物有劳太女君处理。”
“这些都是臣应该做的。”
虽然有些不合适,晴徽还是微微开口,“本宫离开的时光,若你有什么心仪的姑娘,可留在太女府陪伴你……”本来是想是说给衔玉养个小妾什么的,还是没敢开口。
衔玉应了一声嗯,似乎是答应了。
相顾无言,晴徽拢拢披风,吹着晚风,走回长信殿。
这样关乎国民安危的大事,晴徽担忧自己做不好,幸好进入营帐时,抬眸就看见了贺春和贺芝,心下镇定了不少。山高水远处,竟还有相识的人,无疑有了一副安心药。
这里没有花香,没有果蔬,没有秀丽的山水。这里是横尸遍野的地狱,是血流成河的荒漠。
战场上物资紧缺,晴徽不食用任何特意为她而做的肉食,而是陪着将士吃馍,吹着黄沙。每一场大战之后,都会去一一看望受伤的将士,鼓舞军队。
战火纷飞里,晴徽迫使自己忘却一切恐惧,无视尸骨的残状,专心对付敌军。亲眼目睹自己的士兵被敌军屠杀时,任何情绪都化成了无尽的力量,振奋起来的勇气,指使晴徽奋勇杀敌。
战最难打的时候,女皇连连下旨召晴徽回城,晴徽以战事未平愧对百姓为由,多次拒绝回城。殚精竭虑应对每一场战争。
死并非难事,而怎样对待死才是难事。
最后一战,注定是会胜利的。晴徽想,若是战死,对于太女来说是不会蒙羞的,于是没有避开那一只暗箭。
那一只暗箭却被贺春挡了,贺春拔箭前还有心愿未了,“殿下,臣有一事一直觉得遗憾……”
他的心愿说小也小,说大也大。晴徽答应帮他实现心愿。
两年后回城,女皇携众臣在牡丹城外等候晴徽。
女皇和君后安康无恙,众皇兄也很好,穆王悄然越过众人去和贺芝叙旧。五岁的小皇妹有些怯生生地躲在君后身边,愣愣看着晴徽有些不认识,忽的又笑吟吟地扑过来抱着晴徽的膝盖,“皇姐!”
衔玉身后跟有四个新面孔,都是为稳朝政而收下的新皇夫,分别封为贵侍、侍郎。
贵侍欧阳魅离是御史中丞的嫡子,侍郎苏誉是蔷薇城城主的嫡子,侍郎布尔吉特是草原藩王的次子,侍郎许哲光是巫族圣子。
晴徽抱起晴天,含笑走向衔玉:“晚上有宴会,女皇应会有赏赐,等会儿陪本宫入宫赴宴。”
衔玉躬身,“殿下需先回府沐浴更衣还是直接进宫。”
“先回府。”晴徽回头看看君后,不知如何安放怀里的晴天。“小皇妹现在由谁看护?”
君后笑笑,“你把她带回去,夜宴的时候带回来就是了。”
“那儿臣就不客气了。”
要走之际,晴徽叫上了贺春。
“贺春,过来。”晴徽向衔玉解释,“这是本宫新纳的侍郎,白贺春。在军营里的时候已经拜过堂了。春临轩景色优美,宽敞适宜练武,又带有春字,收拾一番让贺春住进去。”
贺春微笑着拜见衔玉,“参见太女君。”
往后,太女府岁月静好,和睦相处。
春日美中寻花树下奏乐,夏日荷中纳凉水上泛舟,秋日林中狩猎原上赛马,冬日屋中暖碳雪下看梅。
只是,再也没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