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嫉色庸庸
不知何时乌云已经藏住了夜色中的明月,凉意渐起,今晚势必要下一场大雨。
宫女近侍早已回房休息,今夜下一场凉雨赶走烦热,定然好睡眠。晴徽迫不及待想回殿休息,瞥见院中埋过酒坛的土明显被人松过,心下紧张就清醒了几分。
在凤阳阁,也就只他一人敢嚣张偷走她的酒。
去到不悔院时,一地都是梅子酒的酒坛,已开封了两罐,醇香之味飘飘荡荡。宇文括不知发了什么疯,闲散坐在台阶上一杯杯给自己灌醉,糟蹋了她的酒。
栏杆旁的鎏金凤灯过于昏暗,只有萤萤光亮,辨不清面前人是否醒着。
和这样的醉鬼,纵是有一肚子道理也讲不清,不如等他明日完全清醒再找他算账。转身欲走,却又听到他哂笑。
“臣本以为方衔玉走了,殿下会肝肠寸断,没想到殿下是一个薄情之人,如今还是欢乐得很呢。”
“太傅教导过本宫,不该为儿女私情所困,本宫当然铭记于心。如若本宫醉生梦死,酣畅淋漓地大哭一场,他就能回来,本宫合该那样哭一次。”晴徽顿了顿,又阴阳怪气地笑道,“待日后太傅死了,本宫肯定痛哭流涕地为太傅哭上几个月。”
“殿下为何突然变了,对所有人都保留着赤子之心的热情,唯独对臣扮起虚伪的戏码。如今装也懒得装了,不管臣的死活。”
晴徽不再看他,侧身迷茫看着在枝头摇摇欲坠且即将开败的玉兰花,略一沉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对待太傅和对待旁人自是不一样的,多亏太傅的教导,本宫才能学到这许多为人的道理和世间险恶。”
曾经,晴徽是那么的相信他。
宇文括怨怼:“莫不是被万俟书尧的美色迷昏了头,所以不屑与臣这等庸脂俗粉打交道了。”
怒气顿时上来,晴徽没好气地说:“太傅夺走了本宫的一双眼睛,难道还希望本宫能对太傅一笑泯恩仇么?”
她已经成长,不再是任他抓在腰间训斥的小丫头,此刻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睛,恨不能将他狠狠打一顿以解心头之恨。晴徽不再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惧怕,占据心里的都是漫天恨意和一些莫名其妙的情感。
宇文括闻言,不作任何辩解,仰天喝上一口酒。
喝醉的他当真是疯了,晴徽没想到他会坦荡地抽出她腰间的“深渊之灵”。宇文括把匕首攥到晴徽手里,又将匕首对准了他自己的右眼,漫不在意道:“殿下若是想讨回去,现在便是最好的机会。”
晴徽转偏了匕首,收回自己腰间。
“太傅醉了,还真是有趣,把本宫说的几句玩笑话当真了。”晴徽朗声笑起。
不想理会这样的疯子,晴徽想起身离开时,宇文括却一把将晴徽拽得离自己更近,猝不及防撞到他臂弯里,被他死死扣在怀中。抬眸间,听到他说,“舍不得么?”
一种强大的力量侵扰神智,他的手指迷茫摩挲在晴徽脸上,眼里微漾出丝丝情欲让她不可置信。
宇文括晕染着酒气的唇就近在嘴边,许是酒醒了,他还是没敢吻下。俊秀的面容在灯光流转下动人心魄,晴徽抵制不住他的美色撩人,“不是喜欢就可以么?”
温煦间,晴徽嘴边笑意更浓,仰头贴上他的唇,由浅到深品尝他的身上独有的幽冷撩人味。
没有一丝挣扎,没有一缕怨恨,只有沉醉入迷的世界。
在宇文括深深沉沦于唇齿之间的温存时时,晴徽蓦地停下来,用带有笑意的眼看着他,讥笑道:“太傅,你可是有婚约在身的。”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来的喜欢,不是更刺激么?”他炽热的吻再次落下,暧昧的气息交杂开来,乱了呼吸。握紧的拳头,晴徽始终无法挥到他脸上。
柔软的唇瓣让人神志不清。
闭上眼睛感受他狂热的爱,揽在柔软柳腰间恋恋不舍的手,是曾经用戒尺打过她和教导她端正写字的手。亲吻她的的人,是她垂涎已久的人。
淅淅沥沥的小雨如期而至,无法拆散两个逐渐疯魔的人。
微风渐大,被小雨洗礼过的院中花草,在电闪雷鸣间翻涌如涛。
第二日,晴徽大梦初醒,眉目微微拧结,心里惶惶不安,觉得昨晚是自己疯了。连忙提早洗涑完毕就去了大理寺,避开与宇文括同车前去。
清脆的风声,嘎吱的窗动声,狂烈的蝉叫声,轻微的走路声,都让晴徽觉得宇文括无处不在,望着满是文字的书卷,一阵阵神游。幸而他感染了风寒,同僚说他告假了。
心下才松快不少。
午间散职时,晴徽意外又看见前来接她的书尧,他的眼睛清澈纯良,漾着粼粼水光。
“书尧!”晴徽心里飞扬欢喜,立即就连走带跑,才到他跟前,四下无人,她便无所顾忌的抱上书尧。“好想你。”
书尧洒然笑着,“我也想你了。”
“你掌管修缮太女府的事,最近可遇到什么难处,需要帮忙么?”晴徽牵着书尧的手,一路小走闲谈。
“一切顺利,桂月之前就能完工。”
从容悠闲走了一小段路,书尧心里安奈不住爱意,谈笑间他含笑低头,想亲吻晴徽的额头。晴徽脸颊边浮现两片羞红,笑意接受。
还未亲到,就遥遥望见宇文括从长廊一边的石阶上走过去。晴徽倒吸一口凉气,惊慌拉开与书尧的距离,做贼心虚一般微微躲在柱子边。
迎面遇到宇文括的同僚就关切问着,“宇文大人,听说你告假了,怎的又来了。”
凉风吹过时,宇文括微微咳了两声,低声解释道:“家仆不懂事,私自给我告假。手头上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容不得延迟。”
两人又相互告辞,“白大人慢走。”
方才躲得太快,晴徽根本没看清楚宇文括有没有往这边看过。
书尧以为她害羞了,偷偷笑一下就安慰道:“殿下,他们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