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论黄白之物

    也许是怕邢泽反悔，阿璇等不及翌日天明，当夜便拉着他寻了牙行赁宅。只是这日乃欢庆佳节，牙行街的牙人大多关了铺面去凑热闹，唯独最里头有一家尚在营生。

    阿璇看着那柜台上的一层薄灰，心中生出些退意，但余光瞧见邢泽那一抹影子，又硬生生平复好心境，拍了拍门板唤道：“掌柜的！”

    约过了两息，才见有个身量矮小、皮肤蜡黄的中年男子打帘从内室出来。他摸了摸嘴角的元宵馅，一面吆喝道：“来了来了，鄙姓刘，客人是想出租还是售卖，亦或者租赁。”

    “赁，为期半年，如何计价？”阿璇见邢泽负手而立，一派旁观者的模样，只得依依不舍的解下自个的锦囊数钱。

    而租赁半年虽算不上长久，却也是一笔不小的买卖，刘掌柜一听，面上便挤出个谄笑：“好说、好说。有每季一两银、五两银、十两银不等，不知客人的预价是？”

    阿璇咬牙：“一两吧……不过本小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你可不要拿破败的来糊弄！”

    “哎呦，客人如此聪敏丽秀，更何况天子脚下，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隐瞒。”说着便从柜台后走出，又道：“我看二位不是本地人士，能在元宵佳节赶来租房，想必很是急需，不如现下就去瞧瞧？咱们早些决定，早些钱货两清。”

    阿璇见邢泽并无不满，也便应了这话，那掌柜忙合门落锁，领着二人往城北而去。一路只听刘掌柜旁敲侧击个不停，又说那宅子如何富贵、如何精美，惹得阿璇烦不胜烦。

    好在不出两刻钟，总算抵达宅门前。这一处远离人声，因不远处还有一家大宅亮着灯笼，虽静却不幽。而单从外墙及大门来看，确实如刘掌柜说的那般气派。阿璇这才露出些满意，和邢泽点了点头。刘掌柜为人圆滑精明，早看出他们心中所想，又开了大锁将人引进。

    入目先是一座影壁，过前院后有一道垂花门，再向里看的内院内则是个小花园，此刻未至春时，多数只余枯枝，但正房的两扇窗前各栽有一株梅，虽隔了些距离，仍能闻得清幽香味。

    刘掌柜又领着他们去各处厢房查看，屋中各类家具齐全，帐幔虽算不上新，颜色却是雅致。

    阿璇双手环抱在胸，转身和刘掌柜讨价还价：“房子虽好，但地界也太冷清了些，平日里买东西、游玩都不方便，你这一两银的价格，还是贵了。”

    刘掌柜没料到她人虽年轻，讲起话来却头头是道，面上便有些不大痛快：“那您的意思是？”

    “我看啊，八百钱正正合适！”

    “哎呦喂，姑娘您这狮子大开口啊，这可是二进宅子，你又并非长租……”刘掌柜还在喋喋不休，阿璇摆了摆手，作势要拉着邢泽走人，刘掌柜忙拍掌叹气：“不过今日过节，给您算个优惠价，九百钱一季，再不能少了！”

    阿璇笑嘻嘻掏钱：“成交！”

    看着刘掌柜留下钥匙，拿了租金出门，邢泽这时才有些无奈的开口：“不就是一百钱，有必要吗？”

    “差别大了去了，上神这是生来就地位尊崇，哪像我们这些卑微小可怜们，一枚钱都来之不易啊！”她愁眉苦脸，仿佛真成了人间为了生计奔波的凡人。

    邢泽蹙眉：“我并非生来就是虚清的少使，也在修炼数万年后才得天道承认。更何况你也是仙子，怎么对这黄白之物如此执着？”

    阿璇又翻了个标志性白眼，摊手：“仙子怎么了！还不是要听帝君的差遣来陪您解闷。上神这会子说得头头是道，反正付钱时怎么没拿出黄白之物。”

    “我……”

    “不过您既然没出钱，那这正房可就归我住了，我看西厢房虽没有正房大，但也极为雅致，很适合上神的气质。”阿璇狗腿，慢慢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邢泽窥破不驳，板着脸认下。阿璇遂急奔正房，将门“啪”一声关上，好像在生怕他反悔。

    邢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