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长老会
“赤泠君好有雅兴。”
苍岚瞥见这地上落着的茶桌，叹道。
茶桌中间摆着个雅致的香炉，一缕青烟入空直上，两侧各放了两个白瓷茶杯，里面已经斟了两倍浓茶，热雾在茶桌上蒸腾出一片云雾。
茶桌两侧各摆放了草编制的垫子。
看来已经料到他的到来了。茶都倒好了。
苍岚没有去扶地上半跪着的丽人，反而问了句这似乎没有头尾的话。
玄鸟君与大鹰此刻完全变成了两只人形大鸟，尴尬地站在一旁看着，一声不敢吭。
不过心中都免不得猜疑之前所做事，是不是那个地方触及了尊上的底线，才上来要给赤泠君一个下马威。
下马威？
什么都能改，这玩意肯定不是苍岚要给的。他是过来拉人入伙的，怎么可能初次正式见面就要摆领导架子。
真正的原因是：继他上次在感受过来自这位魔君的威压后，他留下了点阴影。
迫不得已才让人在地上多跪会儿，他好借机会平复习心情。
作为一个空壳魔尊，他每一步都得谨慎再谨慎。
终于过去了大约一分钟的时间，苍岚终于收拾好了心情，立刻开口道：“赤泠君在冥想洞安排外魔兵，掌控孤之踪迹，又借机嫁祸给长老会时，有没有想过还怎么被我饶恕？”
“自然想好了。”
如果不是面容上的一双杏圆眼，以及无可辩解的女子声音，从远处看，赤泠君完全就是个男人。
至此，赤泠君竟顾自地站起身，再无了方才的谦卑，带着些妩媚地反问道：“尊上难道不正是为了宽恕属下而来吗？”
如果没记错的话，五位魔君之首的赤泠君似乎也是对魔尊的位置觊觎已久的。
在妖魔之类的发展到一定程度就都是用拳头说话，谁的拳头硬谁做尊主，之间产生的尊重链都是由境界、阶段所决定的。
因此赤泠君现在这种盛气凌人的态度，却并没有让苍岚并没有产生太多担忧，甚至希望‘她’能早点主动取代自己的。
听到这，苍岚心中已经有了点底：“不过孤很想知道赤泠君是助主为乐，还是别有他求呢？”
赤泠君靠近过来，别有深意地浅笑着请魔尊入座。
苍岚这才发现这位魔君竟然比他还要高些，于是为了挽回那并不存在的男人的尊严，果断选择了跪坐在圆形的草垫上。
“尊上既已说了，自当是无有他求。”
赤泠君一身红衣，携杯饮了一口。
‘她’跪坐于这处满是青绿的密林之中，十分的鲜明刺眼。
现在近乎傍晚时分，玄鸟君的魔兵已经启程朝魔域方向赶。密林之上碎叶斑驳，落日余晖洒下落在二人衣襟之上，竟有些奇异的静好。
苍岚自始至终都没有端起那杯热茶。
因为怕暴露出自己颤抖的手以及手腕上的‘慎行’银环来。
“尊上只要愿退兵，至魔域休养生息，为魔族着想，赤泠便别无他求。”
赤泠君放下茶水，言辞恳切道。
苍岚看向了这人双目。
如火般的赤红色，瞳仁似金，极有攻击力的凌冽眼神。
依旧不敢相信这是个女子。
听及此，主要目的就是过来拉拢人的苍岚已经完全确定，这人的阵营与自己完全一致，哂笑道：“既如此今日便启程回魔域，如何？”
分别站在二人身后的大鹰与玄鸟已经站麻了腿，分别都刚为赤泠君捏掉了一把冷汗。感叹一句真是险恶。
下一刻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眨眼间，在魔尊还未反应过来时，赤泠君竟是闪现在了茶桌的对面，身后的衣衫还未反应过来，落将下来。
林木间草叶间随之掀起一阵冷风。
已经站在了苍岚面前的赤泠君，双目紧紧俯视着苍岚的手腕部位：“尊上已经见过月华门的人了？”
本来是担忧关怀的问句，但听在苍岚耳中就有种做了什么坏事被当场抓包的尴尬。
加上这一没由来的闪现特效，苍岚差点被唬了过去，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赤泠君是在说什么。
“见过。”
看来真没法隐藏住这玩意上面拼命刷着存在感的仙境纯气。
“要回魔域为事，干得是‘自相残杀’的事儿，我们不该做好万全之策？”苍岚抬起双眸，黑着一张脸，盯视着俯视着他的赤泠君。
赤泠君微微一笑，收了眼神中的锋芒。
“尊上说得是。”继而嘱咐站在一边的大鹰：“鹰大你去，赶赴其他魔君驻地，命其撤军。”
赤泠君似乎因为消除了心中的怀疑，于是缓缓走回刚才所坐之地：“尊上请。”
唯剩下的玄鸟君听到这个其他魔君，不免心口动弹了两下，他低下头来有意躲避着赤泠君有意无意的视线，努力把自己缩到最小。
望着赤泠挺拔的背影，听见大鹰铺展双翅离开的声音，苍岚将视野放在了茶桌上，那杯冒着热气的茶水上。
既然已经挑明了，苍岚也就不再藏着掖着。
这个环是他为魔族牺牲自我的证明。是得好好亮出来。
他端起温热暖和的茶杯，抿了一口。
这茶水竟有些莫名熟悉的清甜。
像是在哪里喝过一样。
“是杯好茶呢。”他由衷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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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五位魔君完全撤离了仙境边界，转而在魔域边界集结完毕。
在一片火光之中，魔族长老会迎来了百年终结。
一大批占着资源，对魔域没有贡献的妖魔们被清理出来。
苍岚之前在系统这里了解过，妖魔之间的逻辑与人不同。
在人类社会里，欺凌老人是不道德的行为，是为万夫所指的不耻；但在妖魔所集合成的社会中，老妖怪就是老妖怪，不同于人的善恶是非可共存于一体的，它们是纯黑的，妖魔自私之心，残暴之心都是天生的，不可能改变的。
虽然原著看着是长老会在外协调，配合原主到处引战。
在知晓全书内容，知道这个长老会后来为了巩固权利对路时晷路仙尊所做所为，为了得到登神药引不惜出动魔兵干出屠城取得千万小儿的心的丧心病狂之事，苍岚就不觉得自己在做不尊老的恶事了。
虽然现在看着大家伙都是如此的正常，如此的君君臣臣，实际上这层层的人皮囊下，都在暗自搞些什么勾当。
所以从这个角度去看魔尊的存在，这个角色更像是压制魔之恶的一块重石，只要他不出幺蛾子，就能以一己之力与仙境维持一种无言的平衡。
既然如此苍岚就产生了一种想法。
他虽然没法用血与暴力压制，但可以用另一种手段来压制。
借力将部分好战者尤其是长老会打下压去，剩下的数量最庞大也是最容易被牵着鼻子走的小喽啰，再以柔和相克制，便顺理成章了。
于是在即将凌晨，东边日头将出之际，苍岚已经身在了魔尊殿中。
他身后跟着依旧一身鲜红衣物的赤泠君，其他三位魔君则在殿外高台阶之下，与哆哆嗦嗦站成一团的十位长老站在一起。
“迟长老修建祭台是要做什么呢？”
苍岚身披上到殿中寝卧内换的衣物，干净衣衫上身，长发收束到脑后，精神也跟着好了许多。
他下眼睑下落下一片暗影，头顶着即将喷薄欲出日光。
曦光即将洒落下来，迫不及待地在东面扒开一道细缝
见迟长老没有回答的意思，苍岚从巨石堆砌起来的高台阶上一步步下来走近：“孤再问，被绑在祭台上那群妖中幼儿又是要做什么？”
苍岚想起那次吃小儿心脏的描写，原来不仅仅是吃人心，还要吃同族人的心！
真想把鞋脱下来砸这个老妖怪的脸上。
“您想魔族冠绝三界，孤便去打；您老既然想成神，孤现该如何满足您的愿望？”
迟长老冷笑一声，依旧是那日那般垂垂老矣的状态，怎么看都像是个不可能有什么坏心眼的糟老头子。
“那是尊上想做的事，与我何干！而我吃的不过是我族人小儿的心，尊上跟我这个老头子生什么气？尊上若也想，也可命人屠至亲骨肉剜出心来”
“呸！”
还没等苍岚作出回应，旁边站着的五位魔君之一的靖责君就不雅的呸了一声。
靖责君生得魁梧，一张国字脸，跟之前苍岚见到的那只黑熊精有的一拼，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妖魔的浊气，反而一身正气。
苍岚揣起双手。
“什么你的同族？！我呸！你也不过是只鬼怪，占了这老头的身躯，学着人说话，苟活至今。当年如果不是第四十二任尊上救你一命，不知道你现在哪处地狱被业火焚燃着！蛊惑魔尊战仙境？当年若不是前魔尊护佑，赤泠君与我也不会有这今朝”
靖责君握着一把长剑，言辞激烈却气息未乱分毫。
苍岚暗自戳了戳藏在袖子里的系统。
以肢体语言与它交流，刚开始时候，他其实还有点下不了手。
毕竟他刚过来见到的第一个活人就是这自称老臣的老爷子。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背后还有这种渊源。”
果真就像小黄所说的，一点一环改变，紧接着的原著的逻辑链也会跟着崩解，继而产生新的逻辑链。
苍岚心头五味杂陈。
赤泠那番话中怎么可能没有目的性。做的每件事都会有目的，只有浅深之分没有有无之别。
他不想继续向前，目睹接下来更加血腥的画面，这些事已经超出了他一开始的想法，但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于是甩开宽袖，沿着高石砌台阶走正巧赶上赤泠君从上面走下。
“长老会之事宜全权交由你们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