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无色茧（一）
当上守门人一个多月，云瑶还是头一次听到“加急公务”这四个字，她一把推开禹烬，“出什么事了？”
女子没回答，只挑眉瞄了一眼禹烬——加急公务涉及到不少机密，虽然这男人看起来跟云瑶有那么几分不清不楚，但她还是要谨慎。
云瑶也反应了过来，忽然上前几步抓住女人的手，下一秒，两人身影便消失在空间边界。
毫无征兆被留在原地的禹烬眯了眯眼，抬手弹了下空间边界，在感受到明显的阻滞感后发出一声轻笑。
这丫头真是比狐狸都狡猾，一眼看不住就能摆他一道。
不过……
他不介意，猎物越聪明，游戏就越有趣。
“无色茧爆发？”
另一边，云瑶终于从来人口中得知了加急公务的内容，听到这六个字后她眉心微蹙，“七月，无色茧是什么？”
守门人上任会领到一本常见妖怪手册，她用了一周把它背得滚瓜烂熟，可以确定上面没有“无色茧”这种妖怪。
“无色茧是新近出现的妖怪。”
名叫七月的女子认真回想了一下，“第一次出现应该是在八年前。”
八年前？
云瑶对这个时间点有几分在意，不过她还是等七月继续说下去。
“无色茧是种透明无色的茧状物，会集群出现，但要说它是妖怪的话也有些勉强，因为它本身没有生命。”
听到这里，云瑶看向七月，“没有生命？那它会附体？”
“没错。”
七月神情有几分凝重，“无色茧会依附到拥有强烈意愿的人身上，吞食对方意愿，一定程度帮对方实现目的，并根据意愿对人类产生异化——它麻烦就麻烦在这一点，人心无尽，你永远想象不到人类心底的欲、望会催化出什么怪物。”
“我给你说个直观点儿的，八年前无色茧爆发，直接让妖怪图鉴增加了一千七百多页。”
七月叹了口气，“时间紧，我先跟你讲它的特性：无色茧触发前会维持隐身状态，一旦附到人身上，就会把人包裹进去形成寻常人看不见的‘茧’，同时进入孵化期。”
“孵化期根据目标意愿强烈程度，会在一小时到两天之内浮动。”
“一小时？”
云瑶怀疑自己听错了，“时间这么短的吗？”
“没错，而且意愿越强烈时间越短，越快孵化出来的家伙就越不好惹——不然也不至于划分成‘加急公务’。”
七月冲她摊开手，“未来及附着目标的茧已经有专人去处理了，咱们专门去处理孵化期的无色茧。”
“怎么处理？”
无色茧里包裹的是人，云瑶不得不多问一句。
“看情况，根据上次的经验，茧中液体泛红的直接杀掉。”
七月比划了个用刀切的手势，“那种孵化出的都是杀伤力极强的怪物，液体维持透明的可以留到孵化期后视情况处理。”
云瑶脚下一顿，“那我不相当于杀人了？”
“进了茧就不算人了。”
七月正色道：“尤其是血茧里出来的，放过一个就要多死许多人，到时候不光有人可能无辜丧命，连善后工作都要麻烦很多倍。”
说到这儿，她似笑非笑看向云瑶，“话说回来，你觉得自己现在还是人吗？”
云瑶一脸无语看她。
家学使然，她自幼练武，成为守门人后更是学了许多非人类手段，现在的她比起人类，的确更像妖怪。
七月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你也不是人。”
云瑶：……
虽然她也这么认为，但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这次无色茧爆发的源头还没查清，但区域相对集中。”
内涵完同事，七月继续说回正题，“这算是眼下唯一的好消息，有利于我们尽快展开清剿工作。”
“爆发区域在哪儿？”
云瑶开始往自己手上戴特制的手套。
“东华大学。”
七月也撸下腕间的皮筋束起长发，“你的老地盘。”
十分钟后，刚刚进入东华大学的云瑶，就在办公楼后找见了第一个处于孵化期的血茧。
那是一个挂在丁香树上的、蓄满了红色半透明液体的大茧，透过液体能勉强看清里面包裹的人——或者它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如果一定要准确形容，云瑶觉得茧里的东西看起来更像个大号的螳螂：脖子拉长，凸出的双眼几乎占据了大半张面孔，双手变成了类似镰刀的形状，折叠收拢在胸前。
云瑶瞳孔微缩，虽然七月提醒过被茧异化的人类会变成怪物，但亲眼看到这一幕带来的冲击力还是超乎想象。
攥了攥有些冒汗的手，云瑶深吸一口气试着让自己加速的心跳平复下来，身为上任仅一个多月的守门人，她连妖怪都没杀过，现在却要直接杀人变成的怪物，这挑战对她而言实在是过于极限，偏偏无色茧孵化期浮动太大，留给她做心理建设的时间并不多。
不要想别的，开启隐身技能。
灭除血茧。
在心中重复了一遍自己该做的事，云瑶呼出肺中满是雨水气息的空气，握紧日食刀准备灭除今天的第一个目标，然而就在这时，茧中怪物忽然转了一下，被黑色覆盖、不留一丝眼白的双眼宛如两个黑洞，直直向云瑶看过来。
下一秒，鼻端传来清晰的血腥气。
不好——这东西破茧了！
云瑶迅速觉察到危险，双脚用力一蹬整个人朝后方退开，尽管她反应得足够快，双手小臂处还是被对方攻击扫过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楚。
没有那些红色液体阻隔视线，此刻怪物终于露出了全貌——说是螳螂已经不够准确，除去异化成镰刀似的手臂，这家伙还多出来一双腿，四条腿都生长着如壁虎一样的吸盘，身后拖着形似壁虎的尾巴，尾巴尖端却生有蝎子尾针一样的毒刺。
一击未成，怪物立刻发动第二波攻击，一阵金属碰撞声响起，有人挡在了云瑶身前。
云瑶目露愕然——禹烬？
怎么会是禹烬！
他怎么从妖居出来的！？
禹烬用一把黑红相间的长匕首绞住了怪物双臂，这匕首弯曲犹如犬齿，刀刃上布满倒刺般参差的逆刃，正是这些逆刃与怪物双臂上的倒刺勾在一处让对方无法动弹。
愤怒的怪物甩出尾刺攻向禹烬，眼见毒针距离他的脖子越来越近，而他却完全没有躲闪的意思。
云瑶咬牙，长刀劈落将怪物的尾巴齐根斩断。
禹烬口中发出一声愉悦的低笑，随即在怪物痛苦的嘶鸣声中扭转匕首捅穿了它的心脏。
“我说过，它们都是冲你来的。”
他随手抽出匕首，任由怪物的尸体倒地后渐渐消融，暗红色的血自逆刃上滴落，“云瑶，这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