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妖居
妖居对外的称呼是思源小区，整个小区就一栋楼，带着楼前一条小过道，云瑶做过实验，如果不用钥匙开门改用其他方法进入小区，即便是她，到时候也只能看到寻常的人间建筑。
只有“正确的人”带着“正确的钥匙”，才能打开门把人或妖怪带进妖居。
“进吧。”
云瑶拉开铁门说道。
禹烬看向云瑶，夜色与雨水柔和了她身上比刀锋还凌厉的气势，让此刻的她看起来像一只在雨中迷路的蝴蝶，柔软而脆弱——但这不过是假象罢了。
他心中清楚，眼前这个姑娘可不是什么蝴蝶，而是一条蛇，虽然幼小，但毒牙已足够锐利，一不留神被咬上一口，想必会很痛。
敛起打量的目光，禹烬抬脚走进铁门。
云瑶随后走入，反手带上门。
铁门落锁的一瞬，所有属于人间的景象都消失了，两人面前出现一片幽深水面，水下、天空各悬着两串灯笼，珠链般串在一起的红光绵延向前，仿佛在指引前行的路。几只光化成的蝶自水下钻出来，结伴飞向两人，有些落在云瑶身上，也有些围着禹烬打转。
云瑶抬起手，所有的蝴蝶振翅飞到她手前，化作一盏蝴蝶灯笼。
“跟上。”
云瑶提着灯笼朝水面上走去。
不断有蝴蝶自水面飞出，陆陆续续扑入灯笼中添续灯火。
除去蝴蝶与灯笼，四周没有别的光源，两人在这片让人辨不清东西南北的黑暗中不知走了多久，一道比黑暗更黑的影子自两人脚下缓缓浮起。
云瑶原地站定，禹烬也跟着停下脚步。
前方水面拱起一道水波，紧接着水花四散，一条巨大的黑蛇弓着脖子自水下探出头来。
禹烬看着黑蛇瞳孔微缩，不着痕迹地舔了下自己尖利的犬齿。
“带了新人回来？”
黑蛇吐着蛇信开口。
“算是吧。”
云瑶瞥了眼禹烬。
黑蛇也将目光投向禹烬，盯着他看了许久。
“有问题吗？”
云瑶眉心挑了一下。
眼前的黑蛇是妖居内第二道门的看守者，负责检查守门人带回来的妖怪是否有问题，鉴于禹烬是云瑶上任以来第一个带回来的大妖怪，此时的它也显得尤为谨慎。
黑蛇吐了吐蛇信，目光一寸寸扫过禹烬脖子上的半骨蛇印记。
最终，黑蛇庞大的身躯缓缓潜回水下，“过吧。”
话音未落，黑水浮灯消失，两人站在一片烟雨茫茫的河岸。
天地笼罩在混沌的暗青色当中，不见日升月落，不知白天黑夜。
禹烬饶有兴致地四下里看，“这就是妖居？”
地方是不小，怎么不见妖怪？
不等他想明白，身后忽然响起尖锐破风声。
禹烬下意识抽身后撤，刀光划过他刚刚站立的位置，地上平添一道十余丈长、近三尺深的刀痕。
看着那道可怖的刀痕，禹烬瞳孔缩了缩，猛然间意识到什么，抬手捂住脖子半蹲下去。
“咒缚印记发作的话，在妖居根本无法动用能力，也不可能躲过刚才那一刀。”
云瑶垂下握刀的右手，双眼冷冷凝视着禹烬，“别装了。”
她在出手前特意催发禹烬身上咒缚印记，结果他却毫无知觉。
禹烬垂着头静默片刻，低声笑起来。
大意了，没想到这丫头刚一到对自己有利的空间就立刻出手试探，禹烬抬头看向云瑶，眼神很是无辜，“咒缚印记是你父亲契定，也由你亲自验证……”
“我没说印记是假的。”
云瑶将刀尖抵到禹烬眼前，“禹烬，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
她握紧刀柄，刀刃在有意催化下一寸寸变红，“说出你真正的来意，或者，一辈子住在这片特意为你准备的领域里。”
“哦？我不是说过？”
禹烬舔了舔嘴唇，伸手握住刀刃，顺着刀刃延展的方向一路轻抚下去，“我来就是为了保护你啊。”
“我不需要保护。”
云瑶皱了皱眉，手向后一撤收回日食刀，“你没别的要说了吗？”
“话不要说得太绝对。”
禹烬挑起一边眉头，似笑非笑看着云瑶，“做‘守门人’这一行可是很危险的。”
云瑶眸光一冷，转身准备离去。
禹烬拦到云瑶身前，“你父亲被称为有史以来最强的‘守门人’，这称号可不是平白得来的，小丫头，知道你父亲有多少妖怪仇人吗？”
云瑶用刀柄顶着禹烬胸腹将他推开，径自走向空间边界——这个边界如妖居大门一样，只有守门人与少数妖居任职的妖怪才能自由穿过。
就在她准备穿过空间边界的那一刻，一只布满暗紫色妖纹的手越过她脸侧，在前方轻轻一划。
云瑶一步迈过去，人却还停留在这片空间当中。
空间边界被关闭了？
禹烬干的？
短暂的惊愕之后，云瑶转身想要抽刀，却被禹烬先一步摁住手背，一寸寸使力把刀压了回去。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
进入妖化状态的禹烬头发变长，一双橄榄绿的眸子隐隐透出偏金色的光，在将日食刀压回刀鞘后，他反握住云瑶的手，“你想查清父亲的下落——但我得提醒你，你父亲失踪的八年间，不止妖居在找他，许多妖怪也在找他，因为，他带走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云瑶眉心一拧，眼底尽是狐疑之色。
“管控局没跟你提起过吧。”
禹烬笑起来，“毕竟那是连他们都在觊觎的东西，他们不希望那宝贝落到妖怪手里，但——更不希望你得到它，所以他们不会跟你说实话，更不会提醒你，那个宝贝与你息息相关，自你成为守门人那一刻起，宝贝也会渐渐苏醒，想方设法回来找它真正的主人。”
“你到底什么意思？”
云瑶的右眼开始转红，“有话直说不要故弄玄虚！”
“你父亲是在你生日前夕失踪的吧。”
禹烬嘴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有没有说过，要给你准备一份特别的生日礼物。”
云瑶握刀的手指一根根收紧。
云昱失踪前确实说过，要让她过一个最有意义的生日，但这不能证明什么，那时候的她还是个连妖怪都看不见的普通人，云昱怎么可能给那时候的她送一个与妖怪有关的宝贝？
“你其实不该成为守门人的，如果你继续做一个凡人，所有盯在你身上的目光都只会继续沉寂等待。”
禹烬俯身到云瑶耳边，“你并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我来告诉你——是无穷无尽向你蜂拥而来的妖怪，他们有的想把你剥皮削骨，有的觊觎你父亲留下的宝物，除此之外，还有对你别有心思、不肯将真相和盘托出的管控局。”
“云瑶，不管你想查清父亲失踪的真相，还是单纯只想活下去，你真正能信赖的，只有我。”
叩叩。
一旁忽然传来几声轻叩。
禹烬与云瑶齐齐一怔，同时朝声音响起的方向看去，只见刚刚被强行关闭的空间边界处多出一道身穿旗袍的曼妙身影。
“打扰了。”
见两人都看过来，女子嫣红的唇抿起一抹笑，“管控局刚刚发来一件加急公务，请问，您现在有时间去处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