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不会孤身一人
尘莘醒来时,身旁的人儿已经离开了。不多时,他便听到外面有嘈杂声。
洗漱完,穿上衣服他就出去察看什么情况。他看到,寒暮烟站在门口,和一个侍卫似乎在说,他看到他的拳头攥紧了。
等那人走开后,尘莘才上前去拉了拉寒暮烟的衣袖,问他发生了什么。
寒暮烟用一种极为复杂的表情看着他,然后松开了拳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魔族败了,尘莘。”
他扯出一个笑容,对尘莘说道:“这对你是好事。雪下得不是那么大了,下午我就送你回去。”
“那你说过的筹码……?”尘莘问道。
“放心。”寒暮烟重重吸了一口冷气,又将它们呼出,仿佛好多天都没有这么轻松地呼吸过一样。他歪歪头,对尘莘说道:“我们败了,即便有你这个筹码,也不敢提太过分的要求。”
尘莘点点头,却又看到他的表情有些落寞。
“只是……”他垂下眼眸,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知道我们再次相见,是什么时候。”
——兔子窝门口。
尘莘的爹娘接到消息后,早已在门口等候。尘莘从马车上下来,跑着扑到爹爹的怀里。
“我们莘莘这些天,有没有受委屈呀?”兔后有些心疼地看着尘莘,尘莘却摇摇头说:“我没事,暮暮对我很好。”
“暮暮?”
“嗯,暮暮。”尘莘指着正在从马车上缓缓下来的寒暮烟。
兔王兔后看到这样一个从容淡定的孩子,瞬间就知道,他这次来不仅仅是把尘莘送回来,不难猜到,他应该想说一些关于两族相处的事情。
“见过陛下、娘娘。我是狼族二王子,寒暮烟。”寒暮烟恭敬地行礼。
“进来吧。”兔王对他说道。
尘莘被领回自己的房间,他坐在床上,想象着寒暮烟和爹娘会聊些什么。
不行不行。尘莘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他心想,爹娘会不会为难寒暮烟啊?那多不好啊,寒暮烟这时候才多大,万一谈不拢了会不会崩溃啊。
而且,而且……尘莘想起来寒暮烟的表情——那是一种怎样的孤独、落寞?如果他再离开寒暮烟,那他是真的就剩下自己了……
这么想着,尘莘还是不放心地出了房间,却看到这样一幕:寒暮烟和爹娘有说有笑,看起来相处得可好啦!他甚至听到爹娘夸他:“暮暮小小年纪,就这么会说话,不像我们家莘莘,嘴巴笨,现在还不开窍……”
尘莘:……你们当真是我的亲生爹娘。
他们抬头看到尘莘。爹娘热情地招呼他给寒暮烟端一杯茶,寒暮烟摆摆手说:“不用麻烦尘莘了。既然事情都谈拢了,那时间不早,我也要早些回去了。”
他们把寒暮烟送到门口,寒暮烟看着尘莘,眼中满是不舍。
“尘莘,我……”他握起尘莘的手,似乎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他颤动的眼眸似有流光闪过,深深触动着尘莘的心。
而这一幕被站在后面的兔王兔后看得清清楚楚,他们相视一笑,似乎有什么在心中达到了共识。
“暮暮……”看到寒暮烟的表情,尘莘的心里也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
他突然,想就这么牵着这个人的手,像往常从后山回去那样,一起回去,回到那个虽然冰冰冷冷,却能相互依偎的地方。
“那……我走了。”寒暮烟转过身,手却还依依不舍地牵着,三步一回头。
“暮暮……”尘莘不自觉向前走两步,然后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回头看了看爹娘,他看到,他们点了点头。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尘莘迟疑了一瞬间,再回过来神时,寒暮烟已经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开始行驶。
“寒暮烟!!”尘莘突然跑起来,向着马车行驶的方向,沿着车轱辘碾出的痕迹,不顾一切地跑起来。
刚刚的一瞬间,他的身体先于大脑,仿佛不受控制般跑起来。几乎是同一瞬间,他便看清了自己的心——他的心告诉他,他不想再让寒暮烟孤身一人,哪怕一秒,哪怕再与他待在一起一秒都好。
车里的寒暮烟听到尘莘的声音,掀开车帘整个人都愣住了,随即,他便迅速在车门处向前伸出手,对尘莘喊道:“尘莘,抓住我!”
尘莘卖力地向前跑,几乎使出全身的力气。爹娘告诉过他,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要自己争取过来,才晓得其中的珍贵。这次,他算是切身体会到了。
他眼看着就要接近,伸出手,指尖触碰的瞬间,他便被抓住手腕,下一秒,他只觉得自己突然腾空。
意识过来时,他正倒在寒暮烟身上,而为他做肉垫的寒暮烟似乎一点也不觉得疼,反而爽朗地笑了起来。
笑得畅快,笑得肆意,笑着笑着就哭了。
“尘莘……谢谢你……”
尘莘只觉得周围的场景越来越模糊,寒暮烟的脸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尘莘——!”
尘莘回过神来,他的手里握着一块碎片,周围的场景逐渐变得熟悉起来,头发和衣带因下落的缘故向上飘动。
然后,他落入一个熟悉、温暖又轻柔的怀抱。
尘莘的眼眸颤了颤。
利落爽快的高马尾肆意随风飘动,一双眼眸深邃灵动,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回来了,他回来了。
“寒暮烟……”不知是感慨,还是感动,或是其他原因,尘莘看到寒暮烟,突然鼻头一酸,想要哭出来。
这是他想要的,他争取到的。
“怎么了?”寒暮烟看到他红红的眼眶,柔声问道。事实上,他也进入了一个关于尘莘的世界,在那里,他看到了刚刚飞升不久的尘莘,那是他最美好、无忧无虑的时候。他恍然大悟,原来尘莘,真的是玉兔仙子,自己心心念念好久的人,居然就在眼前。
“暮暮,我看到了很多,关于你的一切。”尘莘说:“有我在,以后你就不会孤身一人了。”
寒暮烟怔了怔,然后他点了点头,微微张嘴,却没有说话。
半晌,他才用略微沙哑的声音回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