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苏幕遮”
尘莘来到寒暮烟身旁，转过身背对着他说，
“我的头发太引人注意了，你施个小小的障眼法，把它变成黑色吧。”
绾起的银发松松散散，还有几缕垂至腰间。
寒暮烟伸手，从尘莘头顶一路抚至腰间，所到之处皆变为乌黑。
他的手抚至尘莘腰间，停住了。
从头顶被抚摸那一刻起，尘莘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虽然他知道这只是在施法，可腰被触碰的一瞬间他还是微微颤抖了一下。
好奇怪，像是触电一样。
更奇怪的是，那家伙的手怎么还不拿开啊？施障眼法需要那么长时间吗？
“怎么了吗？”尘莘问他。
“不，没事。”
寒暮烟撤回了手，打了个响指。
顿时，尘莘的发型变成清爽干净的双马尾，没有一丝碎发。
……和寒暮烟同款。
“干嘛扎起来啊？”
尘莘只觉得头发好紧。
“你那一头长发，碍事。”
寒暮烟静静地看着他，果然圆圆的脑袋配上这个发型更合适，和他之前想的效果差不多。
不过尘莘不这么认为，他自认为自己也老大不小了，还是更喜欢休闲舒适的发型。最好是，散着头发！
“在下已经收拾好了，我们可以随时出发。”
鸦羽则换了一身便装，高挺的身姿彰显出一股贵气，虽戴着面具，却仍给人风度翩翩的感觉。
尘莘立马忽略了头发的事，转头拉着鸦羽的袖子向宫殿外走去，嘴里还一直唱着“买萝卜，买萝卜，买最新鲜的胡萝卜……”
寒暮烟看着他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却又在反应过来后恢复以往的表情。
不对，我为什么要笑……寒暮烟感到很奇怪，准确地说，是神奇。
他低下头看了看那只抚过尘莘头发的手。
刚刚施法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
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寒暮烟记得，母亲还在的时候，他也有过这种感觉。
……
尘莘与鸦羽来到街坊，路上车水马龙，卖什么东西的都有。
尘莘自从去天上后便再没来逛过人间的街坊，距离上次逛街已有三万年。
尘莘看到许多没见过的小玩意儿，顿时引起了他的注意。
“老板，这是什么啊？”
“那个啊，拨浪鼓，转一转会响。”
“这个呢？”尘莘看到一个古铜色的莲蓬，摸起来很有质感。
就是太小了，没法吃。
“那可是好东西啊，那是古香莲蓬，穿在这红绳上，有多子多福的寓意。”
“哦……”
尘莘了然，几万年不见，人间竟多出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虽然他很想说，这东西不管用，求子不如去拜拜九子母神姑姑。
“三殿下，这边没有胡萝卜。”鸦羽及时上前去提醒尘莘不要再闲逛了。
“鸦鸦…”尘莘眨巴眨巴眼睛。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回去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出来。
然而鸦羽不为所动。
“呃，咱们走吧。”无奈，尘莘跟着鸦羽离开了这片闹市。
他们转了个弯儿，路过一幢繁华的高楼，楼上镶着一块金灿灿的牌匾。
牌匾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
“苏幕遮”
高楼门口堆满了人，吵吵闹闹不知在说什么。
尘莘凑近了听，原来这苏幕遮中有一位新花魁叫苏颖儿，娇艳美丽，才华横溢。
可这苏颖儿却被一个叫葛仕优的公子给承包了，这才引起其他人的不满。
一个穿黄衣羽缎的年轻公子不服道，“那葛家的公子凭什么能独占花魁？”
“就是！”
“是啊！在场的各位都能付得起花魁的价钱，凭什么只有他葛仕优独占？”
“……”
第一个人开头，其他人接二连三开始跟着起哄。
涂着浓浓一层粉脂的女人打断了他们的争论。
“都别吵了！你们不知道吗？人儿葛公子最近意外获得一块玉石，晚上还会发光，可稀罕了呢！”
玉石？还会发光？
难不成是琉璃盏碎片？
尘莘蹭着人堆，挤到最前面听。
“……葛公子可愿意用珍宝换美人，在场的各位若是也能拿出更值钱的东西，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女人说着，毫不在意地摆弄着指甲。
突然，尘莘被一股大力拽出人群。
鸦羽松开尘莘的衣领说，
“三殿下，这里没有胡萝卜。”
尘莘指了指苏幕遮说，“鸦鸦，咱们能不能进去看看？”
“在下不认为这是一个好的打算。”
显然，鸦羽并不同意。
“可是我听到，这里面有碎片的消息，寒暮烟不是也想弄清楚这东西的作用吗？”
搬出寒暮烟，鸦羽的表情才微微变化。
的确，王上最近很重视这个东西。
“走吧，就进去看一眼。”
尘莘拉着鸦羽进了苏幕遮。
苏幕遮里人来人往，热闹程度堪比街坊，不同的是，这里大多是打扮艳丽的女子。
一个拿着红色丝绢，头上戴花的女子笑盈盈地出来迎接两位“客人。”
“两位爷，可已有指定的人选啊～”
女子笑起来眉眼弯弯，妩媚动人。
“人选？”尘莘没听明白，“什么人选？”
“看来这位爷是新客啊～”
女子的笑意更浓，她踏着小碎步直接来到尘莘面前，一只手搭在他肩上，用甜腻的嗓音说，“这位爷生得可真俊俏呐～”
尘莘顿时觉得，自己要变物种了，浑身要起鸡皮疙瘩了！
“有没有兴趣看看小女子我呀～”
这…这是何方妖术，竟令人如此害怕！
尘莘吞了吞口水，差点呛住。
他着实吓到了，他原本只是想找碎片的下落，不想和别人打交道。
这下好了，怎么没料到，有人主动找上他。
“姑娘…我…那个，”尘莘急忙往旁边挪了挪，手舞足蹈地组织语言：
“我那个…我想问一下…葛仕优…”
他话未说完，女子的脸顿时拉下。
“你也是来争苏颖儿的？别想啦，拿不出什么稀世珍宝，苏颖儿也看不上你的。”
她扭过头，喃喃自语道：
“啧啧啧，还办什么歌舞席啊？分明是给那女人作伴舞罢了……”
歌舞席？
尘莘和鸦羽对视了一下，鸦羽问她，
“歌舞席是什么？”
女人看到鸦羽，又瞬间喜笑颜开。
“怎么忘了这边还有位爷～这位爷有所不知啊，葛公子得一珍宝，要在苏幕遮置办酒席祝贺呢～”
“到时候，所有苏幕遮的女子都要展示才艺，只有被葛公子选中的才能与他共赏珍宝～”
她又突然掩面作哭泣的模样：
“谁还不知道，这伴君身侧的美人必然是苏颖儿了～”
“我们只能陪两位爷…呃…”
她欲攀上鸦羽的肩，却被鸦羽轻易地躲过。
“原来是这样呀，谢谢你！”
尘莘拉着鸦羽快步离开苏幕遮。
出了门，尘莘才长舒一口气。
“这里的人太热情了，我差点应付不过来。”尘莘苦笑两声。
鸦羽默默看着他，半晌说出一句：
“那不叫热情。”
“什么？”尘莘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没什么，三殿下，天色不早了。”
“我们能不能过几天再回去？”
尘莘突然想到一个办法，有机会见到珍宝，只是这办法需要等到后天歌舞席。
“在下只听王上的命令……”
一只乌鸦飞来，稳稳停在鸦羽手臂上。
“王上的信。”
鸦羽取下乌鸦腿上的纸条，上面写着：
“这几日先不要回来”
“看好兔子，别让他跑了”
尘莘：“……”
居然还特意嘱咐看住自己，说得好像他真能跑掉似的……
鸦羽心下立刻了然：
寒古川和寒溶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