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血魔
荒芜的宅院里，杂草丛生，几棵孤零零的枯树，落有几只寒鸦。
这几只寒鸦，转了转眼珠子，看向离枯树不远的地方。
那里，站了两个人。
更准确的说，站着的，是一具尸体，和一个活人。
尸体身上，套着一件黑色的披风，将他裹的严严实实，样貌，是看不清的。
只是，他身上散发的腐臭味，着实有些冲鼻。
与尸体对面而立的人，按理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他满头青丝被一根蓝色的发绳捆住，松松散散地搭在肩上，额前几缕碎发，半遮住他的神情，他着了一件暗蓝色的华服，与他冰冷的气质，倒是有些相配。
若再仔细瞧他，就会发现，华服在他身上，似是有些大，衣袖堆在他手腕上，略显累赘。
沐轻尘静静地立在血魔面前，冰冷的剑意围在他身边转圈，剑意划破空气，带来雪山上狂风掠境的声音。
半空中，剑意和掺杂着血气的魔气有意无意地撞在一起，进行着无声的交锋。
两股气息僵持许久，谁也没胜。
正在两人还在僵持时，一道身影挡在了两人之间，肆虐的魔气和剑意在碰到这道身影时，全都散了。
不等看清来人是谁，血魔化为魔气，瞬间消失。
沐轻尘还是保持着挥剑的姿势，待到身影转向他时，沐轻尘收了手中的剑意，转了身要走。
白亦安拉住他衣袖，正欲说什么，手上的衣袖突然长了一段，他垂眸沉默，“……”
沐轻尘的衣袖本来就长，这下，被他这么一拽，衣领也跟着散开了。
沐轻尘:“松手。”
“哦。”
白亦安微微转过头，不去看他被扯开的衣领，讪讪道，“师尊，你怎么来这里了？”
沐轻尘边整理衣服，边说，“有些事，要问问他”
“什么事”
“我师尊的死。”
白亦安到他身边，神情认真，“师祖当年是怎么死的他不是被魔尊杀死的吗？”
关于道图的死，白亦安是不太清楚的，沐轻尘没怎么在他面前提过，尤其道图死后，沐轻尘性情大变，白亦安更不敢问他道图具体的死因。
他记得，那年春天，道图说要去赴一个友人的约，便只身一人去了魔界，但他没有告诉沐轻尘和白亦安，友人是谁，又在魔界哪个地方。
没过几天，玄霄宗飞来一只剑意凝成的信鸟，沐轻尘接住了它，而后，神色大变，拿起玄冰剑就飞向了魔界。
次日，沐轻尘带着道图回来了，而，道图已没了生息。
那是第一次，白亦安如此直面沐轻尘的剑意。
那天，玄霄宗，下了一场大雪。
沐轻尘闭了关。
他出关后，性情也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清冷，孤寂。
沐轻尘性子一直很冷，白亦安比谁都清楚，但他之前的冷，是傲然的寒霜，现在，是腊月的寒冰。
沐轻尘出关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杀了魔尊，后来，白亦安不知道沐轻尘是听到了什么，还是想到了什么，他驻足在顶峰的那棵松树下许久，收了玄冰剑，放弃了。
白亦安被道图带回宗后，道图就将他扔给了沐轻尘，美其名曰让他师徒俩好好培养感情。
其实，他只是想偷个懒，找个地方喝酒。
沐轻尘虽说话很少，但在做师尊方面，还算称职。
再加上二人年纪相仿，小孩子总是愿意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玩，所以，单论感情上，白亦安还是和沐轻尘更亲近。
道图在白亦安心里，算是个慈祥的长辈，道图死时，白亦安是伤心过的。
此时，白亦安又一次问起，沐轻尘眼底似是划过一丝冰冷的杀意，“是。”
沐轻尘咬牙说，“可我不信。”
“以师尊的修为，他和魔尊必有一战之力，他不可能自爆了金丹，舍了全身修为。”
沐轻尘深呼一口气，平复情绪，指向血魔跑的方向，“你要的人，还追吗？”
白亦安定定地看向他，“师尊，你还是不信我。”
沐轻尘指尖一顿，“……”
白亦安无奈道，“师尊，师祖的事情，你不该瞒我，我也是玄霄宗的弟子，你的徒弟。”
沐轻尘欲要解释，“我……”
白亦安打断他，有些苦涩地问他，“师尊，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始终是魔吗？”
白亦安这句话，狠狠地敲了沐轻尘一棒，他想说不是，想解释，可是，他什么也说不出。
白亦安笑了一声，“师尊，你不用想办法解释的，我早就不在乎了。”
沐轻尘眸光暗了下，“……”
白亦安手搭在他肩上，在他耳边低语，“师尊，我为什么要在乎呢？现在的你，是跑不掉的，有血咒在，就算师尊你身死，只要你魂魄不散，你永远也逃不开我。”
“至于师尊的解释，说了，又能改变什么呢？”
倏地，沐轻尘唇上吃疼，白亦安咬在他唇上，白亦安的血渡到了他口中。
沐轻尘突然暴怒，一把推开白亦安，他发现身上绵软无力，站都站不住，“白亦安，你对我做了什么？”
白亦安回味着唇边沾染的血，“不过是给师尊渡了一口我的心头血而已，师尊莫怕。”
沐轻尘硬撑着摇晃的身子，死死咬住下唇。
白亦安不止给他渡了心头血!
还给他渡了魔气!
魔气在他体内乱窜，侵蚀着他的丹田和灵根，沐轻尘额上冒出汗来，他喊道，“白亦安，把你魔气收回去!”
“师尊，你且忍忍，总要让我探清楚再说。”
沐轻尘眼睛现了重影，他体内的魔气被阻挡在丹田外，迟迟进不去。
终于，丹田被破开了一道缝隙，魔气入了去。
沐轻尘猛地呕出一口黑血，彻底撑不住了，身体向后倒去。
白亦安搂住他肩膀，将沐轻尘体内的魔气收了回来，他擦了擦沐轻尘唇边的黑血，“师尊，对不起，可我太害怕了，你太强了，我怕你终有一天会离开我。”
“血魔几日前被我重伤，也是元婴修为，我不过给了你些微薄的灵力，你就可以和他打成平手，师尊，你真的是大乘吗？”
白亦安苦笑一声，“可你修为要真是在我之上，这些魔气，伤不到你的。”
“师尊，我到底该怎么办，才能把你留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