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报仇血恨?
傍晚时分,屋内的灯没点,白亦安在黑暗中的神情,显得十分阴郁。
他斜撑着头,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红色的眼眸流转着杀意。
林家,大火
四个修道之人
好巧不巧,那四人中,白亦安倒是认识一位,还格外的熟悉。
沐轻尘的师尊,白亦安的师祖——道图。
白亦安压下嘴角的那抹笑意,眼底萃了寒冰,流转的杀意渐渐凝为实质,白亦安伸手碰了碰沐轻尘的脸颊,没停留太久。
他脸色异常地冷静,“师尊,你到底瞒了我多少”
“噗——不想说算了。”
白亦安从椅子上站起身,没再看沐轻尘,他勾起腰间的那块玉佩,用指尖绕着玉佩上的绳子,打了几个圈。
然后,他又松开,玉佩擦着他的手背,又重新滑了回去,绳子跟着散开了。
“先找谁好呢?”
白亦安思索地说道,“嗯……就他好了,总归是熟人。”
话音半落,白亦安化为一缕黑烟,随即,屋内就没了他的身影。
……
梁府内。
太子一脸不悦,怒气冲冲地从梁府出来。
夜色有些黑,梁太傅手提着灯笼,急忙忙地在后面追太子,嘴里不知说了些什么。
到了梁府外,太子登上了马车,梁太傅还没解释完,太子的马车就走了。
梁太傅将灯笼交给身后的管家,转身回了府,府门重新被关上。
进了府,梁太府意味深长地给了管家一个眼神,管家会意,带着梁太傅屋内和屋外的人,离开了梁太傅住的院子。
倏地,梁太傅屋内的灯亮了,他房门紧紧地关着,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梁太傅的影子映在窗纸上,但,窗纸上又出现了另一道影子。
两道拉长的影子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四处摆动,他们激烈地在争吵,又或许是在协商。
半个时辰过去了,房间内,最晚出现的身影不见了,剩下的那一道影子,换了站着的姿势,改成坐下了。
突然间,梁太傅房间内的烛火,灭了瞬,仿佛是风,在一瞬间吹灭了所有亮着的烛火,又或许是眼花。
梁太傅望着眼前的“不速之客”,搭在桌子上的手,剧烈地颤抖,“你是谁?”
白亦安没立刻回他的话,他慢悠悠地坐到梁太傅对面,像是在自己家一样,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品了一口,半举起杯子,反问他,“要喝吗?”
梁太傅神情一滞,摇摇头,“不用。”
“这茶叫什么名字?还有吗?送我些。”
“……苏州的碧螺春,库房里还有,明日我叫人拿给你。”
“多谢。”
白亦安小酌了一口,又问他,“你真不喝”
梁太傅:“不用。”
“和人说了这么久的话,不渴吗?”
“不渴。”
“嗯,不渴便好。”
白亦安又喝了好几杯,“这么多年了,茶的味道是一点儿也没变,好生奇怪啊。”
“可是……人倒是变了。”
梁太傅身体一僵,先败下阵,“小皇孙,你是来杀我的”
白亦安拿起茶壶,不管他喝不喝,给他倒了一杯,“你的新主子,看起来,不是那么好相与的,这就是你新择的明君”
“哼,眼睛怕不是瞎了,还是说,脑子喂了狗。”
白亦安言辞犀利,字字珠玑。
白亦安朝梁太傅的方向,推了推茶杯,“喝吧,喝完,我们好好叙叙旧。”
梁太傅低眼看向那盏茶,端了起来,但没有喝,“先太子是我的伯乐,没有他,世人不会知道翰林苑还有个叫梁峥的人,我是开元十五年的榜首,三元及第,幸得陛下青睐,奉诏入了翰林苑,以为从此就可青云直上,大展宏图,只是可笑……”
“一个寒苦人家出生的孩子,怎么比得过世家勋贵。”
梁太傅说的很平淡,他喝了白亦安倒的那杯茶,“我在翰林蹉跎了十年的光阴,和我一起入翰林的,都已是朝中重臣,唯有我,开元十五年的榜首,竟成了个活生生的笑话。”
“若不是先太子读了我的文章,给了我机会,做了东宫僚属,哪有日后的梁太傅。”
白亦安安静地听着,没打断他,也没出言嘲讽。
梁太傅情绪激动了起来,他将空了的茶杯递到白亦安面前,白亦安给他蓄满。
梁太傅叹息一声,“先太子是明君,他任用的都是贤臣能将,不是使诡计的臣子,他不是我要择的君主。”
“鸟尚且都知择良木而栖,我梁峥为何不能!”
梁太傅豪饮尽杯中茶,对白亦安道,“小皇孙,你懂吗?!”
白亦安抬眼看他,“梁太傅,我不是你,我也不是我父王,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
“你有奇才,抱负远不止做一个东宫僚属,你要的是一朝宰相,名留青史,可是,你手段太过阴狠,城府太深,若是在乱世,朝堂之上,必有你一席之地。”
“你遇我父王是你最大的幸运,也是最不幸,他不会给你那个机会,我父王他知东宫不是你的归属,于是放你离开。”
“哪知,你竟然蠢到和疯子合作,陷害旧主。”
白亦安望向梁太傅的眸子,杀意浓郁。
梁太傅颓丧地靠在椅背上,喃喃自语,“可我不后悔。”
他失神的双眼,有了光彩,“现在朝堂之上,有谁不知道我梁峥!我是榜首,是陛下钦点的登科状元!”
“我有什么好后悔的!”
白亦安像看狗一样扫了他一眼,嫌恶地移开视线,“九年前,你以友人的身份,在先太子临死前,见了他最后一面,你告诉他,他若以死谢罪,便可保全东宫上下。”
“你走后,二皇子又来了东宫,带了一封圣旨,圣旨上写着要处死东宫上下。”
“字迹是皇帝的,上面的印章,也是真的,他协助皇帝处理政事多年,不会认不得,他信了,如你们所愿,自缢在东宫。”
白亦安感到可笑,单凭一封圣旨,就可以让一个无罪的人以死谢罪,那时,皇帝已将朝堂的大部分权利交给了先太子,他大可以举兵谋反,杀了皇帝登基称帝,可他没有那么做,反而跳进了奸人的圈套,连累妻儿受苦。
简直愚不可及!
白亦安嗤笑一声,“他死后,你们为了赶尽杀绝,在我流放的路上,按了不少人吧。”
梁太傅惊惧地后仰身体,瞳孔俱震。
“说的可真是冠冕堂皇,我都忍不住要赏你些银钱了。”
白亦安逼视着他,似笑非笑,“梁峥,不该做官的,说书挺适合你的。”
打趣完,他回到原来的话题,“流放的官兵被你们买通,在流放的路上,因为有皇帝的眼线你们不敢轻举妄动,于是便趁皇帝的人不注意,用蘸了盐水的鞭子抽在我身上,在我鞋里放荆棘,为了怕我死在路上,又给我服药,吊着我的一条小命,许是老天都想收了我,那天,下了场大雪。”
“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清”,白亦安脑海中浮现了那天的大雪,好像,那天的大雪很美,染了血的白雪,在那片白色中,格外的刺眼,妖冶又勾人。
“我母妃身子不好,那群官兵怕控制不了手中的力道打死我母妃,只折磨了我,他们折磨完后,给我披了一件大氅,遮掩身上的血腥气,那天大雪封山,雪狼无处觅食,跑了出来。”
“血腥味遮掩的再好,又怎么能逃的掉雪狼的鼻子那天的雪狼,大概有十几只吧,全都发了疯,朝我扑来,折磨我的那群官兵,还没来得及跑就被雪狼全吃了。”
白亦安唇角一勾,耳边似是响起人的骨头,被雪狼咬碎的声音,他笑意更深了些,“皇帝的护卫因为大雪,和我们失了方向,那群官兵,是想借此杀了我的。”
“没想到,他们先我一步死了,梁太傅,我书读的少,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梁太傅不言语,怔怔地撞上白亦安带笑的眉眼,心底顿生出刺骨的寒意。
白亦安:“我母妃为了护我,引走了狼群,我拼了命的跑啊,跑,你猜怎么着,我连头都不敢回。”
“梁太傅,你说说,我身上流着他的血,是不是和他一样懦弱,他不敢举兵谋反,怕后世史书写他弑父篡位,我却为了活命,丢下一个弱女子。”
白亦安眼底猩红一片,双眸被血染红,他笑着,眼底不见半分笑意,“梁太傅,梁峥,你说说看要是说的让我满意,兴许,我可以让你死的痛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