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晚膳风波
徐织宁带着暖冬回了将军府。
之前云明屿说棋轩院的空屋她可随便挑一间住,所以徐织宁回府后就先领着暖冬来了棋轩院,想着今晚就搬过来,那下人房因为位置不是很好,有些阴冷,她确实不想再住了。
徐织宁挑了间朝南位置的,毕竟采光好,而且这间屋子离云明屿的卧房不远不近,刚好合适。
这些屋子虽然平日没人住,但下人们都会经常打扫,所以里面都很干净整洁,床,柜子,妆台,架子摆件,桌椅屏风应有尽有,这让徐织宁有些错觉,觉得自己还是曾经那个尚书府的嫡小姐。
可惜,早就不是了。
徐织宁又带着暖冬去了自己之前住的丫鬟房,得把里面的东西搬过来。
推门进去时,暖冬打量了一眼屋子,眼里满是心疼,“小姐,你之前就住这?”
徐织宁点头,“嗯。”
暖冬眼里的心疼更甚,“小姐,真是委屈你了。”
的确,这屋子确实小了些,位置也不好,有些阴冷,那床也硬邦邦的,被子也是最普通的棉被,也不是新的,大概是上一个在这住的丫鬟用过的,时间久了就变得又重又不保暖,哪怕徐织宁最落魄时,住在云县也比这好多了。
大概真的是由奢入俭难,一开始徐织宁的确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最近几日才慢慢适应了。
本想着有机会偷偷换床新的被子,再买床褥子回来垫着,能好些,哪知云明屿竟突然要她搬去与他同住一个院中,倒也不用再买了,那边有现成的,还都是好的。
“其实也没什么,比起在侯府那不见天日的时候,现在这也不算什么。”
在侯府时,虽那精致的罗汉床上垫着厚厚的褥子,半点不会觉得硬,那被子也是柔暖的锦缎制成的,里面的芯子也是蚕丝的,卧房的位子也能终日照到阳光,可是有什么用,时恒不让她开窗开门,只能终日呆在那不见天日的屋子里。
所以想想,似乎这也算好的了。
所谓知足常乐,大抵如此。
暖冬见自己无心之话让徐织宁想起了从前不好的事,隐隐有些自责,她忙岔开了话,“小姐,这屋里要带过去的东西有哪些?你告诉我,我来收便是。”
徐织宁看了一眼,好像也没多少要带的东西,无非就是些丫鬟穿的衣裳,靴子,还有她之前带进来的一些胭脂水粉,以及一些简单的头饰首饰。
很快就收拾完,两人往棋轩院走去。
半道却遇到了李伯,徐织宁停下步子向他施了一礼,“李伯。”
暖冬也跟着施了一礼。
李伯忙扶起徐织宁,“这可使不得。”
看着眼前的徐织宁,李伯欣慰的叹了口气,“我还真是没看错人,没想到将军这么快就让你入了棋轩院。”
徐织宁回以一笑,她知道,李伯现在是以为他们是真的。
既然李伯都信了,旁人哪还有不信的。
徐织宁又朝他施了一礼,“还要多谢李伯成全。”
这话半真半假,若没李伯,她就进不了这将军府,若是进不了这将军府,如今她的命运又是如何?
虽说一开始李伯的目的并不单纯,是想让她做云明屿的通房丫鬟,可反过来说,若李伯没存了让她做通房丫鬟的心思,她不一定能入得了这将军府,所以无论如何,他都算帮了她,这句谢是真心的。
李伯脸上堆着欣慰的笑,“宁姑娘客气了,你若真想谢我,就好好伺候将军。”
徐织宁当然知道他这伺候是何意思,哪怕知道他们之间是假的,徐织宁脸上还是不自觉爬上红晕,她微低了头,答了句“是”。
收拾好东西,也到了晚膳时辰,徐织宁带着暖冬去了下人用膳的地方,只是刚到门口,就听到了些不善的话语。
“听说那个司宁真的搬进棋轩院了,之前李伯也找过好几个女使来,将军愣是一个没看上,没想到这徐织宁这么大本事。”
“念然姐姐,要我说还是您在将军身边待的时间最长,我看你长得也不比那个司宁差,怎的将军”
说到这那丫鬟惋惜的看了念然一眼,念然勾唇笑了笑,“我哪会她那套狐媚惑主的本事,我能一直留在将军身边伺候就已经满足了。”
“说的也是,她呀,也就是将军一时被蛊惑,说不定过几日就把她弃了,到时后她再搬回下人房不知道还能不能住得惯。”
说完,一阵轻笑声传了出来。
暖冬已经气得不行,刚要冲进去就被徐织宁拦住。
“小姐”
暖冬不解小姐为何拦着她。
徐织宁抬脚走了进去,刚刚说话那丫鬟看到徐织宁进来,脸上难掩心虚,也不知道她听没听到刚刚自己说的。
徐织宁不偏不倚径直做到了那丫鬟旁边,“我记得你叫葵若是吧。”
徐织宁这样问,那她定然是听到了,既然她都听到了,葵若也没什么好怕的,直了直身,通房丫鬟不也是丫鬟,说不定过两日就被将军厌弃了,她有什么好怕的。
“是。”她语气不善的回道。
接着又说:“我还以为宁姐姐得了将军的垂怜,以后都不必来这下人待的地方吃饭了呢,没想到竟还来。”
“妹妹怎么说这种话,当真是不知道规矩,这丫鬟就是丫鬟,不来这吃饭难道还要与主子同吃不成。”接话的是念然。
“是,倒是我想多了。”
听着她们这阴阳怪气的话,暖冬的拳头捏得骨头都在作响,可徐织宁没发话她也只好忍了。
徐织宁从进来到现在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此刻也是,“是谁允许你们背后议论主子的?”
徐织宁这话一出,两人皆变了脸色,她们刚刚是说的徐织宁,可说的却是徐织宁与主子的事,这怎么不算议论主子?
可云明屿常年在军营,在府中的日子不多,对下人也宽容,一些小错他不会怪罪,所以刚刚那葵若才会如此口无遮拦。
“暖冬,这私下议论主子,该如何处置啊?”
“自然是掌嘴!”暖冬恶狠狠的看向二人。
两人脸色微变,倒是念然先开了口,“司宁,你我同是将军身边的一等女使,你有何资格掌我嘴?再说我们刚刚也并非是议论将军,而是”
“而是什么?”徐织宁问。
念然自知无法狡辩,一时无言。
“既然说不出,那便只能掌嘴了。”
念然急了,“司宁,别以为你爬了将军的床就能在这府中为所欲为,告诉你,这府中除了将军和李管家,我看谁敢掌我的嘴。”
徐织宁哧笑一声,“是吗?”
“暖冬,给我摁住她。”
暖冬立马上前把念然双手擒住往后面一背,徐织宁上前就啪啪给了她两巴掌。
“司宁,你给我等着。”
才说完徐织宁又给了她两巴掌,两边脸颊上鲜红的掌印明显。
这下念然没敢再说话了。
徐织宁又扭头看向旁边的葵若,葵若见此阵仗,吓得自己扇了自己几巴掌,边扇边说道:“奴婢该死,不该在背后议论主子。”
看她下手也不轻,徐织宁才没亲自动手。
她又转头看向屋里的其他下人,大家都看向了这边。
“以后你们谁还敢私下议论主子,这就是下场。”
里面的人纷纷摇头摆手,表示不敢。
出了这事,徐织宁也再无心吃饭,“暖冬,我们走。”
暖冬这才放开了念然,随徐织宁出去了。
回到棋轩院后,徐织宁是有些后悔的,毕竟这是待在云明屿身边时间最长的女使了,她不知道云明屿若是听到那些话会如何处理,说不定他最多只会斥责几句。
可自己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掌了她们的嘴。
其实念然有一点说的没错,她和念然都是云明屿身边的一等女使,而且她进府比念然晚,她的确是没资格处罚她。可她当时的确气极了,哪管得了这么多。
若云明屿真要计较,便就让念然打回来,最坏就是这样了,没什么好后悔的。
不行不行,凭什么让她打回来,他若敢让她打她,那她就以不帮他做火器威胁他,对,就这么办。
“哎,”徐织宁叹了口气,这哪威胁得到啊,事到如今,哪是她想不做就不做的。
算了,不想了,反正云明屿今天早上才回的军营,想来也要过两日才会回来,等他回来再说吧。
到了天快黑时,徐织宁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晚饭也没吃,这下人便是这样,你要错过了饭点,哪还有吃的,徐织宁想,下次出府一定要买点果干肉脯什么的回来,像今天这种情况,还能有点吃的垫垫肚子。
她又喝了一口水,现在肚子里全是水,算了,睡觉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正准备回床上睡觉,忽然门被叩响,徐织宁以为是暖冬,便说了句:“进来吧。”
没想到推门进来的是云明屿。
他怎么就回来了?
徐织宁忙走到他面前施了一礼,“将军,你回来了。”
“嗯,”云明屿绕过徐织宁走至桌旁的凳子上坐下,不徐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下,才看向徐织宁,语气淡淡说道:“晚膳时候的事,我听说了。”
徐织宁看不出他的态度,忙走了几步跪到了他面前,“将军,奴婢错了,我也是听不得她们如此在背后议论将军,一时没忍住才动手打了人,还请将军莫怪,奴婢下次不敢了。”
徐织宁抬眼去看云明屿,自己都如此说了,他应该不会再责罚她了吧。
只是云明屿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说话,徐织宁一时拿不准他的心思,便又低下了头等他发话。
许久,云明屿才又问:“你真觉得自己错了?”
徐织宁以为他是觉得自己认错态度不诚恳,故又把头埋得更低些,“是,奴婢真的知道错了。”
“既错了,那要怎么罚?”
哎,徐织宁在心里叹了口气,原还想着自己虚心认错能逃过责罚,没想到还是躲不掉。
“奴婢不知,全凭将军处置”徐织宁声音低得不能再低,眼里已有了泪花,她忽然觉得无比委屈。
又是许久的静默。
“起来吧。”
“是。”徐织宁起了身。
“不是你的错,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心里也觉得你并没有错,为何要急着认错?”
“我”徐织宁抬头看他,被他看穿了心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我不喜欢你这副在我面前虚与委蛇的样子。”说这话时,云明屿脸上已有些温怒。
“我以为你会觉得是我做错了,毕竟我的确没有权利随意责罚你身边的女使。我想着若我主动认错,你能免了对我的责罚,所以才”
这种时候唯有说真话了。
徐织宁这样说,云明屿的脸色才好了些,“罢了,也是我平日对她们太宽恕了些才纵得她们如此口无遮拦。”
说完,他就起身出了门。
不一会儿,暖冬就端着饭菜来了,徐织宁眼睛都看直了,“暖冬,这么晚了,你怎么有本事弄来这些?”
“是将军叫我送来的,他知道你今日没用晚膳,特意吩咐厨房做的,这云将军人还真是不错。”
边说暖冬已经边把饭菜摆上了桌,“小姐,快些过来吃。”
徐织宁看着桌上的菜肴,说不感动是假的。
“暖冬,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谢小姐,”暖冬高兴地坐了下来。
边吃,暖冬边说道:“听说,将军知道事情的真相后,还当众责罚了念然和葵若,念然被遣到前院去了,不让她再在棋轩院伺候了,那葵若也被罚俸三个月,这么看来,这个云将军还是挺是非分明的。”
“是,之前是我误会了他,以为他会因为念然在他身边伺候的时间最久就会偏袒于她。”
暖冬也认同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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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膳时,徐织宁正准备带暖冬去吃饭,哪知刚出卧房的门就遇上了也刚出门的云明屿,他朝她们这边走来。
到她们面前时,徐织宁朝他福身施礼,“将军。”
暖冬也跟着行了一礼。
“要去哪?”云明屿问。
“准备去用早膳。”徐织宁回。
“你同我一同去用膳吧,这里离下人们吃饭的地方也不近,你来回跑也麻烦,以后你就同我一起在棋轩院用膳吧。”
“啊?”
“怎么,不愿意?”
当然愿意,这下人吃的饭菜哪能和云明屿吃的相提并论,她自然是愿意的,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徐织宁忙又施了一礼,“愿意,奴婢多谢将军体恤。”
“以后,若我不在府中,也自会让人照常送来棋轩院,你自去吃便是。”
“是。”
用膳时,云明屿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那日在你院子门口那位,是你家小厮?”
“嗯。”
“看着倒不像小厮。”
“他也是同我一样家中遭了变故无处可去才沦落至此,先前,应该也是富贵人家的公子,我看他可怜才收留的他。”
云明屿搭在桌上的手转了转手中的茶杯,若有所思道:“是吗?”
徐织宁嘴里吃着东西,只得点了点头。
用完早膳后云明屿又回了军营。
这些时日皆是如此,早出晚归,但每日都会回府中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