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入将军府
又问了两人徐织宁才终于找到将军府。
“你在这等着我,我一个人进去就行。”
“小姐,我陪你一块去吧,我也入这将军府做女使,到时还可以照顾小姐,您从小到大都是别人照顾你,您哪伺候过别人,奴婢不放心。”
“意秋,我是进去做女使的,不是进去做小姐的,还自带丫鬟?怕是还没入这将军府的门就被赶出来了。而且宁记要你看着,我一个人可以的,你放心。”
“那小姐,你当心些,”意秋还是不放心。
“好,没事的,我先过去了。”
说完徐织宁就转身往将军府的大门走去。
门口都是穿着盔甲的士兵守卫,徐织宁上前施了一礼,把自己来的目的说了之后,那守卫叫她等在门口,然后进去通传了。
不一会儿,一位年长些的老伯就出来了,他打量了一眼徐织宁:“就是你要入府做女使?”
“是。”
“你没看告示吗?我们是明日统一时间报名。”
徐织宁当然看到了,可若她按正常的流程,要等报名,等通知,再等挑选,最后能不能被选上还是个问题,她哪有那么多时间。
徐织宁扑通跪了下去,“求您就收了我吧,我什么活都能干,我是个孤女,已无家可归,若您不收留我,我便真是无处可去了,”说着徐织宁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那老伯也被这阵仗吓到了,忙扶起徐织宁,“姑娘快起来。”
徐织宁这才站了起来,脸上还挂着泪,那模样着实惹人心疼。
那老伯又看了徐织宁一眼,心中有了打算,“姑娘可带了户籍文书?”
怎么把这茬忘了,“出来急,忘带了,不过我现在就可以去取。”
“你去吧,若你真的身家清白,便留下吧。”
徐织宁再一次庆幸自己叫贺书锦给她办了这假的户籍文书,若她还是徐织宁,这罪臣之女的身份她就算不得身家清白,今日就入不了这将军府。
“怎么称呼您?”徐织宁问。
“我是这府里的官家,你便唤我李伯吧。”
徐织宁朝李伯施了一礼,“多谢李伯了,我这就回去取户籍文书。”
见徐织宁过来,意秋迎了上去,“小姐,如何了?”
“成了。”
“真的?”意秋也高兴。
“那为何小姐这么快就出来了?”
“我忘带户籍文书了,现在回去取。”
取来了户籍文书,李伯看了一眼,倒是没什么问题,“你跟我进来吧。”
“你说你是个孤女,你家人呢?”
边走李伯边问道。
“一场无名的大火,都烧没了。”
“倒是个可怜的孩子。”
穿过前院,李伯把她带到了一处房间,拿出了几张契约,“你并非奴籍,便不用签死契,这活契呢,最少三年起步,你看看你准备签几年的?”
三年?徐织宁还以为能只签一年了,她要做三年的女使?要是把她分去做那些脏活累活,什么洗衣烧火,倒夜香的,她能坚持三年吗?
算了,先签吧,毕竟不是死契,等这事过了,再随便犯个什么错,让他们把她赶出去,反正活契他们没有发卖权,最多扣她些月银。
对,就这么办。
徐织宁回道:“那我便先签三年吧。”
“好,”李伯也没多说什么,拿过了一份契约铺在桌上,“你在上面签字画押就行了。”
徐织宁看了眼契约,并无任何不妥,就提笔写上了自己名字,按上了手印。
终于是签了契约了,徐织宁松了口气,如今她也算将军府的人了。
到现在徐织宁才敢小心翼翼的问道:“李伯,我负责做什么啊?”
把她分去烧火洗衣她都认了,就是能不能不要分她去倒夜香。
徐织宁看向李伯,犹如等待判刑一般等李伯的回答。
“你便就做将军身边的贴身女使吧。”
“啊?”徐织宁以为自己听错了,主人家的贴身女使,那可是一等女使,她何德何能一入府就能做一等女使啊。
而且现在想来她入府似乎太顺利了些,虽说李伯可怜她,但也不至于什么都不试试她就让她入了府吧?万一她毛手毛脚的不会伺候人呢?
徐织宁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镇北将军极难伺候,要不然按他的品阶不可能到现在也没个贴身女使啊。
可是按贺书锦以及沧州百姓所说,这将军是个好将军,履立战功,守百姓平安,还体恤下人,这样的人会难伺候?
这样的人怎么就不会难伺候?
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这镇北将军是个极难伺候的人。
见徐织宁如此反应,“你不愿?”李伯问。
这差事,入府的女使没谁不想争的,这还是他见过的头一个这反应的。
徐织宁赶紧摇头,“愿意,怎么会不愿意。”
再难伺候她也要好好伺候,她可不想现在就被赶出将军府。
见徐织宁说愿意,李伯也就放心了,“走吧,我带你去住的地方。”
徐织宁住的地方离主院不远,想来是为了方便她伺候主子,房间不算大,但好在只她一人住,本还做好了和其他丫鬟一起睡通铺的打算,没想到成了一等女使,可单独睡一间。
“我在外面等你,你换好衣服便出来吧,我跟你交代些事。”
“好。”
李伯走了出去,顺便带上了门,徐织宁放下自己的包袱,打开了柜子的门,里面放着几件丫鬟的衣裳,徐织宁挑了一件换上,又把给自己梳了个丫鬟的发髻,这才出了门。
“我们将军在府里的时间不多,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军营,若他回来,你要第一时间去奉茶,茶切莫太热也切莫太凉。”
“是。”
“进门前一定要记得先敲门,不可莽撞进去。”
“是。”
“将军起床和准备就寝时,你要备水伺候。”
“是。”
“暂时就这些,将军是个武将,可以说打小在军营长大,无甚讲究,你无需太紧张,我们将军是个好伺候的。”
徐织宁虽然不信他好伺候,可还是点了点头。
李伯又带徐织宁去了将军经常会待的地方,正厅,书房,练武场,卧房,让她熟悉每个地方。
又叫来了两个丫鬟,“这是念然和冰霜,也是在棋轩院伺候的,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她们,有什么事也可吩咐她们。”
“好。”
“行了,”李伯站了起来,“这该交代的我也交代清楚了,这几日将军不在府中,你就先自己熟悉熟悉,有什么事也可来找我。”
“好。”
送走李伯后,徐织宁开始熟悉流程,她可不能出错,现在可不能被赶出去。
好在她虽没伺候过人,可日日看暖冬和意秋伺候她,还是学到了些伺候人的本事。
本想着这位将军在营中,这几日应该暂时不会回府,没想到徐织宁入府的第二日,这位镇北将军就回了府,还带了两个人回来。
念然来通知的徐织宁,说将军回来了,还带了人在正厅谈事。
徐织宁赶紧沏了茶去,她记得李伯的交代,这茶不能太烫也不能太冷,徐织宁用手碰了碰茶杯,温度刚好,这才端着茶往正厅去了。
徐织宁一直低着头,只看脚下的路,不听不看不言,这是主子在议事时,丫鬟若去奉茶最基本的。
所以徐织宁从头到尾未发一言,放好茶就退了出去,但徐织宁能感觉得到,从她进去奉茶开始,里面的交谈声就停了,而且里面三人的目光总是似有若无的往她身上打量。
徐织宁一时有些忐忑,难道自己进去的不是时候?打扰了他们的谈话?可是念然说将军若在正厅议事一定要去奉茶的,而且她刚刚进去时他们分明是在闲聊并未说什么重要的事。
徐织宁给自己稳了稳心神,她这是怕被赶出府去,所以才整日提心吊胆的,有点草木皆兵了,或许只是府里多了个新女使,他们好奇多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这样想徐织宁又没那么紧张了。对,若刚刚她真做错了事,只怕已被将军当场训斥,怎可能一句话都未说。
正厅内,坐右上方的男子饮了一口茶,看向对面一身银甲的云大将军,语气略带调侃,“我还真以为你不近女色呢,连应小姐都看不上,原来是金屋藏娇啊。别说,你从哪找的这等美人?”
确实,徐织宁是那种不容忽视的美,哪怕丫鬟打扮。
那位云将军也喝了口茶,语气淡淡回道:“想什么呢,这只是李伯新招的女生使罢了。”
对面的人明显不信,“谁家女使长这样?”
她这样的丫鬟,已经漂亮到了有辱家风的地步,更何况还是贴身丫鬟,很难不让人觉得是主人的通房丫鬟。
云明屿无奈,“爱信不信。”
送走了慕凡和洛言齐,云明屿回了卧房想换身衣裳。
“来人。”
听到那位大将军唤人徐织宁赶紧跑了进去,他背对自己而站,听到有人进来,故抬起了双手,“更衣。”
徐织宁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伸手帮他解身上的盔甲,可徐织宁从未帮人更过衣,还是如此复杂的盔甲,一时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只得一顿乱翻,看看该如何解。
云明屿似乎发现了不对,回过了身,徐织宁立马低下了头不敢看他。
“怎么是你?”那人略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徐织宁想他大概以为是念然或者冰霜,毕竟自己没来之前肯定是她们二人伺候他更衣的。
“听到将军叫人奴婢就进来了,若将军找的不是奴婢,那将军是要找念然还是冰霜?奴婢去帮您叫。”
“不必了,”他又转过了身,“我自己来就行,你先出去吧。”
“是。”
徐织宁施了一礼,退了出去。
她有些懊恼,该提前问问冰霜和念然这盔甲该如何解的,自己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若她是主子也不会要她这种奴婢。
她该不会进府才两日就被赶出府吧?若真被赶出府该怎么办?
那种如履薄冰的感觉又来了,整日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如主子的意被赶出将军府。
之前还庆幸自己一入府就成了将军身边的一等女使,如今看来还不如做个粗使丫鬟,也好过现在。
云明屿卸下盔甲换了一身黑色便服,出了卧房。
迎面走来位端着东西的丫鬟,“可有见到李伯?”云明屿问。
那丫鬟停了步子,“回将军,奴婢刚刚看到李官家在后院侍弄花草。”
云明屿去了后院,老远就看到李伯在摆弄那几盆秋菊,他走了过去。
李伯听到脚步声回了身,看到是云明屿忙放下手中的花盆行了一礼,“将军何时回来的?”
“有一会了,”说完他目光不善的看向李伯。李伯心虚的的别开了眼,没敢看他。
“李伯,我都说了我不需要什么贴身女使,你又找?”
这李伯跟在云明屿身边多年,云明屿也十分敬重他,李伯可以说是他的半个长辈了。
可这云明屿什么都好,就是对成婚生子之事不上心,莫说成婚了,便是姑娘往他身边凑他也能躲得远远的,好像他的生活永远就只有练兵打仗,其他再无旁的了。
这云明屿如今已二十有三了,早到了适婚年纪,可他身边却连个女人都没有,李伯怎能不替他急,这一年多,李伯陆续给他找了四五个貌美的贴身女使,想着便是不娶妻,有个通房丫鬟什么的也是好的,可那些个女使都是没来几日就被云明屿给遣散了。
李伯本也打算放弃了,哪知遇上了徐织宁,他看她身段样貌不俗,比前几位那可是美多了,身家也清白,便想着最后一试,若这样的人儿将军还看不上,那他真就是没辙了。
他只能相信将军喜欢的是男子了,这么一想,这将军整日都跟那慕凡还有洛言齐一块,莫不是
见李伯一时没说话,云明屿还以为是他自知理亏不敢说话了,哪成想李伯此刻脑中早已百转千回,出了些荒唐想法。
唉,看公子刚刚的质问,想来是又要给遣退了,罢了,将军若真喜欢男子,便也就随他吧。
“将军若不喜欢,我便叫她走了便是。”
说着,李伯就抬脚要去遣人。
“算了,留下吧。”
留下?李伯不敢相信的瞪圆了眼看向云明屿,“将军同意她留下?”
云明屿无奈道:“我便是把她遣走,你也还会再找下一个,就留着吧,省得你麻烦。”
李伯的确会再找,不过下一次他打算找贴身小厮来着。
哪知将军竟然同意人留下了。
“唉,”李伯高兴道:“谢公子体恤。”
李伯心中暗喜,自己刚刚是误会公子了,看来这个司宁是对了公子胃口了。
既然公子让她留下,那就有希望,这丫头是个孤女,若是日后得了将军的垂怜做了通房丫鬟,等将军娶了妻之后再把她抬做妾室,那也是她的福气。
若日后再能给将军生个一儿半女的,她这辈子的荣华富贵也就不愁了。
云明屿知道李伯的心思,但也没点破,他想的只是让她做个普通的女使,省得李伯再找别的来。
徐织宁心情忐忑的过了一下午,可都没人来让她出府,看来是没事了?这样看来这位将军也没那么难伺候嘛,还挺大度的。
云明屿回了书房,他又想起了徐织宁,她的确不像女使,那双手细腻白嫩,完全不像伺候过人的手,不过李伯说她是家里遭了难才来的沧州,以前家里做生意的,也算是个小姐,倒也能解释得通。
但听李伯所说,她是主动找来的,而且很急切想入将军府当差,以往也会有些貌美的年轻女子想进这将军府当差,为的就是接近他,成为他的枕边人,但她又不似那些人。
从刚刚的两次相见,她一直低着头,对他也没有蓄意挑拨勾引,并不像对他有意的样子。
云明屿最担心的就是她是靖国派来的细作,可这样漂亮的细作未免太明显了些把他当傻子,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云明屿还要派人去探一探她的底细。
“煦风。”
话音才落,一道黑影就翻窗而入,站到了云明屿身前,拱手行礼道:“将军有何吩咐?”
“你去查一查这个叫司宁的女使,到底是何来历。”
“是。”
话落,黑影又从窗户翻了出去。
徐织宁记得李伯说过,将军晚上若在书房办公,要送些吃的进去,徐织宁就准备了些糕点,往书房送去。
书房掌着灯,门窗也都开着,徐织宁刚走近,就听到了里面的谈话声,她停住了脚步,侧耳去听,只因她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属下已经查明,这司宁的身份的确没什么问题,是个孤女,家里遭了难才来了沧州谋生,在四方街上开了个宁记布行,不过她入府的确是另有隐情。”
听到这云明屿终是停下了笔,抬头看向煦风,“哦?是何隐情?”
“其实这事也算不得秘密,那日在宁记布行的许多人都看到了,说是那阮卫荣看上了那位司姑娘,当即留下银子说要买了她店里的所有衣裳,还说三日后他连人带衣裳一块来取,要让她做第二十六房小妾。”
“将军,这样看来那姑娘分明是来我们府中避难的,她大概是想着那阮卫荣便是再胆大包天也不敢上将军府来抢人。”
是,若真是这样,便就都说得通了。
煦风继续道:“将军,虽说您历来看不惯阮卫荣那个浪荡小人,可我们与节度使府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实在是没必要为了个女人与那阮卫荣起争端,不然就把她遣出府去吧。”
屋内安静了片刻,云明屿的声音才传出,“你先下去吧,此事我自有定夺。”
徐织宁赶紧折身回了自己的卧房,并没有进去送糕点。
徐织宁现在才知道自己先前想的太简单了,以为躲到这将军府就没事了,这位镇北将军的确不怕那阮卫荣,可也绝不会为了她一个小小丫鬟与节度使府结怨。若阮卫荣真上将军府来要人,他没理由会不给。
徐织宁忽然觉得以前的自己大错特错,还曾想着即便一辈子不嫁人,就是被尚书府所不容也能凭自己赚钱的本事好好活着。
可在这商人最没地位的时代,她这样的美貌,哪能独自潇洒的活着。就算今日躲了阮卫荣,明日还会有张卫荣李卫荣。
倒不如就此找个人护着,往后的日子也能过得安稳一些。
她得想一个让这镇北将军心甘情愿护着她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