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时彦亲事
徐织宁没敢走远,始终在隐约能看到帐篷一角的地方闲逛。
她采了一束野花,想着带回去插在花瓶里也能增加点野趣。
又看到一朵好看的,徐织宁刚准备伸手去摘,一只手却先她一步摘走了那支花。
徐织宁抬头,却是好几个月未见的时恒,他把花递向徐织宁,徐织宁接过,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时恒就这么一瞬不瞬的盯着徐织宁看,几月不见,她好似越发的光彩照人,现在的她,哪像和离的妇人,便是那些未出阁的小姐在她面前怕也要逊上几分。
倒是时恒,似乎憔悴了许多,眼底青色明显,肉眼可见的疲惫,也不知是不是他如今后宅不睦才让他如此疲态。
“你最近过得好吗?”时恒问。
徐织宁露了个甜甜的笑,“挺好的。”这是真心话。
时恒点点头,“是,离开了我,你是该过得好。”
徐织宁没接话,你有自知之明便好。
“从前是我不对,”时恒又说。
徐织宁实在不想在此听他说这些废话,“既已和离,从前的事就不必再说了,时二公子若是没别的事,我便先告辞了。”
说完便要走,时恒拦在了她面前,“等等。”
徐织宁抬头看他,“时公子还有事?”
沉默须臾,时恒还是开了口,“宁儿,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我愿意重新三书六聘聘你为妻,从前都是我的错,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徐织宁像听了一个笑话,“时恒,你是不是就是喜欢自己得不到的,从前的乔昭懿,现在的徐织宁,得到的你永远不懂得珍惜,反而只想抓住那不切实际的。”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喜欢你,和对旁人都不一样,你为何就是不信我?”
“那乔昭懿呢?你不喜欢她了吗?”
其实对乔昭懿,连时恒自己也说不清是因何变了的,只知道她来找他时,对他苦苦哀求时,对他投怀送抱时,时恒有的不是爱怜,没有爱只有怜,只是一时心软帮了她。
见时恒一直未说话,徐织宁不想再与他多费口舌,便转身准备走,哪知时恒一下拽住了她的手腕,“我不喜欢她了,我现在喜欢的是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徐织宁还未出声,手就被另一只手牵住,从时恒的手中挣脱了出来。
“大哥?”时恒不敢置信的看向时彦牵着徐织宁的那只手。
徐织宁也觉这样不妥,从时彦手中抽回了手。
“你你们”时恒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
徐织宁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头疼。
“是,我喜欢宁儿。”
时恒像被人抽干了力气,站不稳般向后退了两步。
“不过你放心,你和宁儿还未和离时,我和她并无半点越举,宁儿也并不知道我喜欢她。”
时恒冲了过来,拽住时彦的衣襟,双眼通红,“你还是不是人!竟敢觊觎亲弟的夫人,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告诉祖母,告诉父亲。”
时彦推开他,整理了下被他捏皱的衣裳,“你尽管去告诉,你便是告诉天下人我也不怕,我要娶她,反正这天下人迟早要知道的。”
说完时彦便拉起徐织宁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留时恒一人在原地如遭五雷轰顶,五脏六腑皆震得疼。
时彦并未带徐织宁往营帐方向走,而是又去了僻静处。
在确定看不到时恒了,徐织宁才甩开他的手,脸上有温怒,“你不该对他说那些。”
“说了又何妨,他迟早要知道的。”
“你就这么确定能娶我,老夫人她答应了?”
说到老夫人,时彦微低下头,这事他还未敢与祖母说,实在是祖母这段时间身子一直不好,他不想再让祖母忧心。
“宁儿,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我可以给你时间,但你不该在事情还没有定数之前就把这事到处宣说,你置我的名声于何地?”
时彦现也才觉刚刚不妥,“对不起宁儿,刚刚是我太冲动了,除了他,我也从未在旁人面前说起过。”
徐织宁抬头,与时彦的眼神对上,那眼了满是深情,再多苛责的话,徐织宁忽然说不出口了,“我想回去了,出来太久了,怕爹爹担心。”
“好,我送你。”
徐织宁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林子,在看得到营帐处时彦停了脚步,看着徐织宁安全回了营帐,这才转身走了。
回程的马车上,贺书锦滔滔不绝与她讲着刚刚狩猎的趣事,徐织宁却无心听,早已神游天外。
贺书锦也发现了,在她面前挥了挥手,“你怎么了?”
“啊?”徐织宁这才回过神来,“没什么。”
“是不是刚刚在猎场看上哪家公子了?还是哪个少年将军?”贺书锦打趣她。
徐织宁也不甘示弱,“哎,刚刚你不在,可是有好些个姑娘眼睛往我哥这边看呢,我哥还冲她们笑了。”
贺书锦:“”
徐君赫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又怎么惹这位大小姐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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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
时彦照例去竹风院看望老夫人,但今日也不单去看望,还有一事想与她说。
今日老夫人精神不错,笑容满面的,像有什么喜事,“彦儿来了。”
时彦向老夫人行礼,“祖母。”
老夫人脸上还挂着笑,“我正有事与你说呢,你便来了,也省了我叫人去通传。
“不知祖母找我何事?”
“先坐吧,”老夫人指了指旁边的桌椅。
时彦应声坐下。
“昨日右相夫人送来帖子,说是她家小女周思菀那日在春猎场上对你一见倾心,想与我们侯府结百年之好。”
时彦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走至正中跪下,“祖母,孙儿万不会答应这门婚事,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老夫人倒也没恼,只问他,“是哪家的姑娘?”
时彦犹豫了片刻,还是实话说了,“是是宁儿。”
“什么!”这下轮到老太太站起来了,还险些没站稳,还好身旁的齐妈妈扶住了。
哪怕老夫人是觉得时彦对徐织宁有些不一样,可如今亲口听他说出还是大为震惊。
“你可知她是你弟媳,你是疯了吗。”
“已经不是了。”
老夫人气得用拐杖在地上敲了敲,“一日是便终身是,你和她永远没可能!”
时彦眼神坚定,“祖母,我不会娶什么右相之女,我只想娶宁儿。”
“你是想让她和她的前夫君同生活在一个宅子里吗?你可知若你们真在一起了,要承受世俗多少腌臜话?”
“我会搬出去,自立新府,至于那些腌臜话,冲我一个人来便好,我不会让她听到半个字,我会保护好她。”
“你你是要气死我啊。”
话才说完,老夫人就气急攻心,晕了过去,还好有齐妈妈扶着,才不至于摔倒在地上。
“祖母!”时彦也吓坏了,赶紧起身跑过去抱起祖母,吩咐一旁的齐妈妈,“快去叫大夫。”
“唉,”齐妈妈匆忙跑了出去。
时彦把老夫人放置到床上。
很快齐妈妈就领着大夫来了。
在诊过脉后,时彦急切的问道:“大夫,如何?”
大夫恭敬地行了个礼才道:“公子放心,老夫人只是急火攻心,气不顺才晕了过去,我开几副药,给老夫人服下应就无碍了。”
“多谢大夫了。”
“不过,”那大夫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又道:“老夫人这身子可受不得刺激,切莫再让她激动,若是一个气不顺,就此去了也不无可能。”
时彦脸色惨白,点了点头。
老夫人是半夜才醒的,时彦一直守在她床前,老夫人醒了第一件事便是要水喝,时彦赶紧给她端来了温水,扶起老夫人,然后小口小口的喂老夫人喝水。
喝完水,老夫人才发觉喂自己水的是时彦,“彦儿,你怎么在这?这么晚了也不去休息。”
“祖母,你没醒,我也睡不着。”
老夫人拉过时彦的手,“小时候你站在我床边,比这床高不了多少,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
说着,老夫人眼里已经噙了泪,“从小到大,你喜欢什么,祖母都依着你,哪怕今日,便是你喜欢的是个白衣商贾之女祖母也依你了,可你为何偏偏喜欢喜欢宁儿是个好姑娘,可你们不合适,要怪就怪天意弄人没叫你们早些遇到。”
“这周家姑娘,我是知道的,样貌身段是不及宁儿,可也是个清秀佳人,颇有才情,又是个沉稳的性子,和你很相配。”
时彦松开老夫人的手,退了两步跪在床前,他头低着,什么话也没说,他不想再刺激祖母,可也不想接受这门亲事。
老夫人无奈闭了闭眼,“这门亲事,就这么说定了,你若执意要娶宁儿,便等我死了吧。”
说完老夫人便躺回床上,盖上了被子,“要跪出去跪,我要歇息了。”
齐妈妈走了进来,“大公子,夜深了,你快些回去歇息吧。”
时彦知道祖母的脾性,即便自己在这跪上一夜,她也不会松口的。
他起了身,又看了眼老夫人,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第二日,忠勇侯府大公子,要与周相之女周思菀议亲的消息就传遍了京都。
人人都称赞他们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这侯夫人气得不行,“怎么让那病秧子得了这么一门好亲事,那周家姑娘怕不是瞎了眼。”
时恒没理会母亲的抱怨,自顾喝着茶,嘴角还噙着笑。
侯夫人不解,“你还笑得出来?这时彦都要和周家结亲了,这日后更是要踩在我们头上了。”
时恒嘴角的笑意更甚,“母亲是有办法搅黄这亲事?”
“我哪有那本事。”
“既没有,干着急有何用。”
“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婚事成了吧。”侯夫人看着时恒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就火大。
“母亲,你若真能搅黄了这亲事,说不定大哥要对你感恩戴德呢,这掌家大权怕是再也不会同你抢了。”
侯夫人只觉得时恒是在讥讽她,说她没本事阻了这婚事,故有些不悦,“你就别在这说风凉话了,你也该想想你自己的婚事了,前几日我参加钱娘子办的赏菊宴,她家二女儿生得极好,又是个听话懂理的”
侯夫人回身,才发觉时恒不知何时早已走了。
侯夫人气得跺脚,每次和他说再娶之事便跑得比兔子还快。
尚书府。
徐织宁正坐在窗边画稿子,却怎么也画不好,地上都是纸团,那都是画废的稿子。
意秋推门进来,走至徐织宁身旁,把那信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小姐,那人又差人送信来了。”
徐织宁头也未抬,手上的动作也未停,“烧了吧。”
“是。”
意秋刚转身,“等等,”徐织宁开口,意秋立马停了脚步,以为徐织宁改变了心意。
“以后再送来,不必与我说了,都烧了吧。”
“是。”
这几日时彦每日都叫人送信来,徐织宁一封也未看,他也曾叫人偷偷传话,说想见她一面,也被徐织宁拒绝了。
现在已是深秋,越发冷了,秋风卷着落叶,在院里打转,一副萧瑟之气,徐织宁实在不喜欢,便关了窗,专心画起了设计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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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徐织宁正准备就寝,忽然窗户一开,一阵风吹过,徐织宁回头,就看到一袭黑衣抱拳单膝跪在地上的四凤。
四凤是时彦派给她的暗卫,但和离后,徐织宁搬回了尚书府,这四凤便也没再跟着她。
但以她的身手,潜入尚书府,也倒不是什么难事。
“你怎么来了?”徐织宁问。
“公子有话让我带来。”
“什么话?”
“他说之前你答应过他,若是你与时恒顺利和离,便请他吃饭,您还欠他一顿饭。”
徐织宁知道,若见不到自己,时彦是不会放弃的,罢了,便去见他一面,她也刚好有些话要同他说。
“你回去告诉你家公子,明日,我在福全楼等他。”
“是。”
说完四凤又如来时一般,从窗户翻了出去,像一阵风,不留半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