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他所看见的
第二日，无妄坡，亥时时分
坡地阴气极重，鬼气森森，呈山北水南之势，极阴。
曾有传言，这无妄坡，是阴阳交界的地方。
白日若有路人误入这无妄坡，是看不见青天白日的，而到了晚间，那颗圆月好似放大了几倍。
而这亥时时分，也有特别的讲究。
亥，劾也，阴气劾杀万物，到此已是极点。
“啧啧啧，没想到这里的氛围还挺瘆人的。”
温迪朝周围打量了一圈，然后把目光定到司愁的脸上，笑着问了一句：
“司愁会觉得害怕吗？”
这个问题倒是让司愁微微一愣，他问心无愧，自然不惧孤魂和鬼神。
但他还是不由眼神一动，握紧了一下温迪手指，耳廓有些泛红。
他有些勉强地道：
“嗯，有点。”
“哎，那你可要握好我的手了，我可不能把你弄丢了。”
几句玩笑话，倒是让司愁略感压抑的心境豁然开朗，他眼中泛着柔和的光，对温迪回笑：
“就算我弄丢了，我自己也找上门的~”
只见温迪立刻对他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嘘，这话可不兴说。”
越往无妄坡的深处走，那弥漫的白雾越浓，甚至还能听闻群魂的叫嚣声。
温迪为两人护开风障，司愁眉头一挑，对着前方的浓雾淡淡地说一句：
“既然来了就出来吧，少在这里装神弄鬼。”
“呵。”
只听一声不屑的轻哼，她在迷雾中优雅走出，露出真容。
脸上戴着黑色王冠状面具，身着黑白相间的长裙，身侧漂浮着一个白色的法器。
【女士】把目光先放在了抱臂的温迪身上，随后轻佻地看向了司愁，开口：
“还真是对‘眷属’偏心呐，哪哪都跟着。”
“不过有几个都无所谓，看在你有勇无谋的份上，我也可以让你死得明白一点。”
司愁听到这位女士话也不恼，倒是饶有兴致地反问：
“【公子】在璃月那么久都没告诉过你，‘祸莫大于轻敌’吗？”
“【公子】？哈哈哈。”
听到了同僚的称呼，【女士】不由捂嘴掩笑：
“原来你已经见过我那位最不靠谱的同事了，马上就要在璃月大闹一番的他，哪里会有心思管其他的事。”
愚人众的各位执行官本就心思各异，而她坚信，至冬女皇的理想是这世界最纯粹和高洁之物。
坚冰替代被抹消的过去，她几乎要忘却烈火灼烧下的全名。
西风教会前，风神对曾是自由之都居民的女士唤出了名字，冰下封柩的事物出现了零零散散的裂痕。
漫游大地，散布烈焰，烧尽一切罪恶的过往
以及自己未能再见且再也看不清的那个人。
或许是因为迁怒，或许是因为其他，凭什么神灵能跟所念之人拥有一切呢。
冰神不许她向风神挥出屠刀。
但若失去了心心念念的眷属，他脸上的表情肯定相当耐人寻味。
“我不过是来自至冬的外交使节罢了。”
【女士】眼中流露阴骘的黯光，眼中是沉郁的暗色。
“无妄坡本就邪门诡异，发生了什么，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呵，你的底气，又来自从别人那里借来的力量吗？”
温迪可记得她在西风教会前是怎么嘲讽司愁的，毫不客气地对她还以颜色。
这次，这位执行官身上除去表面的冰和封柩的火，还带着些其他的什么。
“切。”
【女士】嘴角勾出些锋利的弧度，打了个响指，如同在黑夜点出鬼火。
“虽然我也很不喜欢那个疯子，但他的‘研究’还是有那么一些可取之处的。”
风神能在西风教会前爆发出神力，估计也就是和他的神之心有关。
失去了神之心的你，在‘梦境权能’的冲击下，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你们就好好地在幻境中沉沦，然后被这无妄坡的厉鬼撕成两半吧。”
逐渐分散、逐渐下沉。
这种牵引的能力带有强制性，温迪微微颦眉。
周围的环境开始幻化，恍若置身于真实的梦境当中。
这种能力，不由让人想到须弥那位神明所拥有的权能。
愚人众中有能者不在少数，竟然有能力将权能研究到这个份上……
净善宫里的那位神明，到底在承受着何种痛苦呢。
不过温迪可不是沉迷梦境者，这种东西对他可没用。
转眼之间，原本鬼坡的环境骤变。
曾经的思绪拼凑出了七零八碎的片段，最终落在了一声宛若叹息般的长句上。
“这真是诅咒啊。”
温迪瞬间失神。
他下意识地往身下看去，祂被他轻拉到膝盖上，祂却像是怕惊扰什么不敢靠得太近。
银白的颜色只在祂的发尾留下了短浅的痕迹，墨色已经将一切盖住。
祂好似预料到了什么，眼睛空洞无物。
却在抬眸迎接温迪视线的刹那，彻底慌了神。
手指忍不住颤抖，却在离他脸庞的分毫之前停下，不敢去触碰那恍若神圣之物。
他跟那时的他一样，温和地把祂的手放在脸庞边，感受着微凉的手指。
祂只敢轻轻碰碰，虔诚而带眷恋。
随后便轻轻笑了笑，泛凉的语调夹杂悲伤和无可奈何。
祂问道：
“明天还能再见到你吗？”
“可以…当然可以啊。”
他同那时一样，温柔地抚过他的头发，那双盛满星辰的眸子却不由红了眼角。
即使这个明天是在很久很久以后，但我保证，你一定能在第一眼就看到我。
我们会在蔚色的穹天之下和欲翠的原野之上重逢。
你看，我都做到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祂如释重负地泛起弧度。
闭上眼前，祂把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他，轻轻对温迪说起：
“能遇见你…真的是太好了。”
嗯，我也是啊。
他无声地回答他，将吻轻落于他的眉间。
周遭被白光吞没，幻境已破，温迪的眉眼弯弯带笑。
我要走了哦。
要去迎接和拥住那个不断向我奔来，也是我所奔赴的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