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我总觉得，这种平静太诡异了。”钟磐曾经作为军人的素养，让他对怪物的异常消失感到不安，“那边似乎被怪物围起来了，希望c5没事。”
他们能远远看到蠕动的“城墙”，这个说自己叫“十七”的人，和钟磐一起帮忙把十六个幸存者带出来，钟磐虽然担心，但也不能不顾及双方武力差距，冲进怪堆里找c5。
大多数人在地面消失，房屋坠入黑洞的时候就在摔落和坍塌的建筑挤压下死亡了，只有这些改造程度较高的人活了下来——曼莎和钟磐甚至算是例外，c5替他们扛了第一波冲击，在c5意识模糊后，他们又凭借灾难中自救的能力拽着c5爬出了废墟。
只是一转身的功夫，c5就“不见了”。
十七的四肢都由机械改造而来，破破烂烂的衣服下面露出光泽耀眼的金属外壳，像是什么高科技展会的招牌产品，他的面容还带着青涩稚气，体型看上去也是没长开的少年身量，或许是受伤失去躯体的那一刻被定格了，他比钟磐矮了一个头，看上去有些过于纤细。
此刻，十七那双银蓝色的义眼正在无情绪地扫描远处，少年静下来时，浑身散发出强烈的非人感。
曼莎一边给受伤的几个改造人包扎伤口，熟练地把破衣服扯成一条条破布，一边有些心疼地打量这个半大少年。
十七和柏止在某种层面有着惊人的相似，虽然卓喻没有跟他们明说，但这种由遴城最高技术和最稀有材料堆砌出的人形兵器，显然都经历过异常残酷的战斗，让这些强大的改造人一步步走向神坛，也一步步远离了人间。
“它们都围在那里开篝火晚会呢，这种怪物手拉手跳圆圈舞的场面，还真是平生罕见。”
十七眼里的光暗下来，跟其他人简单阐述了那边的情况，对此啧啧称奇。
“如果你们的朋友也去手拉手了，其实也算安全吧。”他收了轻佻的语调，稍微郑重地试图安慰一下那个总在偷偷瞄自己的漂亮姐姐。
很微妙的，当十七开口说话并懒散地背靠大树瘫坐在地上后，他又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就像柏止在卓喻身边时一样，仿佛只是一个乖巧但杀伤力巨大的笨蛋帅哥。
或许也是有什么人，给十七在人间建造了一个临时居所吧。
曼莎明白他的好意，诚恳地再次道谢：“辛苦你了。”
“害，我刚才还看到一个时速超过200的玩意儿冲过去了，可能是我的某个实验室在逃前辈吧。听说他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白纸’？还被一个新人斫骨师拐走了，黏着人家不放。江潮生这黑心老板肯定气死了吧哈哈哈哈，那混蛋吃瘪我就高兴了。”
钟磐和曼莎突然意识到，这个叫十七的少年甚至知道柏止和卓喻的事，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吱声。
但少年已经捕捉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他狡黠地笑了一下：“跟c5有关，你们果然也认识那两人。你们不是知道13号前辈可以读取微表情嘛，我自然也可以哦。”
说罢，十七又想起了什么，恨恨地低声骂了一句：“怪不得他最近都不管我来美食街买吃的，江潮生你个老狐狸，居然算计我给你加班？！”
某个黑毛黑心狐狸正在紧锣密鼓给瑟琳奶奶打造安全舱，还分了一批人随时监测卓喻留下的信号波段，江潮生在口罩下猛地打了个喷嚏，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个随身带着的精巧通讯器，是在那个聒噪的小家伙无尽骚扰中做的专属设备。
无信号。
“13和17号都在，有卓喻控制的13号远比我们使用时要强……而且祂那么急迫要找的东西应该也在。”江潮生喃喃自语，“不会有问题的。”
实验室的冷柜角落，格格不入的放着一只造型可爱的冰淇淋小蛋糕，是第三主教从海蛇尾商业街巡视回来时，特意装在保温箱里带着的。
“c5，你能跟那种巨型怪物一样挖洞钻地吗？”卓喻隐隐感觉，当下的平静只是因为幕后主使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小兵”被控制了，一旦祂意识到，靠c5这宛如幼年海蛞蝓一样的身板，不像是能与之抗衡的。
而伊甸园的罩子很奇怪，从外向内进入时，跟穿过一层肥皂泡没什么区别，但从里往外，任何材料都无法破坏。
不，或许不是没有材料能够穿透保护罩，而是需要的特定材料被祂限制住，并不给人类接触的机会罢了。
c5愣了一下，试探着伸出自己的短手去刨——然后把地上的草蹭秃了一层。
旁边二人静默片刻，柏止学着卓喻以前的样子，安慰地拍了拍c5硕大的“头”。
卓喻则若无其事地开始思考其他方法：“…那些怪物能把我们运进来，它们的体型不可能只进不出，这地下根本放不下，一定有其他怪物会离开，给新来的腾出地方。所以防护罩并不会延伸到地下，我们想要出去，或许可以找一只搭便车。”
“十七说防护罩过不去，但咱们是被怪物运进来的…或许这个什么伊甸园，就是靠它们运输？那我们能不能……”
另一边，曼莎不太确定地提出了和卓喻相同的想法。
“对哦！先去逮逮看！再不济我就牺牲一下，人工挖掘机专业版，用过都说好~姐姐你们出去可得给我做米冰淇淋全套的甜点礼盒，不对，还要去年那混蛋沉迷改造，害我没买到的中秋兔子系列！否则我亏大啦。”
十七眼睛一亮，亲亲热热地拉着钟磐就准备去捉一只能挖洞的怪物。
钟磐发现这个少年总爱跟自己做出些暧昧的举止，除了最开始的无措外，他隐约觉得这强悍的少年改造人只是拿自己当工具，在跟不知什么东西赌气，并非真的对他有什么想法，也就随着去了。
然而卓喻此处的安稳没能持续到他们寻找挖土怪物。
“包围圈收缩，看来对方给这些东西下命令了。”柏止右眼银光一闪。
c5则突然扭曲成一团，似乎是个痛苦抱头的姿势，显然也受到了某种特殊冲击。
“用来运输的巨型怪物似乎因为体型限制，更多的行动在于张嘴吞噬，没有其他攻击模式。而伊甸园里的怪物似乎都格外普通，甚至没有城外荒原那种长满眼睛或者浑身是嘴的奇怪形态，至今也没有使用过例如喷射高温蒸气的能力，哪怕用幼年期来解释，也一点都不像是由四翼天使转化而来的。”
“路易在转化过程中，都已经像个榕树一样在庄园里扎满了根，那很可能就是他变成怪物后会有的，类似于增生的能力。可包围我们的这些，很弱。”
“而且，看上去不像是会飞的样子？”
卓喻说完，对还在努力理解的柏止眨了眨眼，微微翘起的嘴角让他显得格外可口。
当然，他本人并没有这个意识。
柏止舔了舔唇，会意地揽过他清瘦的腰，手捏住那薄薄的侧腰时不禁使上了几分力，惹得卓喻又瞪了自己一眼，但看着柏止过于无辜的模样，一时没法发作。
虽然他就是故意的。
他们升空就能轻易避开低级怪物的包围，但此时的c5成了一个大问题，他的吨位而言，柏止倒是可以举起来，但一是带着这个重量显然飞不起来，二是c5现在接近于奇怪的流体，柏止完全不知道抓哪里才能把他一整个带走。
在卓喻准备让c5摊成几厘米，挪去角落假装地衣的前一刻，c5急中生智，在一番让人眼花缭乱的拧转涌动中——把自己捏成了一个人！
他的体型骤然压缩，甚至给自己弄了一身衣服，虽然有点像裹了半张床单。
从见到触手拟态成的天使翅膀时，卓喻就猜想，这种生物其实是可以变化成很多东西的，如同上了色的橡胶制品，从外面看上去是栩栩如生的洁白羽翼，割开来才发现，都是没有内部结构可言的黑色物质。
而c5成功被急到变形，完美地证实了这一点。
只不过稍微有点出入，柏止动作僵硬地拎起了这个看起来大概只有三四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用不甚流畅的清脆童声开口：“可以，这样，诶？”
所以一直以来，他们对于c5的性别认知都有一些偏差是吗？！
卓喻仔细观察了一下，恍然大悟：“c5，你是照着曼莎变的？”
酷似幼年版本曼莎的c5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点了点头：“我们没有人类，性别。”
柏止掂了掂分量：“而且他轻了，密度和人类近似，怪物的构成物在进行拟态时，似乎会发生性质变化。”
“看来在这个奥特浦斯神的世界，物理法则真的会全面崩盘。”
他们腾空而起，下面的怪物徒劳地嘶吼着，不过卓喻对于这些“无用”怪物的疑惑没有持续很久，他们就得到了答案。
大量的触手冲出地面，将那些低级的同类贯穿，一时间恐怖的惨叫声响彻了这片区域，它们扭曲着，挣扎着，但毫无意义，它们曾经在伊甸园狩猎过人类，所有积攒的养分如今都供给了食物链的上层，它们的躯体和触腕融化，与地底仿佛来自深渊的触手结合在一起。
地底而来的触手显然是拥有对空能力的，它们向上延伸了千米，挥舞间带着猎猎风声，c5和卓喻对柏止来说都不算沉，柏止敏捷地闪避开所有攻击，而卓喻有些怔愣地看着这地狱图景。
原来这些低级的怪物只是圈养的储备粮，联想到失踪在伊甸园的平民，以及c5进入伊甸园区域后，生长速度加快到撑破外壳。那么，这些普通人到底是成了“喂猪”的食材，还是成了“猪”本身，就难以得知了。
怪不得这种怪物没有特殊能力，它们确实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