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失忆
霍辰自认为一个猝死重来的人，都死后重启一次了，还能带着什么大毛病，只能是原本的白无常有毛病。
他在脑海中询问系统，却没想到系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一黑一白两人，外加一个系统，都不禁屏住呼吸等待小孟婆接下来的话。
小孟婆狡黠一笑，撕开一包软糖，拿出像长舌头一样的猩红色软糖，塞进嘴里咀嚼，耷拉出来好大一条，随着咀嚼晃动。
黑无常在旁边等得着急，把幽绿的小蛋糕拆开帮孟婆切好。
“小十二，你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影响哥哥锁鬼吗？”
这话在霍辰听来毫无问题，黑无常全然是关心他。
系统却幽幽地提醒：“这个黑无常，对你很危险。”
孟婆将长舌头软糖吸溜进嘴里，洋洋得意地说：“我不说，会影响；我说了，可以有解决的对策。”
系统激动地吐出两个字：“盟友！”
吓了霍辰一跳，接着说到：“拉拢！”
霍辰被内卷影响深远的脑子，终于在结合了系统的目标后，缓慢恢复正常的转速。
当下最有效的办法是中断这次诊断，让孟婆说不出他到底是什么病。
可他说不出什么冠冕堂皇的话，甚至一连串的社交基础用语都说不齐全。
他直接站起来，长腿一步便迈过了茶几，目标明确地朝楼梯口走去。
经过沙发旁边站着的黑无常，被一双手抓住手腕。
黑无常瞳孔中的高光轻微颤动，方圆的鹿眼望着霍辰：“哥哥，孟婆说有解决的方法，小黑一定会陪哥哥治好病的，哥哥不要放弃，也不用担心。”
霍辰脑海中一堆话，但是说不出来，连个谎也编不出来，只干干巴巴半真半假地说：“不用。”
将手腕上的双手拨下来，继续上楼。
身后的小孟婆气鼓鼓地嚷嚷：“你不用，我还不给你看呢！”
将茶几上的一堆零食抱起来，迈着小短腿朝门口走去。
黑无常左右无奈，奈何他只有一个人两条腿，实在无法分身去顾及两个人。
眼看着小孟婆抱着比她人还高的零食堆，颤颤巍巍朝门口走，只得任由霍辰上楼，去帮小孟婆开门拿。
回到房间的霍辰继续追问系统：“我有什么病？”
系统话多的毛病第一次被霍辰问住，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你去问孟婆吧，顺便拉拢一下这个盟友。只要他不和黑无常说你什么病，那你就可以一直躺平，躺平度达到100分分钟的事。”
霍辰食指中指并拢伸向鼻梁，想要扶一下眼镜，却发现这个白无常没有戴眼镜，于是改为两指点一下眉心，顺着鼻梁滑下。
眉头却皱得更紧。
拉拢人这件事情，对他来说比连续工作四十八小时还要困难。
霍辰习惯性地从书架上拿一本书，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慢慢翻看。
阳台面朝别墅前院，他看到黑无常帮小孟婆拿着一大堆零食，送她慢慢离开别墅前的街道。
系统在脑海中恨铁不成钢地狂吼。
“喂，喂喂！你放任他们两个单独在一起，你放心吗？黑无常不拿一堆零食就轻松从那个不靠谱的嘴里套出话了。”
霍辰将书翻一页，反问：“你既认为孟婆不靠谱，为何认定孟婆有能力让我轻松躺平？”
系统：“蛤？”
它被霍辰噎住了，噎住三秒钟后，继续狂吼：
“宿主，你不笨啊，你明明不笨啊！话说我就是看中你的脑子所以才绑定你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快点用你的聪明才智完成躺平度啊，这样我的工作效率才能提高啊！”
“我是什么病？”
霍辰一句话，再次让系统说不出话。
终于得到清净，霍辰如愿以偿的安静看书。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不是平常和霍辰说话的不正经，是播报的端正。
“躺平度：34”
今天推托上班增加了躺平值。
没看几页，房间门被敲响。
系统再次打起精神，贱兮兮开口：“你亲爱的弟弟来找你啦。”
霍辰起身开门，门外的黑无常用一双颤动的鹿眼，仰头望他。
甚至从眼神中读出一丝心疼，这份心疼比受伤时黑无常照顾他时的心疼来的更加忧伤。
而后黑无常语气轻轻，试探地问：“哥哥，你还记得从前吗？”
平地一声雷，炸在霍辰和系统耳边。
黑无常已经从霍辰的反应中得到答案，眼皮垂下去，眼角和嘴角也慢慢弯下去，像一只蔫了吧唧被雨淋了的小奶猫。
系统的脑子还没有转过来，霍辰已经点头：“是的，我失忆了。”
从黑无常的话语中，不难猜出来孟婆告诉他白无常没有从前的记忆。
霍辰确实不知道白无常从前的记忆，虽然不知道小孟婆如何看出来的，但是借坡下驴最好不过。
得到肯定的答案，黑无常的眼睛染上一层雾气，颤巍巍的泪珠摇摇欲坠，眼眶红红鼻尖红红，一张秀气清纯的脸可怜极了，就这样望着霍辰。
“哥哥，你是担心不会锁鬼，才不想上班的嘛？没关系的，从前是哥哥教小黑，现在换小黑来教哥哥。”
霍辰将视线滑开，双指并拢想要扶眼镜，无奈改为点一下眉心。
“我……”
话还没说出来，黑无常眼眶里的眼泪瞬间滴落，断线珠子般滑倒下巴上，湿润的睫毛微颤。
“哥哥不用担心，小黑现在是一个称职的无常，可以的。”
紧接着就是道别离开，完全没有给霍辰说话的机会。
系统在脑海中狂吼霍辰，霍辰抿抿嘴唇，看着黑无常抹眼泪的背影，回到房间把门关上。
系统：“你要躺平！”
霍辰：“我知道。”
系统：“你知道个屁！”
而此刻，霍辰在心里心疼这个可怜兮兮的黑无常了，完全没在意系统说了什么。
第二天，黑无常早早敲开了霍辰的房门，脸上是霍辰第一次见到的吓人妆容，凄惨白色，猩红长舌，黑白红三圈的眼影，头顶“天下太平”的黑色高帽。
刚睡醒的霍辰开门的一瞬间猝不及防，被这副模样的小黑吓得清醒。
开门后小黑直接将霍辰拉到房间的化妆镜前，之前霍辰一直疑惑一个男人，偶不，是男鬼差的房间内为什么有一面化妆镜加一堆化妆品，现在明白了。
小黑直接桌上一瓶瓶化妆品，向霍辰介绍如何画出和他脸上一样的妆容。
霍辰听着，没有任何动作。
经过一晚上，霍辰明白自己的任务是躺平，昨晚对黑无常的同情经过一晚上的稀释，已经不足以让他动摇。
他虽然默认了今天去工作，但是工作过程同样可以躺平，从早上化妆开始。
“哥哥，没有学会吗？”
站在身侧的黑无常俯身歪头，一张脸凑上前。
霍辰坐在化妆镜前，正对着镜子发呆，一张凄白惨厉的脸凑上前，不免缩脖子。
“不化。”
声调一如既往的毫无起伏，生冷单调，面无表情。
凄惨的白脸又凑上前几分，眨眨眼：“哥哥没有学会吗？上班要迟到了，今日我来帮哥哥化吧。”
小黑左手扶在霍辰后脖颈，拇指支在下巴上，将霍辰的头轻轻抬起，右手拿起刷子，开始认真描摹。
霍辰眼前一双专注的眼睛，睫毛扑闪，好似戳到眼睛，他也跟着眨眨眼睛，遂觉这个样子不好，于是打算推开黑无常，系统声音却响起。
“躺平度：342”
涨了002躺平度。
霍辰意外地在心里感慨：这样也能增加躺平度，好少。
系统：“再少也涨了，继续。”
霍辰索性将眼睛闭上，让黑无常慢慢化。
等黑无常化好，再看躺平值：345
这边小黑熟练地打开白无常房间的一扇衣柜，里面清一色白长袍，和他身上的黑长袍同一款式，拿了一件递给霍辰。
霍辰不愧为学神的脑子，此刻举一反三的想：帮我换衣服会加躺平值吗？
系统：“会的，宿主上道啊，快说出来。”
霍辰不听系统的，他打消这个可怕的想法，等黑无常走后换上白袍。
换上白色长袍，带上写着“一见生财”的白色高帽，用法术编出猩红的长舌头，出门。
来鬼界一周，霍辰终于走出房子，看到外面的样子。
黑白无常住的房子是联排别墅中的移动，霍辰住二楼，黑无常住三楼。
别墅前面带一个小院子，院子里只有一条路连接别墅入口和院子大门，其他没有任何东西，院子裸露的黑色土地上长了些许杂草，光秃秃的。
他看完自己的住处，再仰头看整个平都山。
酆都位于平都山上，整个城市依山而建，山顶笼罩在一片黑色浓雾中，看不见；低头看山下，山体部分层层叠叠布满建筑，街道蜿蜒盘旋在山坡上的建筑中间。
只从山顶之外的山体来说，黑白无常所在的联排别墅群已经很接近笼罩山顶的黑雾，但是仰头看过去仍然感觉距离黑雾很是遥远。
也许是因为黑雾的影响，霍辰在酆都住了一周，始终是天光昏暗，没有白天黑夜之分。
两人出门一路上山，遇到同样上班的鬼差，黑无常扬起笑脸问好，霍辰轻点头回应，仍然面无表情，生人勿近。
黑无常带着走了大概十分钟，两人面前出现两个人高马大的牛头人身守卫，把守在一个大门前。
牛头马面，鬼界巡逻，搜捕逃跑罪人，酆都府护卫队。
大门上写着苍劲三个大字：
酆都府。
进入酆都府，霍辰在黑无常的带领下继续往上走，但是已经不是正直的往上，放下往山后而去。
遇到的鬼差越来越少，周围的牛头马面戒备却更加森严。
又走了五分钟，面前已经没有路，也遇不到任何一个鬼，因为没有鬼可以来到这里，把守的牛头马面也不需要了。
垂直的断崖呈现在霍辰眼前。
周围一片漆黑，他们正处在浓浓的黑雾中，抬头也终于可以看见山顶。
山顶有一座桥连接着对岸，对岸看不真切，但是桥上不断有鬼走过，也有鬼伴随着凄惨的喊声坠入桥下。
桥头写着名字：奈何桥。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身侧的黑无常扬起明媚的笑容：“哥哥，跳下去。”
霍辰看着黑无常的笑脸，明明总是在他脸上看到，此刻却透出诡异。
一道风刮过，凄厉的鬼叫声划过耳畔，伴随着掉下奈何桥的鬼坠入深渊
霍辰后退两步，和黑无常拉开距离，却没想黑无常一直不见他有所动作，凑上前，笑吟吟地问。
“哥哥是害怕吗？”
霍辰未来得及反应，被黑无常突然伸出来的双手推下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