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婓有成走后，何以晓单刀直入地说：“你是不是想拿回手机。”
吴翰城神色微动，没有出声。
“劝你还是断了这个念想。你妈妈说等补习结束再把手机还给你。”
“如果想贿赂我，少年你的道行也太浅了。”
太阳落下最后一抹余晖，街边的路灯霎时亮起。
吴翰城在被灯光照亮的那瞬说出心里话：“我就是想气气那助教。”
他的眼神又回归以往的不屑。
“怎么气的？”何以晓没明白过来。
吴翰城沉着脸往前走了两步：“接近你。”
仅仅三拳的距离，足够吴翰城居高临下地俯视何以晓，但也只能看见对方抑制不住的笑。
“你一高中生演什么电视剧吗？接近我就能气他？”何以晓简直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幻听。
吴翰城笃定地说：“他喜欢你，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餐厅的牌匾好似电路不稳，光一闪一闪，马上又恢复稳定。
“你怎么看出来的？”何以晓轻挑眉头，语气很平静。
“他对你很好。”吴翰城不屈不挠。
天幕一如既往开始展现黑暗，路灯渐渐显露出它原有的橘黄色。
“那也不能代表就是喜欢。”何以晓目光坚定而平稳，没有变化任何方向，“我们从小就认识。”
“友谊而已，你想太多了。”
何以晓叹了口气，把手揣进裤兜里：“而且你也太自信吧。送点东西说几句话就觉得可以让恋人的另一方吃醋了？”
“他吃醋还不明显吗。”吴翰城的语气比先前更加坚定。
何以晓的脑海浮现出婓有成委屈的模样。
好吧，好像是有点无法反驳。
“反正你误解了。好好读你的书，别想些有的没的。”何以晓下最后通牒。
警告丝毫没有削减aj小帅哥的自信，他往后退了两步。
“等着看吧。”说完，就朝街道的另一个方向迈步离开，消失在三三两两的人群里。
目送他离去，何以晓无奈地想。
到底是什么小孩啊
不过他说得好像也有点道理。
如果对他好的那个人不是斐有成，何以晓估计都被他说服了。可惜这位认识二十年的发小，女友都换了好几任，怎么可能喜欢他呢？
况且斐有成已经表明过态度了。
脑海中浮现不久前在套路烤吧门口的浅浅拥抱，何以晓苦涩地笑笑。
老妈张虹终于结束了劳累的加班期。回到家时甚至在门口转了个圈，把包轻轻放在桌上。
“虹姐，快来吃饭。”何以晓调皮地招呼。
暑假开始这么久，他们一家四人现在才有机会一起坐下吃顿晚饭。
外婆特地多炒了两碗菜，拿手的糖醋鱼和西红柿炒蛋。
闻见糖醋鱼的味儿，何以晓就忍不住动筷撕下鲜美的鱼肉，混着酸甜的汤汁塞进嘴里。
何以昊不甘示弱，紧随其后直接把鱼尾夺走。
“你们吃慢点，谁和你们抢啊。”外婆笑骂着说。
“从小到大，糖醋鱼吃不腻呀。”张虹也夹起一块，甜甜的味道刺激起好看的微笑。
尽管步入中年，张虹很少受到细纹的困扰，因此常被人说看起来年轻。
“你还记得以前天天在家里吵着要吃糖醋鱼吗？外婆不给你做，你就躲在被子里生气说不吃晚饭。”
心情好，张虹就开始回忆起儿子的黑历史。
“几岁呀，不记得。”
何以晓平淡地说。
其实他记得，那次不吃晚饭，半夜三更肚子闹得厉害。饥肠辘辘加上睡眠不足，他差点抱着他妈妈的腿啃起来。
“不小了，都上三年级了。小时候太不听话。”
“是呀，你那同学比你乖多了，家里做什么就吃什么，一点都不挑食。”外婆附和。
“是斐有成吧？”张虹砸吧砸吧两口菜，“你倒是更喜欢他妈妈做的糖醋鱼，和他妈妈也好久没联系了。”
“有成现在住哪呀？我听斐老师说，他暑假自己搬出去住了。”
“就”何以晓停顿片刻，“小巷口那边，不远。”
“你学学人家，人家多独立，就你天天在家吃吃喝喝。”
何以晓懒得辩解，眼里只剩下桌面上的糖醋鱼。
“哥！你吃慢点！我都没得吃了！”
眼睁睁看着糖醋鱼一点点变少，何以昊痛心地哀嚎。
“你给你弟剩点，多大了还抢。”外婆用筷子敲敲他的碗。
何以晓反抗似的吐出舌头，摆起鬼脸。
碗里的白饭还剩下两三口，没有糖醋鱼的陪伴根本难以下咽。何以晓放下筷子，说句吃饱了，就默默回到房间。
手机屏幕亮起好几条消息提醒。何以晓看清微信名称后嘴角甜甜地上扬，还打出糖醋鱼味儿的嗝，刚刚在饭桌上的不满一下消失了。
【有成】：到家了吗？怎么还不给我发消息。
【有成】：他又欺负你吗？
【有成】：火冒三丈jpg
何以晓哭笑不得，刚想解释，心里就生起邪恶小念头。
【阿晓117】：没事，还是孩子。
【阿晓117】：况且他都是说你坏话。
何以晓还想添油加醋，但斐有成的消息更快一步。
【有成】：没说你就行。我他随便说。
何以晓心有点痒痒，不顾胃还在消化，直接趴在枕头上。
【阿晓117】：心胸这么宽阔啊。
【有成】：主要他骂不过我。
原来是这样的心路历程吗。
两张照片已经存在包里快一个星期，再不送出去，何以晓都怕把它弄折了。
他赶紧打字。
【阿晓117】：明天有空吧？有个东西给你。
【有成】：啥东西？晓狗牌人肉抱枕？
【有成】：晓狗汪汪jpg
何以晓懊悔自己平时存的表情包太少，只能愤愤地拍张自己的中指发过去。
【有成】：？你怎么还没斐哥一半粗？
【阿晓117】：你他妈找死吧
闹了半天，斐有成终于回到正题。
下午他有点儿事要出门，约好晚上见面。小巷还有一家餐馆斐有成觉得不错，想带何以晓去尝尝。
聊完天，何以晓从书包里拿出那两张照片呆呆地看。
不知道明天斐有成瞧见是什么反应，应该会很高兴吧。
照片上的笑容永恒且灿烂，何以晓摸摸里头的斐有成，不自觉跟着笑起来。
隔天晚上，何以晓已经按时在约定的地点等候，但斐有成却没有出现。
这家餐馆叫“斐常美味”。显而易见，餐馆的老板也姓斐，而且还拥有华北地区的口音。
店铺不大，一眼就能望穿。
何以晓站在门口格外明显，老板走出来招呼他好几次。
“没事，我再等等朋友，他应该快到了。”
他边回应老板，边拿起手机打电话。
微信消息没回，微信电话打不通，手机电话也打不通。
下午去干嘛了？何以晓心想，萌生不详的预感，连带眼皮都跳两下。
小巷肉眼可见地热闹起来，体感温度好似都升高了些许。
他望着一波一波的人群从面前流过，突然有些焦躁。又看看时间，他不再犹豫，扎进人堆里。
小巷口的人突然变多。何以晓定睛望去才发现，那哪是人多，那是有群人站在那不走。
“那边在干嘛？”旁边有位阿姨问返回的爷爷。
“父子吵架，吵急眼喽。”爷爷手背在后头，无奈摇了摇头。
“当爹就是不容易啊。”
何以晓没听阿姨和爷爷接着聊，一路朝小巷口狂奔，身边都带起阵风。
心里不好的预感愈发愈浓烈，他拨开人群，站到最前面。
左边两位阿姨拉着年轻小伙，嘴里不停地劝。年轻小伙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眼睛里却有抑制不住的怒火，似要烧了面前的中年人。
他注意到人群的动静，撇过一眼，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
何以晓的目光落在他的右半边脸上，淡淡的红像一块岩石压得何以晓有些喘不上气。
“他妈，老子能生出你这样的儿子吗？”
周围越来越多窃窃私语，而中年人歇斯底里的骂声丝毫没有减弱。甚至二三楼的住户都被吸引，探出窗户围观。
“你别骂了，自己家小孩哪里有在街上骂。”旁边拽住胳膊叔叔好言相劝。
“自家个屁，有自家的儿子一天到晚住外边还谈恋爱吗？”
“真是养个白眼狼，还不如他妈养条狗！”
骂战似乎又要爆发，空气中的火药即刻被点燃。
可一瞬，中年人的骂声停了，周围也没有人再低语，格外安静。他怒气凶凶浑身颤抖，眼神飘忽地盯着缓缓来到他眼前的人。
“叔叔。”
“我们都冷静些好吗？”
何以晓背着书包拦在中间，数十双眼睛落在他身上，有疑惑的、恍然的、担忧的。
“这是家里人？年纪差不多呀。”
“不知道，反正认识就对了。”
“别等会一起被劈头盖脸骂吧？”
但他此刻就像一片泛不起涟漪的池塘，包裹每颗落下的碎石。
“叔叔，我是来送照片的。”
“让我和他说说吧。”
斐叔没有再说出什么，只是深深地泄了一口气，拍开身边按住他的手，转身离去。
矛盾的一方离开，群众就作鸟兽四散，剩下斐有成像块顽石独站在那。
眼睛里散不去的愤怒并没有阻碍何以晓走到他跟前。
他想要先说些话，但始终开不了口，最后不自禁拉住斐有成的手腕。
在夏夜，那皮肤的触感反而冰凉。身体的微颤像是在害怕。
斐有成别过身，不去看他。
水塘在这会儿终于泛起涟漪。何以晓的手紧紧握住，身子贴上他的肩。
“走吧，一起回家。”
轻柔的话在斐有成的耳边似风般灌进。他像是只被驯服的凶兽跟在何以晓的后头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