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家长会
何以晓刚回到家就看见弟弟坐在餐桌前吃晚饭。
冷气开得很足，餐桌上的那些菜艰难地冒起热气，仿佛到了风烛残年。
但弟弟何以昊吃得很香，外婆做的饭菜怎么说都要比学校食堂大锅炒出来的精致，调料放得讲究，可谓是色香味俱全。
何以晓马上洗洗手加入到干饭人的队伍里。
“何以昊，你今晚应该没作业吧？都是自己安排复习。”何以晓嘴里吧唧一口土豆，也不忘询问弟弟的学习进度。
“嗯，今晚打算复习数学。”
数学一直是何以昊的噩梦。明明何家的基因更偏向于理科，但何以昊却对文科更感兴趣，学得也更好。何以晓作为哥哥自然要帮弟弟解决理科学习上的难题。
于是吃完饭后，两人就投入到紧张的复习中。
书桌上是何以昊倒出一大摞数学材料，都是他自己整理的数学错题集。一个学期下来积累了不少。
何以昊先拿半叠钻研起来，遇到看不懂的就让何以晓提示讲解。何以晓则去弟弟的单元卷里搜索掌握不牢靠的知识点。
“哥。”何以昊停下手中的笔，侧眸叫了一声。
“哪题不会？”何以晓凑过去。
“不是。我是想问”何以昊顿了顿，像是鼓起勇气，“你知道英雄联盟的抽奖要多少钱吗？”
突如其来的话题闪了何以晓的脑回路。
“什什么抽奖？”
“就最近英雄联盟的活动，抽奖有几率拿皮肤的。”何以昊飞快地解释。
何以晓很久没关注英雄联盟，平日都在王者峡谷里遨游，哪里知道这种活动。
“不知道，你考完再找你妈要零花钱吧。快复习你的数学，别扯些有的没的。”
只当弟弟对某个英雄的皮肤心动，何以晓没有多想，重新把何以昊推进了数形结合的海洋。
晚上复习还算顺利，何以昊解决了不少曾经的疑难杂症，对周四的数学考试格外有信心。但苦了何以晓看花了眼，离开高中之后再没有这种一看数学就是三四个小时的机会。
他揉揉眼睛，大大伸个懒腰，听见了老妈开门的声音。
“妈。”何以晓轻轻唤了一声。
张虹和往常无差，板着脸把包丢到地上，然后一整个人疲惫地陷进沙发里。
“有帮你弟复习吧。”
“嗯，刚复习完。”何以晓从厨房端出一杯温水。
“好，明天早上家长会不要忘记去了。机构那边请假了吧？”
张虹抬头一饮而尽，两缕头发丝沾到嘴边。
“知道，请了。”
之后母子两人再没有多说话，回到各自的房间各干个的，像极了大学寝室里的室友。何以晓并不喜欢这种疏远的感觉，但也无能为力。
工作的辛苦何以晓明白，除了多帮妈分担些家里的事，他也想不出什么办法维系藕断丝连的母子亲情了。
外婆刚好跳舞回来。眼睛撇了眼地上的包，知道张虹已经到家，外婆就从冰箱端出夜宵给她热一热。
闻到从厨房逸散出来的饭菜香，何以晓的心情突然有点差。
他把房间的门关上，然后在微信的列表里找到斐有成发出两条消息。
“明天早点拜托你帮我点名发材料啦。”
“座位表贴在讲台上，哪个孩子迟到不听话记下来，我回去教训他。”
等了一分钟，何以晓又发过去个小夫敬礼jpg的表情包。
但直到何以晓玩手机累困了眼，斐有成都没有回复。
他不会又喝醉了吧？
何以晓稀里糊涂地给自己盖上空调被，伴随那夜拥抱的记忆，缓缓沉入梦境。
·
有人说光明中学的家长会堪比一场歌星演唱会，规模是其他学校都不能比拟的。
何以晓不信，直到亲临学校大门和其他家长摩肩接踵，他才意识谣传是真。
光明中学是近几年新办的私立学校，校方财大气粗，学校又建在远离市中心的地段，占地面积广阔，颇有阿房宫之势头。
因此每年吸纳的学生人数足有其他学校的两倍。
光是何以昊待的年段就有近二十个班。
何以晓在教学楼里上下流窜，花了二十分钟才找到何以昊待的初二十五班。
班级里已经坐满了家长。后排还有三四位阿姨簇拥在一起，相谈甚欢。
“你是？”讲台上的女老师眼中闪过惊奇，应该缘于何以晓年轻的长相。
\"老师你好，我是何以昊的哥哥，请问我应该坐哪？\"
老师恍然，给何以晓指了指第三组第六排。
何以昊的同桌包括同桌的家长何以晓完全不认识。所以当他走到座位安然地坐下时，旁边的阿姨睁大眼睛看着他。
“你怎么自己来开家长会呀？”
阿姨很亲切真诚，但何以晓还是没忍住笑出声。
“不好意思阿姨，我是何以昊的亲哥。”
“噢噢。”阿姨认错人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爽朗一笑，
“你们兄弟两长太像了。我就感觉何以昊怎么一下长大不少。”
阿姨很健谈，即使和晚辈聊天也不会尴尬。
都说儿子像妈，何以晓觉得何以昊的同桌肯定是个很可爱很幽默的男孩子。
人到齐后，班主任把小蜜蜂别到腰间，轻轻吹口气试麦，马上有了上课的架势。
“各位家长好。”班主任是女低音，说起话来自带威严。
“期末把各位家长聚集到一起，除了要说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了解孩子们的学习状况，更是要动员家长在暑假监督孩子学习。”
刚刚簇拥在后排的妈妈团开始窃窃私语。
“哪有空呀，他们放假我们又不放假。”
“就是就是，我巴不得暑假学校把孩子抓来上课。”
“那我们几个就可以一起出去旅游啦。”
声音不大不小传进何以晓的耳朵里，惹得他嘴角上扬。但马上，他就想起自个妈一直辛苦地上班好久都没有出门旅游了。
如果老爸在
何以晓晃晃脑袋，把曾经那些记忆甩开，继续听班主任说话。
“那接下来就请各个科任老师给大家说说孩子们的情况。”
班主任微微一笑向门口的老师示意。
一位头发稀疏的男老师从门口缓步走进，厚厚的镜片和熟悉的格子衬衫表面了这位老师的身份。
“各位家长好，我是负责十五班数学的斐老师。”
尽管普通话稍有点不标准，但老师的声音中气十足。
只是越看，何以晓越觉得这位老师眼熟。
斐老师？
不会是斐有成他爸吧？
何以晓想起曾经斐有成和他说过父母都是老师这件事。
仔细一看，斐老师有着和斐有成相似的高挺鼻梁和端正的脸庞轮廓。
如果真是父子，何以晓更得感慨斐妈强大的基因。斐老师的眯眯眼在斐有成身上硬是变成了狭长的俊气的内双。
斐有成真是人类遗传的成功范例。
何以晓刚想着给斐有成发消息确认一下，手机就正巧收到他的回复。
“没问题。昨天我睡太早了，所以没及时回复。”
“猫猫道歉jpg”
“我先去点名了。”
现在是早上八点半，正是机构开始上课的时间。何以晓想着什么时候都能问，索性发了个“辛苦了”的表情包，不再打扰他。
“我们班有几个同学偏科比较严重。其他科都读得不错，就数学成绩不理想。”斐老师低下头仔细辨认上边的名字，“尤其是朱梓骁、张嫚婕、何以昊。”
突然cue到弟弟的名字，何以晓一下觉得有点羞耻。他瞬间明白为什么有的家长开完家长会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了。
“还有数学课代表，陈仁俊。期中数学才考107分。”
直言不讳的点名批评，认识陈仁俊的家长都纷纷扭头看。
为什么都往我这看？何以晓感到迷茫。
直到他侧眼发现阿姨的脸色格外沉重才明白过来。
完了，数学越差劲还越往一起凑。
“刚才被点到的同学的家长等会过来找我。”
婓老师严格且负责。每个同学的成绩他都要花上不少的时间分析，然后再为家长提供具体可行的解决方案。
陈仁俊作为数学课代表平时和婓老师接触更多，所以婓老师讲起来滔滔不绝。
“他的几何特别不扎实。一般的三线八角证平行或者三角形全等，他都完成不好。”
“还有多项式计算。这个孩子粗心的毛病太大了，经常这多个数字那少个数字。”
陈仁俊的妈妈捣蒜似的点头，满脸写着认真改进。
“还有上课的时候，你孩子和他同桌老经常讲话。我说了好几次，上课还是有很多闲话。”
陈仁俊妈妈的脸一下子转向何以晓。
“我回去好好说他。”何以晓马上作出深恶痛绝的模样。
“何以昊的？”婓老师卡壳住，疑惑地问。
“亲哥。”
“长这么像。”婓老师嘴里难得冒出一句和数学无关的话。
“还好还好。”
连续被两个人说兄弟俩长得像，何以晓回家之后真的要把何以昊拉到镜子前面好好比对。
“何以昊的数形结合类的题做得不好。期中最后一道大题就是这个类型的，连第一问都没做对。”
何以晓翻期中考试卷的时候就发现了。倒不一定真不会，何以昊是心懒怕难的毛病，遇到有难度的索性都不做。
趁着其他家长还没围上来问孩子情况，何以晓赶紧说了句，
“婓老师请问你认识婓有成吗？”
婓老师认真的表情瞬间变成惊愕，随后又低沉下来。
“我儿子。你是他？”
“我是婓有成的同学。叔叔之前有和您见过，不过是很多年前了。”
来不及多说几句，其他家长已经围得水泄不通。何以晓刚想退走，婓老师马上抓过他的肩。
“你等我会儿。”
何以晓呆愣着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