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心疼
警局走廊内道里坐着两人，一位中年妇女，皮肤似乎是经常干农活才会有的黝黑粗糙，她头发大部分发白，应该是四十多岁的年纪，但脸上却布满沧桑，让人觉得苍老许多，身旁跟着坐着一个小女孩儿，看着像是才十多岁左右，眼神天真单纯地瞧着周围，像是第一次来到警察局，满眼好奇。
两人安安静静地等待着，几个小时前她们来到警察局里说想探监郭志强，但因他正在做审讯，得结束之后才能见面，于是，郑淑珍就带着小女儿坐在凳子上等着。
警局厅走廊内，郭志强被押着送往法院。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她抬头看到正是他的丈夫被扣押着离开房间被带走，她心下十分着急，顾不了那么多，就让自己的女儿在这里等着，不要动，等她回来。
她急忙佝偻着身子小跑过来，中途还差点绊倒，幸得身边的警员一把扶起了她，才不至于摔倒。
她站定身子眼含泪水，颤巍巍地与他丈夫郭志强说话：“你饿了吗，我带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来了，你吃点再走吧。”
她颤抖着从背包里想拿出饭盒，但是郭志强出口阻止了她：“淑珍，不用了，我不吃了。”
说完身体颤抖着，哭泣哽噎：
“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和佳佳。”
她听到她丈夫道歉的话，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像断了线的珠子似地往下坠落，掉落在地上绽开。
她说：
“我已经都知道了，警察都告诉我了，我不怪你，你也没有对不起我，我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也晓得你这么做的理由，你是为了盛林，盛林的死我知道是你心里的一根刺，是你的心病，我没有办法劝解你，连我自己都无解，又怎么能够劝你呢？
村子里的人都说啊，人要是死的不明不白死是不好投胎的，现在我想我们的盛林是可以投到好的人家了。我也就可以放心了。
我和佳佳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好好活着的，我会照顾好……照顾好她的，我们……我们会等你出来。你要见佳佳吗，我把她喊过来。”
说着说着，郑淑珍眼泪再也忍不住，此前好好收敛起来的情绪，顷刻间压不住了，滚烫的眼泪从脸颊流下，滴落到地面，像是无声地控诉着这悲惨的命运。
“不用了！我不想让她看见我被带走的样子，你好好带她回去吧，你们…你们回去吧。”
他最终还是不想让他们的女儿看见这般模样，他想保留最后一刻做父亲的颜面，保留女儿曾经的榜样。
郑淑珍最后还是亲眼看着她的丈夫被带下去了，在人走后抬手擦掉眼泪，恢复心情朝着自己的女儿走去。
走廊里站着几个人，都刻意地挡住了小女孩的视线，她看不到这边对的情况，自然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已经被押下去了，可是，她却看得到自己的妈妈在哭，哭得眼睛红肿，全身抽搐抖动。
小孩子的感知能力还是挺强的，她不知道妈妈为什么哭，：“妈妈，你怎么哭了，是因为爸爸吗？爸爸呢，爸爸在哪里，我好久都没见过他呢，我想他了，妈妈刚刚是不是在跟爸爸说话？”
小女孩四处张望着，想看到自己的爸爸会不会出现在这里，但此刻哪还有那人的身影。
郑淑珍听着自己的女儿说的那番话，心痛不已，抱着小小的身影说：“佳佳乖，爸爸不在这里，爸爸在别的城市赚钱呢，等将来赚到钱了给佳佳买好多好多的漂亮的衣服，你要听话，好吗？”
“好！我会好好听话的。”小女孩听到可以买很多很多东西，开心地答应着，露出的门牙缺了两颗，小乳牙还未长出来。
郑淑珍抬手擦掉了眼泪，平复心情，伸手拉起了佳佳的小手。
走出来时一一给走廊里站着的警员躬身。
陈华康和俞东恩徐超等人看着这场景，无一不心情微妙。
就连平日面色冷静的陈华康此刻眼神也有了温柔，他开口：“我送你们到门口。”
俞东恩闻言也跟着师傅出去。
郑淑珍弯腰告别两位民警，拉着自己的身旁的小手逐渐远去，身影一长一短在太阳的照耀下显得苍凉孤寥。
俞东恩看着这两人的背影心里有点难受， 他开口：
“师傅，我看过监控审问记录了，郭志强明显是被人利用了，黎祖石不可能在他报警之后还要找人去绑架他的女儿的，他分明是被人利用了，这法院判处估计不轻，只是可怜这母女俩儿了，还不知道她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有些难过伤心，为什么这么好的人后果却不得善终，而郭志强也是受害者，他在儿子死后本来是不打算复仇的，但是却被别人设计了一场绑架案，让他误以为如果不找黎祖石报仇自己的妻儿就会有生命危险。
他为了妻子和女儿的生命安全，才冒险加入了那些人的计划，但同时更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不明的死亡寻找一个真相，他需要找到一个真相，一个能够真正说服他儿子死亡的原因，否则这会一直压在他的心头，永远不能解脱。
“嗯，你要习惯这种情况，往后还会有很多，我们警察帮不了这天下的不公，只能尽力去做好我们该做的就行了，这世界那么多人，那么多的犯罪，警察也管不来，你要放宽心，日子还长着呢。”
陈华康把手放在他背后，拍拍他像是在安慰。
两人走回办公室，那徐超叫喊着快来看电视的报道。
那墙上的电视播放着新闻案件，这正是黎祖石的相关调查结果。
黎祖石多年来非法摘除病人器官，利用职务谋权收取钱财高达八千多万，随意进行肛门缝合手术，致使多人年纪轻轻在腰上背着屎尿袋子度过余生，多人手术过后致残。
根据卫健委发布的最新通报情况，渝安第二医院进行自查自纠。已有20多名医护人员违规违纪被革职，相关主任医师5名被取消医疗资质，医院从上到下均已进行彻查，相关涉案人员均已拘留。
众人看着新闻，只觉大快人心，这医院连头医生都这么黑，这么多年来谋财害命，出了不少人命，官大一级压死人，百姓们无处投诉，只能独自承受着痛苦，原以为暗无天日的日子不会有见光的那天，现在这曙光却照进去了他们的室内，只求这曙光不要那么快就消散。
一条狭窄拥挤的街道上，一人正骑着车送货，来到小卖铺旁，刚送完货准备驱车离开，但眼睛注意到电视上播报的新闻案件，原本急着离开的来人此刻却突然停下，静静地看着新闻报道，便利店老板平常就关注民生，看到有人跟他一起看，正愁没人与他一起诉说这愤怒，就和身旁的人自来熟地聊了起来：
“我靠，这人还是医生吗，这群人简直畜生不如啊，这医院怎么回事啊，怎么招的医生啊，这么多人犯案，把老百姓的人命都当成啥了，我们家孩子前几年还去过那家医院看过病呢，现在谁还敢随意相信医生啊，这不坑人吗，这让我们老百姓怎么活啊，怎么敢去看病呐，你说是吧？”
便利店老板碰到一个人就自顾自地一顿输出自己的想法，要是憋着不说，会难受死他的。
“对。”
那人只说了一句，不再多说就骑车扬长而去。便利店老板看着这人话也忒少了吧，感情他说那么多，那人就直说了个对字？浪费感情，不过刚刚看他走过来的时候好像走路有点一瘸一拐的，估计也是个可怜人，唉，众生皆苦，众生皆苦啊。
夜晚俞东恩回到家的时候，发现林舒兰睡在沙发上等着他回来，今天他倒是忘记给母亲发消息说要晚点回来了，林舒兰没收到不回来的消息就一直在等着他回来。
客厅沙发上桌边开着小小的照明灯，那橙黄色的灯光照映在她脸庞显地格外柔和，她就那么安静地睡着。
俞东恩看到她头上竟也有了许多白头发，自父亲去世后，母亲就一个人担起了重任，抚养他和妹妹。
起初她是反对他当警察的，还是刑警，林舒兰不想他步他老爸的后路，只想让他安安分分地找好一份工作然后成家立业。
可他不愿意，他自小就在父亲的教养下长大，从小就受父亲的影响立志要当一个好警察的，他不想轻言放弃自己的梦想，他想像他父亲那样当一个好警察。
后来林舒兰实在是拗不过他也只能放手让他去尝试了。
他最终如愿以偿地当上警察了，不过林舒兰自从他当上警察后每天都是担忧的，在得知是陈华康在带着他学习后，她的担心也才放松少许。
有熟人照顾着好过聊胜于无，只得千叮万嘱他要小心，不要受伤。
他弯腰蹲下身子，伸手轻柔地拍拍叫醒她：
“妈，醒醒。”
片刻后，林舒兰就睁开了眼睛，呢喃：
“你回来了？吃饭了没有？”
“吃过了，现在都12点儿了，妈，你怎么睡在客厅啊，我要是晚回来啊，您就回去睡呗，不用非得等我的。”
“好，我知道啦，这不是不小心睡着了吗。”林舒兰说。
俞东恩知道她说的是借口，她就是一直等着他回来，说过多少次不用等，但还是劝不住。
“那您赶紧回房睡吧。”
“好，好，我回，你也抓紧时间睡吧，啊。”林舒兰说。
“好。”
俞东恩回复她，不过他还要收拾收拾洗澡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