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四爷坑自己
报病的康熙终于开始批折子上朝了,君臣半月不见,近臣都有了陌生感,朝上大臣有所收敛,大概是担心康熙再次不朝吧,但皇子们不管这个,纷纷跳出来演孺慕之情,每个都诉说对汗阿玛的担忧和关怀,康熙不得不感叹儿子们聪明了,改用软的了,但晚了。
大朝散时,康熙临走前李公公捧来盒子:“朕将秘密立储诏书,封于此匣内,高悬乾清宫正大光明匾额之后,朕死后取出,昭告天下。”
满朝大臣都懵了,眼睁睁的看着匣子放到了正大光明匾额之后,结果脱离了他们的预期,立储了吗?立了,立的谁,不知道,那他们催了有什么用,又看不到立的是谁,捷径没了,以后怎么办,该支持哪个皇子呢?万一押错宝,会连累整个家族的。
惶恐中满朝上下倒也安静了不少天,这段时间皇子和朝臣相处的不咸不淡的,亲近吧,担心站错队惹新君不喜,疏远吧,又担心疏远的是正好是新君,那更没出头之日了。再后来,有几个奸猾的结交多位皇子,他们给几个看好的皇子都押了宝,总有一个是押对吧,一时间,其他大臣纷纷效仿。
其他皇子对大臣的左右逢源是不是在意四爷不知道,但四爷很在意,他最恨不忠,比起一开始就不上门的他更恨上了门又左右逢源的。沈裴然不太明白四爷这样的性子,是怎么原谅年羹尧的左右钻营的,难道真是年侧福晋的作用?
君臣不拧巴了,康熙又住到了畅春园,当然弘晖也去了,他已经不去尚书房了,经常陪着康熙住几天,再回圆明园住几天,当然陪康熙的事情是不外传的,但去的多了,难免有流言传出,尤其是他那群人精的叔叔,从御膳房传菜出现惯例以外的菜开始,就有人猜到康熙身边多了人,但多的是谁猜不到,到畅春园后,有猜到可能是弘晖,但又因为康熙并没有表现出多宠爱弘晖而不确定,弘晖得到的封赏还没有自家儿子多。
鉴于四爷扯着皇上的大旗多次整治兄弟们,就有人猜诏书上有可能四爷,毕竟老爷子有些太偏他了。宁可错不能放,四爷被针对了,办事开始不顺,弹劾他的折子也多了起来。四爷也想试探一下,那匾额后面的是不是他,他还想知道身处弱势,汗阿玛会不会出手帮他,所以即使知道有人向他出手,他也没有反制,甚至收敛实力任由事态发展,但他低估了兄弟的狠毒,差点真栽了。
京中突有传言,有人在蒙古道养兵马,影影绰绰的和入蒙商队有关,四爷并没有在意,只以为有人想拿捏商队得些好处。又有传言,当年江南学子闹事不是支持前太子是构陷前太子,是有商人暗地里用了钱财煽动,前太子也因此事引得康熙震怒被废。涉及商人的两个传言还没引出大事件,突地大朝上数名大臣联合弹劾:康熙四十九年户部捏造湖州大旱,贪墨赈灾银钱上千万两,群臣听后激奋哗然。
四爷反应过来,心突地一惊,这些事和传言都能和他扯上关系,入蒙商队是从牛乳粉开始壮大的,这方子是从他这里出去的,江南商会那里,他有过多次交易,像是羊毛布匹方子,采买行宫建筑木材等,近十年户部的每次救灾又都是经他的手,他是想试探皇上,但没想到事这么大,这局怎么破,涉及商人的虽说都是传言,但一个事关兵马,一个事关前太子,都是皇上逆鳞。
怎么办,四爷捏碎杯盏,强行镇定,有些狼狈的唤来幕僚,事到如今,大意了。商讨的结果,四爷上折子自辩,传言的问题查不出什么自辩不了什么,只做不知,让皇上自行核查,但户部贪墨的事情,他需要立刻出京找出诬陷的证据,他甚至不敢想,万一湖州的旱灾真是作假,那几年前是谁做的局,是老八?还是太子?还是老七?他该怎么脱困,四爷想着康熙四十九年都发生过什么,当时上报灾情的都是谁,折子都经过了谁,银子是怎么拨的,都过了谁的手,这里面有谁是没问题的。
康熙叹气,这群兄弟也是狠的,联合起来给老四挖坑,老四笨成这样,没眼看,一个回合都走不下来,以后怎么办。先看着吧,看他们的手段敢折腾多大吧,蒙古,学子,朕怎么就教出来这群不忠不孝的东西,同室操戈,兄弟阋墙 。吩咐李德全不声不响的把老四被弹劾的事给弘晖说了,看着惊慌不定的弘晖来请示要回去,摆手同意了,但愿这孩子通过这件事可以学到些什么。
弘晖听到了消息心急如焚的回了圆明园,没找到四爷,说是出京了,弘晖没停留直接来找沈裴然。
弘晖:“额娘,阿玛是不是有麻烦了?”
“弘晖,额娘教你一件事,你要永远记住”
“您说”
“和你阿玛要做到有效沟通。”
“有效沟通?”
“额娘以前跟你说过,不要猜度你阿玛的想法,会猜错,你是他儿子,即使他骗你,你也要当是真的”
“儿子懂了”
“儿子,只限你阿玛,其他人说的即使是真话,你也计算自己得失后再决定要不要当真话,当然这个其他人包含你阿玛手底下的人。”人心难测,四爷身边也不见得都忠心。
“嗯,不计得失相信的只限阿玛”。和额娘
“你要乖”。
弘晖害羞“额娘,儿子都成亲了,快要当阿玛了”
“那你更要乖”沈裴然认真的说
弘晖慎重的点头。
“至于你要问的问题,要找你阿玛,他怎么说,你怎么做。”
“我知道了,额娘”
弘晖见不到四爷只得耐下心来等,他只能尽量稳住不做多余的事,免得给阿玛惹麻烦。
沈裴然约束府里和园子的人紧闭门户,亲自带了嬷嬷、太监、丫鬟、侍卫共三十多人,挨个院子包含下人房,厨房,库房搜查异物,虽说不大可能,万一被下旨搜查的话别出了岔子。先搜的是沈裴然自己住的院子,再搜后院的其他的女人,最后搜阿哥们的院子。
搜到李侧福晋那里,她一开始不同意,沈裴然直接喊来了宏昀,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大概理解沈裴然的为什么搜查,所以他带人直接进去搜了。搜到年侧福晋那里直接来了一个硬碰硬,制住她后进去搜的,搜出来的可疑物品药品,全都由几人分别记录下来,集体销毁,众目睽睽之下,这些跟她搜查的大部分都是四爷的人,她搜的光明正大有什么可怕的。
清理完杂物后,府里除了留下几个打扫的奴才,其他人都被沈裴然强制搬到了圆明园,包含四爷的幕僚和门客,给打扫的奴才留了一个月的食物,吩咐他们所有大门紧闭,谁敲都不开,谁砸门不用拦着,让他们砸,谁放火也不用灭,让他们放,只要他们有胆子。
圆明园这边刚把人都安顿好,果然挑事的来了,来了一队官兵要搜查,弘晖惊的眼睛都瞪圆了:“圆明园是御赐的,住过圣驾的,谁这么大胆。”说着就要冲出去。
沈裴然拦住了他:“你阿玛被调虎离山了,他们就是来一命换一命的,你这么冲下去正中他们的圈套。”
“他们敢,阿玛不在,我在”
“他们敢的,只要砝码够,他们就敢。”
“额娘,你说怎么办”。
“不是什么大事,先理后兵而已。”
圆明园门口两队人正在对峙,气氛很是紧张,像是随时要动手。沈裴然乘着轿撵,带着一群嬷嬷丫鬟浩浩荡荡的来了。
“怎么了这是?”
侍卫跑过来报:“福晋,这些人说带着圣旨要进来搜查。”
“圣旨?把圣旨请出来,我瞧瞧。”
一个军官向前说到:“皇上有旨彻查户部贪墨”
“你是谁?”
“我是京卫副将,受我们提督的命令核查户部贪墨案”
“京卫?是提督在查吗?我还以为是刑部呢”
“雍王福晋,还请配合我们搜查”。
“贪墨?和搜查圆明园有什么关系?是要在园子里搜出银子吗?那不用搜了,御赐雍亲王的圆明园又怎么会没银子,连下人房也是能搜出银子的”
“福晋,我们不是搜银子”
“哦,那是搜什么呢?”
“搜可疑物。”
“可疑物?那这可疑物是证明什么的,和贪墨的关系是”。可疑物有多可疑?
“下官说错了,是搜书信、账本”
“书信、账本?来雍亲王的院子搜?”
“是”
“倒也不是不行,不能影响你们办差不是。”
“谢福晋大义”
“你们几个,给他们进来搜查的人做个登记,记录一下名字,衙门,职务,住家人口位置,大概身家几何,往来得力的亲戚好友”。
来人怒斥“福晋,我们是公差,你记录我们这些东西是要做什么。”
沈裴然不急不缓的说:“我刚才也说了,这个园子是御赐的,汗阿玛早先安置的奇珍异宝无数,后来我们王爷搬进来的御赐物品也无数,有个损坏什么的总要报给皇上的,补偿损失的银子也得有人担着不是。”
“福晋说笑了,从没有听说办差还要赔偿损坏物品的。”
“也从来没有听说京卫的提督可以搜查王府的。”
“我们受皇命搜查”
“你说的皇命,是王爷他汗阿玛,是我儿子他皇玛法,哪个圣旨说了可以搜雍亲王府的?”
“雍王福晋你是要抗旨吗?”
“不用扯大旗,不让你们搜,谁也不会说我是抗旨。”
想想,怎么也要趁雍亲王不在把事情做实了:“好,是不是我们同意记录了,就可以搜了”
“当然可以,这里是光明正大的圆明园,又不是什么藏污纳垢的地方”
“好,我们愿意配合,也请雍王福晋不要食言”
转头,沈裴然吩咐什么的刘嬷嬷:“去找几个机灵会写字的丫头,待会跟着这些人进去寸步不离的记录,记住,这园子里的瓦罐不是官窑就是御赐再或者是我和容敏的陪嫁,很是值些银子,在主子爷制止他们之前,你们的单子上要出现不低于五百万两的损坏物件。”
刘嬷嬷有点吓到了,马上反应过来:“主子爷什么时候制止?”
刘嬷嬷不亏是人精,马上猜到了,沈裴然点头:“大概一刻钟到两刻钟之间,办的好每人加赏一年月银。”
刘嬷嬷眼睛弯成了月牙,那她该有小千两,马上保证说:“福晋放心吧,包在奴婢身上。”
京卫的官兵登记好就直接进入了圆明园,每人后面跟着两个执笔丫头,从他们脚踩圆明园青石路开始记录,踩坏南方移植的观赏花草,打烂定制的雕花门窗,刮花御赐的青花瓷瓶,摔坏价值千两的陪嫁摆件,官兵们前面大张阔斧的搜,丫头后面奋笔疾书的记录,官兵们看到记录的丫鬟了,他们以为是内宅女人琐碎而已,并没有在意,结果这成了无数人倾家荡产罪证。
刚搜了一刻多钟,手脚还没来的急做,只搜了一个院子,雍王府的其他小主子还没见到,四爷突然回来了,横眉怒斥:“好大的狗胆,敢来圆明园搜查,把人都给我绑了”
搜查的官兵都傻了,一个个后背发凉,怎么办,这是要栽,雍亲王不是离京了吗?
沈裴然跟着出场哭诉:“爷,您可回来了,这群人说是奉了谕旨,不同意他们搜查就要打杀了我们,我们全是些妇孺,不知道怎么办呀,还有咱们弘晖听到都气晕了”
官兵们气急,他们什么时候说要打杀她们的,他们按照雍王福晋的要求登记了才进来的。但没有它们说话的份,手脚绑着,嘴堵着,他们真的要完了,落入了一个妇人的圈套。
四爷更气了,脸色更是难看起来:“把人带上,去畅春园找皇上,这群胆大的奴才敢欺我妻儿,我倒要看看都是谁不想活了。”
四爷抓着人浩浩荡荡的走了,沈裴然吩咐:“刘嬷嬷,赶紧统计誊抄,看看记录了多少,够不够给你们一年的赏银。”
刘嬷嬷誊抄完,高兴的说:“禀福晋,总共一千九百四十个物件,核算银子512万两”
“好,苏培盛,拿着这个单子,等你们主子面圣一刻钟后就说府里女人因为这个单子哭成一片,托御前把单子送进去给四爷。”
苏培盛听后猛吞唾液:“福晋,爷那边?”
“放心吧,你们爷知道怎么办”
“福晋,按规矩,这单子会先呈给皇上看了才会到爷手里。”
沈裴然横了苏培盛一眼:“这单子就是给皇上看的。”
“嗻”苏培盛心里嘀咕,去御前递东西不知道会不会丢了他这条命。
事情发生五天前,四爷上了折子自辩后焦急的撒出人手,四处打探京中的各种消息,查探到消息越来越不利四爷传话让沈裴然收拾行李,他要出京办事。沈裴然叹口气,回话给四爷,请他现在务必来一趟。
四爷急匆匆的来了,沈裴然打发了屋里所有人, 四爷见状也打发了跟来的苏公公等人。
沈裴然:“爷,你了解你的兄弟,你兄弟也肯定了解你吧”
“福晋什么意思。”
“你打算走的每一步都会正好落在他们的算计之中。”
四爷坐下稳了稳神,示意福晋继续说。
“如果你出京正是他们想要的呢?”
“调虎离山?”
“别忘了从大哥院子里搜出来的魇镇之物。”谁会蠢到往自己院子里埋这种腌臜之物。
想到大哥,四爷叹息。“一环接一环,该怎么破局呢?”
“爷,奴才们是不可信,但也不可不信,很是不必事事关注,限时分摊下去,做不好换掉就是。”
“分摊,福晋是说派人出京?”
“是,爷出京打算核算几件事?每人分摊一件,快马限时十天内回,等回来比较一下,就知道谁得用,谁不得用了。”
四爷长舒一口气,有了应对之策:“贪墨一事原也不是根源,解决了也触及不到背后之人,那就引蛇出洞吧。”
“爷和我想的一样,我再加个砝码,示弱。”
“示弱,跟谁示弱?”
“当然是汗阿玛呀,妻儿受委屈了,爷不该去哭一哭,还是我来?”儿媳妇找公公哭,就成了哭丈夫无能了,四爷同意的话,她没意见。
四爷白她一眼:“福晋还是消停的在园子里待着吧。”
“好的,我听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