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再教子
十月刚回京,康熙下旨行武殿试。武举中试后,由皇帝选派六部堂官二三员,按会试原册弓、刀、石斤重号数,逐一复试,并派亲王、郡王监试。核试后,再由皇帝与众大臣亲试马、步、弓、刀、石各项,中者即为武进士。
武进士第一甲三名,赐进士及第,头名称状元授参将,二名称榜眼授游击,三名称探花授都司。
第二甲均授守备,第三甲授署守备。
殿试一甲虽定制取三名,如果选不出来,亦可只取一二人。到雍正时规定,一甲授一等二等侍卫,二甲授三等侍卫,三甲选十六名授蓝翎侍卫,其余武进士以营卫守备在兵部注册选用。
乌拉那拉父亲的几个老部下家里有孩子参加这次武举,辗转求到了她这里,女人的事情她还可以帮助一二,这涉及朝堂的事情,她不敢应,不过他们以前都是乌拉那拉父亲的得力部下,她完全拒绝会寒了这些老人的心。想了一下,无非就是态度问题,八爷不就是这样的吗,办不了态度拿出来人家也可以接受,弘晖不能只学四爷的刚直。
喊来弘晖,让他去打听几件事情,这次武举监试的亲王、郡王都是谁,六部堂官是谁,初试、中试、复试到皇帝亲试这几场考试中排序的人都是谁,都是什么背景,家里都有什么人,走的什么关系,两天内办好没问题吧,不能求助你阿玛。
弘晖没有干过这个,不问阿玛他不知道该问谁。“额娘。”弘晖有点撒娇的口气了。
“说了不能求你阿玛,没说不能求你那些叔叔呀,你十四叔就最爱骑射了,他肯定会去凑热闹的,额娘提醒你,这件事难的只有两点,第一点怎么打动你十四叔帮你,第二点,用什么借口去做这件事,需要什么直接去库房领,去吧,去见识一下人心。”沈裴然打发走了弘晖。
弘晖踌躇的走了,怎么打动十四叔呢,用什么借口呢,额娘对排序的这么在意干什么。
她这边刚吩咐完,四爷就收到消息了,福晋打算做什么呢?先看看再说。
第三天弘晖灰扑扑的来了,把沈裴然要的资料弄来了,四爷也跟着过来了,弘晖这两天就在家吃了两顿饭,除了有回来睡觉,基本摸不到人。
“额娘,我找来了,厉害吧。”弘晖拿着一个几张写满着字的纸炫耀着。
“我儿子一直都厉害”,沈裴然接过纸夸赞着。
四爷是知道他怎么打动他十四叔的,但是福晋不知道。“这孩子拿了些礼物去十四府上,引他十四叔指教了一下骑射,给他十四哄高兴了,又说好奇武举,他十四叔高兴的带他去认识了很多这次武举堂官。”说话的语气上扬,看来很高兴。
沈裴然拆台:“儿子,你肯定是夸你十四叔骑射好了吧。”十四也只有在力压他哥的时候会失去理智。
弘晖看了一眼他阿玛低头窘迫状。四爷摸了一下弘晖的头,“你十四叔的骑射是很厉害,阿玛的骑射在你这些叔伯里面只能算中等。”
“说说吧,都是怎么聪明的”。沈裴然出来解围。
弘晖笑了一下:“儿子对十四说,佩服骑射好的男儿,好奇武举是怎么选的,谁和谁比是怎么决定的。十四叔见我实在好奇,就带我去找了主管此事的官员,和官员请教完后就知道了谁负责排序,有了名单后,又去了茶楼等场所,找到一些消息灵通的客人或者杂役,引他们说了说。”
“脑子还算灵活,但经验不足,都是表面的消息没什么价值,这种情况,你可以找卖消息的地方去买,也可以哄你十四叔给你弄,而且名单这么多人,你打听的太多露了行迹,最好的办法是找某一人的某一件事去打听,让人猜不出你是问事还是问人”四爷听后总结,历练还是太少。
弘晖一想,找的这些消息武举的人都能打听到,他这次露怯了,沮丧:“是,阿玛,儿子记住了”
“福晋是怎么打算的,不想爷出手?”四爷转头问福晋
两人说话并没有避着弘晖,弘晖也在旁认真的听着。
“这种事情不值当爷伸手,用银子办的都是小事,拿银子扫路给那几个孩子安排在稍弱对手的队伍里,这样一同展示时有取巧的机会的。”
“这样成吗?”
“多给些银子,咱们也只能帮到这了不是吗,毕竟爷没有兵部的人。”这么一来也没人再因为这事来找她。
谁说爷没有,既然是福晋好意,那就没有吧。
“爷,您再派人打听一遍这些消息吧,顺便把弘晖也带上。”让弘晖跟着走趟,学学,以后就知道怎么办了。
弘晖立刻说:“谢阿玛。”
这次很快,不到半天弘晖又拿了几张纸过来,沈裴然接过来看了看:“长见识了?”
弘晖大大的嗯了一声,“额娘,你早就知道吗?”
“嗯,知道,你是要问,我为什么一开始没提醒你?”
“也没有”怎么能质问额娘呢,额娘肯定有用意的。
“弘晖,我给你提示了,我说的是让你找你十四叔,还进一步提醒你需要什么去库房领”沈裴然严肃的说。
他也找了,但是后就丢下十四找别人了,自以为聪明的办了蠢事。
“弘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说话习惯的,遣字用词的不同,达到的效果也不同,你要学会根据别人说的话,判断对方的意图,你阿玛和额娘的意图都是为了教你,所以每句话都是落在实处的,你要把每句话都细细品了,用了。”
“嗯,额娘我记住了。”他自以为是了。
“还有你身处的位置导致了你在其他人那里很难遇到善意,你理解吗?”
弘晖想了想。“身份吗,我懂了,别有用心的很多。”
“对,所以,你要学会细细的去品别人跟你说的每句话的含义,他们想要你做什么,他们为什么这样说而不是那样说”
“嗯,知道他们想要什么,才能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说,而且来到我身边的都是要些什么的。”
“对,你阿玛每次跟外人说话都是刚刚好,不多一个字,不少一个字,你要注意观察。你那些叔叔也是,你是不是觉得你十四不够聪明说话没谱才没让他给你打听?那你有没有想过,他比你聪明呢?”
“那他……”弘晖结舌
“你是惊讶他为什么知道你有所图还带你去见识?那你有没有想过,这对他有什么坏处吗?第一,他搞清楚你要做什么了。第二,他猜到我这里了。第三,他觉得的他气到你阿玛了,当然还有其他的用意”
猜到了额娘,弘晖有了一些紧张。“会给额娘带来麻烦吗?”
“呵,你阿玛现在不敢接触这些军营之人,他谨慎,怕引起皇上的不满。你十四叔不怕,他从小就浑,而且皇上还给配了军武之家的十四福晋,所以他更肆无忌惮的接触了。表现出来的性格不同,路子也就不同,皇上的容忍也就不同”
“表现出来的吗”弘晖惊舌,十四叔的鲁莽是假的?
沈裴然笑了,弘晖学会听重点了“放心吧,你十四叔会查到,我是为了那几家打听这事的,明天你拿五百两银票和这几张纸送给他们,他们会知道怎么做的。”修路的银子和方法都给他们了,剩下的就是他们自己跑通了。
弘晖仔细的琢磨额娘的每句话,半刻后惊呼。“额娘,你是说十四会去接触那几家?”
聪明,沈裴然讥讽。“怎么可能不会,你十四在兵部就是广撒网,用不着没关系,消息灵通也行呀”皇子们都是人精。
“那他们……”
“放心吧,他们如果是聪明人,即使接受你十四叔的好意,也会再做点什么表示对咱们的忠心的。尘埃不落定,他们也都是摇摆的,谁让他们自己有了缝隙呢。弘晖你要知道,有容乃大,无欲则刚。”说着她叹息又说:“只有万事为公的人在这种时候才不慌,可是少呀。”皇子臣子的都乱了。
“学学你阿玛,纯这个字在当下很重要”
“是,额娘,儿子记住了。”
“记住就好,我儿子真聪明”
“额娘你敷衍我”那里聪明,傻的到家了。
“没有呀,在额娘眼里弘晖是最聪明的”
弘晖噘着嘴走了。
四爷和沈裴然都笑了,四爷说:“看你,把儿子逗生气了吧”
逗完儿子没两天,四爷就被宣召到宫里了,说是皇上办宴让众皇子和参与本次武举的考官都见一下大清的巴鲁图,说白了,就是展示一下武力,宣示皇上的实力。
大概四爷对自己的骑射真的没什么信心,他今天头戴金龙冠,着贝勒蟒袍,工工整整把身份端的淋林尽致,男人的自尊呀。沈裴然嘱咐苏培盛带些跌打损伤的药,万一遇到推脱不了的情况,也可以及时敷药。
宴上准备了一个很大的高台,这次武举的人一个个争着上台,武人都直爽,有这么一个在皇上面前露脸的机会谁都不会放过,当然武人里也有展示自己文武双全的,除了展示武力还写了一篇篇的诗赋诵读,无非就是一些对皇恩浩荡的感激,追念太祖、太宗的伟大,像十三、十四这些武力尚可的皇子也上台打拳、布库的展示勇武。
四爷正襟危坐的在一边,把自己的存在缩到最小,也不说话,除了偶尔吃点酒菜,伴着满场的喧嚣,他顶着一张冷脸整个一超然世外,所有要敬酒的武人到他这也都加快了速度,省去了各种虚与委蛇,四爷乐的轻松。
皇上在上位看着下面的皇子,太子和直郡王周围的人最多,老三和几个大臣也聊的正畅,老四的做派挺有意思,看着他被人小心的绕开,皇上都乐了,老四不错本分。老五、老七他俩也和几个武人聊着。老八、老九、老十依旧扎堆的在一起。十二这是又病了?十三、十四咋呼的最厉害,满场串。都不省心,就老四还好点。
“老四啊,朕的汤泉行宫修好吗。”康熙直呼老四,宴席间出现了片刻的安静,都齐齐看向四爷。
四爷心里叹气,被皇上看中和看不中一样的让人难受,起身跪下:“回汗阿玛,只剩房顶的上色了,完成后儿臣再请工部查验好后,就可以进入了。”
“嗯,不错,老四办事很是稳妥本分。”康熙点头
四爷心里打颤,这是说谁不稳妥本分吗?“谢汗阿玛,是汗阿玛教的好”。弘晖最近很爱这么说,大概是跟福晋学的。
众兄弟心里吐槽,老四这话说的谄媚,马屁拍的真响,和佞臣不成多让。
四爷坐回去后,好像突然间众武人又看到了四爷,一个个的挣着给他敬酒,四爷再冷的脸都没挡住,皇上在上面看着又笑了,示意把这些后来围上四爷的人记了。李德全在心里感慨,有些热闹是不能凑的,一凑前程就没了,武人的脑子就是没有文人快。
康熙低喃:“不好用的一开始就不好用,好用的以后有可能也会变得不好用,但也有可能会更好用。”
李德全把腰躬的更深了,他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听到。
四爷强撑着出宫,上了马车就罪的不成样子了,这么多人围着他敬酒,还都是能喝的,每个抿一点也受不了呀,沈裴然听到后让人扶了四爷到后院,哄着喝了解酒汤,给他擦拭了身体换了干净衣服,安排躺好后,松了头发给他轻柔的按摩整个头皮,直到呼噜声传来,才跟着一起休息了。
第二天,四爷还没醒门房就收到了很多拜帖,沈裴然想肯定昨晚宴上发生了什么,看样子不算坏事,四爷醒后,吃了东西,懒洋洋的躺在炕上没起。
沈裴然说:“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顺手摸了摸四爷的额头。
四爷瞪她一眼,把他当孩子吗。“没有,就是懒的动。”
“那就歇着,别看书了伤了眼睛,让歌女来弹个曲吧?”
“好,我也松散一会。”
四爷妥妥的休息了一天,担心喝酒伤胃,吃了一天的素菜和粥。晚上看着几箩筐的拜帖,四爷皱眉,隔日就躲去了小汤山,随着四爷的离开,门房也稍微清静了一些,对外声称四爷出去办差了,不在府里。当然只是阻挡大部分的官阶不大的人, 那些王爷和品级大的官员还是可以打听到四爷就在小汤山。
因为皇上对汤泉行宫的问询,确认了皇上肯定会去住,小汤山的宅子再次贵了起来,翻了几番,都想有个宅院,等皇上住过去的时候也住过去。
四爷在小汤山呆了七天,回来就给了沈裴然六十万两银票。
“汤山的宅子都卖出去。”四爷话里透着得意。
“这么多银子,爷真厉害。”肯定不止这些,房地产是暴利,他留下的肯定是这六十万两的好几倍。
“有银子了,福晋想买什么”四爷心情很好的聊天。
“买庄子,给每个孩子都要置办庄子,才置办了两个,以后府里还会再添孩子,所以庄子要多多益善。”
“福晋这心,真是不藏私,我在这里谢福晋的慈心。”四爷此刻感性于福晋对所有孩子的一视同仁。
“爷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哪怕不是出生在我的肚子,我也都期盼他们平安顺遂,我知道这是爷想看到的。”我可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感动吧。
四爷牵起福晋的手,看着沈裴然说:“爷记在心里了”
气氛正好弘晖带着宏昀过来了,“阿玛回来了”“嫡额娘,宏昀饿了。”
四爷叹息,“你俩功课做完了?这几天书背到哪了,都背给我听听。”
弘晖立刻收起笑容正色道:“让弟弟先背吧,他的少。”
宏昀撅着嘴嘀咕:“干嘛我先背,少就要先背吗。”
沈裴然笑了笑,没说话。都回来了,那就吃点好吃的,唤来厨房的人,让他们安排最拿手的菜,谁做的菜吃的好有赏,剩下的就看厨子的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