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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粒米皆无望 啖食人肉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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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接上回,曹氏道:咱们妇道人家怎么堂而皇之的与那穷人些?蔡姐儿道;咱妇道人家也可去外面施粥去,活了无数的人也是婆婆的功德,咱刘家米面吃用不尽,咱做儿媳妇的规劝不了自己的相公,那米面些有多少是他打诈别人的,这婆婆你定是知的,曹氏闭上眼点了点头,曹氏道;这事就交给你去做,蔡姐儿道;交于咱也是可以的,只是万万不能让公公与他知道,不然这事情成不了,曹氏道:这做舍粥的事情是与你公公挣个好名声,他怎的也不肯?蔡姐儿道:婆婆,咱公公到现在也没放了仓库赈粮,你道他仓库的米面都不肯,还舍得咱府上的,就算咱公公点了头,还有他刘乐天哩,只要他一句话咱公公听的如圣旨一般哪里肯干?刘乐天道:两个妇人家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料定娘也是没甚大事了,咱去衙门了,一溜烟的跑了。

    第二日那吴老先生果然来了,刘乐天与叶姨殷勤的招呼吴老先生,叫丫头递水烹茶的,吴老先生还是与叶姨号了脉搏,左手号了,又换右手,吴老先生沉思半刻说道,以老朽的经验来看,这奶奶的腹中多半是个小相公,滑脉中带玄,极大可能是个男胎,还没等吴先生说完,喜得叶姨与刘乐天兴冲冲的,那小节儿脸上阴沉沉的不大喜欢,叶姨道:多亏得咱上了十王殿去,那里面的爷爷果真有灵愿得,又遇见宝禅师太与红锦师太两位得了道的菩萨,不是男胎就怪事,明日咱定得去趟静心庵谢那两位师太,与他们还还愿,刘乐天道;感谢,定该感谢,明日你早早的去,咱用八抬大轿送你,就算再那静心庵住上几日可是可行的,与两位师太叙叙旧,咱拿点米面银两与那庵里,料想定不会亏待与你,他心道,叶姨去了静心庵道谢还愿,他与小节儿也好再一处还愿道谢。

    第二日叶姨乘坐了刘乐天的大轿,果然去静心庵住了三四天,一切都有刘乐天打点,与静心庵了一石黑豆,一石玉米面,三十两银子,喜得庵里那些尼姑屁股尿流的,轮番在叶姨面前说些奉承话,倒是不喜叶姨住上个三五天,想把这座财神爷与佛爷供在一处,好白白的得刘家那些米面银子,刘乐天倒是不计较这点东西的,乐的与小节儿在那房里充实了几天,两个人浓情蜜意的,扯不开,舍不得,都不想那叶姨早早的回来,刘乐天道:等你姨姨把孩儿生下,咱与你收入房里受用,咱一个大男子受不了那偷偷摸摸的,这不是咱的性子,她现今肚里有了,咱不刺激与她,等来日生了出来,就算她不依,咱也是不会与她好话说的,这家咱说了算,没得被一个妇人家钳制了手脚哩,小节儿道;哥儿不要只顾舌头放肆,得做出来给咱看看才好,咱收了房,如是那小丫头些没犯这俺的大事,俺是绝对不打骂的。

    哥儿你与咱拉钩,必将俺入了房,刘乐天巴心巴肝儿的吃那小节儿这套,与叶姨那套低眉奉承,恣意讨好自是不一样,又犟又有劲儿,讨的刘乐天欢喜的紧,伸出小指头与小节儿做那妇人思春的闺阁之态,那小节儿带了刘乐天送与她的玉镯儿在手中,翠绿的玉搭配小节儿青葱般的手臂,肌肤如玉,润生凝枝,小模样可爱娇媚,若是那男子看见怕是无人不喜的。

    那暖炉红阁钟鸣鼎食之家,肌肤温存饱食三餐之家,都是富人权势家的事情,出了那刘府,你撇眼往外看,街上有顺道要饭的婆子,有携带妻儿老小往外跑的,更有那汉子弃了那家人媳妇子不顾的,自顾自己跑了的,也有那别人的媳妇子跟了外乡人跑了的,临近年下悄咪咪的下了大雪起来,路人被弃了的孩童男男女女满街零碎都是,一个个黄不拉几的面儿,穿的破不嶙峋的,或坐在人家屋门前,抱着两只手臂打摆子的,也有躺在地上不动了的,都倒是没了米面粮食吃,咱吃那地上长的草,树上出的皮,也挨过了一月,渐渐地草也叫吃光了,数皮也拔个清净,吃甚哩?偷人家的耕田牛吃,那贫困人家耕田牛就是一家的命,你把它杀也杀了,被主人家逮住了,打个臭死,能怎办哩?干脆自己也就吃了吧,吃惯了那自家的耕田牛,自己没了又去打别人的主意,报官已是没用了,相习成风的事情,官都是官不了的,你偷我的,我偷你的,把那鸡鸭牛羊也祸害完了了的。

    刘知县这多久都不敢去衙门,如是去了外面就是一大圈受灾的把个衙门围住,喊打喊杀的,便就与刘乐天猫在屋内,曹氏道:当官的,咱把那库里的米面拿出来,每家每户分点,活些人家也好,刘知县道;瞎胡搞,报都没有报与上司,私自放库粮咱全家跟着受牵连,等开春重新种上粮食就好了,曹氏道;每日都有死人哩,刘知县道:敢是咱刘府死人了?这天爷惹的祸事,找咱有甚用?今日与他们半升,明日就要一升,后日没得就要一石了,这些贱民哪里知道好歹的,咱不是不与他们,只是这几口稀粥填不饱他们,不如不给来的痛快,不定还要来打砸咱刘府,现在外面的人已是要吃人了,曹氏听了哑了口也就不说甚话了。

    后面至到个各村打家劫舍的,一个村子有一千多口的人,伙了全村的汉子去抢那村上少点子人口的,都是因抢凌弱,不管不顾,哪管你甚地方的官人,甚富家富豪的,只要你压不住那群人,按住你就是一顿打抢。

    一日胡八三喝了点猫尿,去走到南北巷子口,憋不住要去小解,对着那墙角就是一泡青艳艳的尿,尿完了准备往回走,墙角边猫了几个平日钻在这里劫打的几个汉子,其中有个满脸青白色,无甚胡须的汉子叫做是闻一寒道:这是刘府的小胡爷,是个顶好的主儿,今日叫咱遇见是咱几家子的福气,在他身上不仅可得米面,还得银子,另一个佝偻背的庄家户,看面貌七十岁左右,叫做秦老头,秦老头道;闻一寒你看的可真?那汉子牛高马大的看着不好惹,咱几个人是他对手不,如是不是白干捞不着甚好处,不如留点力气,寻个好的下手,闻一寒道;不是他小胡爷咱与你把头砍下来,准是他没错,他老爹是刘府上的管家,他经常在外面夸说自己是这刘府上第二个哥儿,吃的穿的与知县的亲儿无甚区别,秦老头道:你说的准没错,你看那身皮,也是富贵人家公子才穿的起的。

    又一个叫晁久的人不过十四五岁上下,说道;他是刘府的人,咱才几个人怕不怕?秦老头呸的一声道:怕他娘,横竖都是一刀,今日劫了他还的一活,不劫咱都的饿死,虽死天祸,他刘知县不曾为咱分的一粒米,咱谁不劫也要劫他家里的人几个人都到好,从裤腿上都拿出几把割草的镰刀,两个人从后面拦住退路,两个人从前面包抄过去,胡八三喝醉了酒,不知后面有人跟上了他,还么到刘府门口,劫道的左侧,那闻一寒拿出镰刀,立在胡八三前面,胡八三此时醉意不浅,要从闻一寒侧面过去,闻一寒一脚把胡八三掀翻在地,胡八三人倒再地上,倒是把酒给倒醒了,站起来拍了拍身子,打骂道:谁不长狗眼,把俺小胡爷绊倒在地,去你娘的上千去夺闻一寒的镰刀,秦老头道:果是他,绊的就是你,要想活命,与咱米面,银子,胡八三道;你要打枪爷爷,再多的人咱也不怕,放马过来,咱与你们比划比划。

    秦老头道;你别进就不吃吃罚酒,胡八三道:米面咱刘府有的是,你几个吃几辈子也吃不完,银子咱也是有的,你若好好与爷说,爷看你们这些穷吊命的可怜多少与你们些,你这几个老屁眼,嘴上无半点胡须的男子算个甚,咱一拳头一个把你四个都可掀翻,若是伦拳脚蛮力,那几人老的老,少的少是不是胡八三这恶棍的对手,可架不住人家手里有家伙,又都把死字抛去脑后,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活下去,所谓那弱人怕强人,强人怕狠人,狠人怕不要命的人,你胡八三与他们斗甚斗?

    胡八三一脚把那闻一寒踢倒,手里的刀也飞出手去了,又去捉住那晁久轻轻一提就把晁久提起来扔去半边,秦老头道;平日恶人做贯了,可这年月谁又是好人,咱七十多岁的人了,往年咱杀鸡都是婆子杀的,今日咱拿了这镰刀与你这畜生一刀,拿起那镰刀就像胡八三后背一划,虽说是七十多岁的人了,那一刀定是使了那七十多岁的力度,连衣服带肉狠命划了胡八三一刀,胡八三疼的吆喝,正要去拿捏秦老头,闻一寒捡起镰刀照着胡八三的膀子就砍去,连砍了几下,胡八三疼的倒在地上,秦老头道:你给是不给?不给就是死,咱顾不了这多,胡八三咬牙道:给你妈个驴蛋,爷爷要是好了,咱与你几个死狗不共戴天,那小晁久冷不丁的又给了胡八三一镰刀说道;这镰刀杀人忒不好用,咱想与他脖子一刀,却是要砍偏,下次咱用那宰羊,宰牛的刀,一刀下去人就没事了,就如那猪牛一般。

    胡八三因流血过多晕死过去,闻一寒道:这米面没要到,倒把他砍成这样,如是他好了,找到咱们,咱怕是斗他不过,秦老头道;以前咱听说过闹饥荒吃人肉的事情,这岁月不拒甚吃食,咱干脆爽利的把他解决干净,煮了吃他肉,喝他血,就如吃刘知县一般,几个人连犹豫一番也是没有的,把胡八三照着脖子用镰刀的锯齿来回的割,秦老头道;死了就做数,不要再割了,那人血流出来可惜了了,也是一道美味哩,他的好衣裳也叫咱割破了,拨下来换些米面也是好的,几个人把胡八三的尸体拖了回去,满地都是血迹,大街上拖个死人,都以为是饿死的,那里有人来管?

    几个人在秦老头家里架了口大锅,把胡八三身子上的衣服物的干干净净的,打了几大盆的水来,从头到脚的洗了个遍,几个人拿了剔骨刀,把胡八三砍的,脚是脚,腿是腿的,锅了满了水,生上柴火,那大锅还弄他不下,只得做成一半,扛下锅盖,人肉与水在那锅里扑腾滕的煮,冒着惹气,弄的满屋腥起冲天,那几个人看着那锅里满登登的肉,那里顾得上腥气,口水在嘴里包都包不住,把那锅盖掀开,一个个顾不得烫手,去把那胡八三的心儿,肚儿拿来啖啃,还有啃膀子的,啃手臂的,吃的那叫一个欢,都说这人肉味儿不错,还有半边,约好过几日还是在秦老头家里煮来吃,临走时那几人点了还剩的数儿,防止秦老头自己偷煮,锅里还剩下几个没吃完的指头,少半根手臂,秦老头说是回来留给她婆子吃。

    秦老头婆子回来见这屋里臭气冲天,闻秦老头作甚了,秦老头道;今儿在外村打了一只大黄狗,拨了皮的,白白的,还剩下点,想着你的,留与你吃,那秦老婆子喜道:还有这好事,附近的畜生早已死绝,这是哪来的,用手去揭那锅盖子,见里面几更泡的涨涨的人指,吓了一大跳,再三追问那秦老头,秦老头拗她不过,只好交代了如何的事情,把那还剩的半截身子拿出来与她看,秦老婆子看了道:阿弥陀佛,要死的人了,临了还要吃这人肉来保命,也没过多的说甚了,自己也是把那剩下的人肉吃下肚儿了,问秦老头剩下的一半怎的处理,秦老头道;你可别到处说,过几日还是与他几个在咱家煮来吃了,秦老婆子道;你们自吃你们的,万别忘了,还如今日一般,与老婆子我留下点哩。

    在看各位,你道这人为万物之灵,天地为大,人参与齐中,为之天地人三才,人已是除天地神灵之外最大的存在,平日好时节,有那善人,如是遇见这种无米下锅之际,看那再好的人也只的做那吃人肉喝人血的家伙,与虎豹无异,就是那圣人出世,也得饱了那肚中之饥,否则那人体的饿虫定要叫他作怪害人,可知天下的粮食是轻易浪费不得的,那年陈好的时节,要想到有年陈不好的时节,把那米面存将起来,且毋浪费,到了这冷年冷月的荒欠岁月,升米皆无,何来斗米之望?

    几个吃了胡八三的家伙,嘴上哪里管的住,先是嘴上无毛的那晁久说了这事情,那村里的人都还不甚相信,说他想吃肉想成个疯病,居然要把人肉拿来吃了,后面几个人也都说吃了人肉,家家户户也有信的真的,心里都在想着人肉是甚滋味?好似那心肝上住这个人一般,与他说道;快去杀人,快去杀人,得了也好品品那人肉的滋味儿,一个个有了那心,便就有了那胆儿,先是杀其他家的人,到后来看自己人哪个要饿的受不住了,反正都得饿死,不如成全了自己人饱饱的吃上一顿。

    有个叫小留儿的一家人,家里有老母亲狄氏,老父亲人呼钱虼蚤,因他走哪就似虼蚤一般跳趯,屋里还有个大哥,钱蝗虫,又因大家说虼蚤蝗虫本是一家,都是趯趯的跳跃,所以与他们父子俩这么个号儿,取了个媳妇子蔷氏,小留儿只得十岁上下,年岁好的时节,与他父亲钱虼蚤忙里忙外,小小的身板成篼成篼的背粪与他父亲施肥种田,为人也乖巧,见到村里比他大的,伯伯,婶子叫个不停,青俊的头皮,水汪汪的大眼睛,长的白嫩嫩的一个胖乖乖小娃娃,母亲狄氏与父亲钱虼蚤喜他的不行,那家里的大哥钱蝗虫的媳妇子蔷氏整天再他男人耳朵上嗡嗡的叫唤,说道:大家都蝗虫蝗虫的叫你,那蝗虫一过还有粮食哩,你也不学学蝗虫那性儿,白取个威风的名儿了,你爹和你那娘喜欢那小留儿的紧,为甚叫他留儿,就是要把家里那些地全部留与他哩,你一个大哥,你弟以后取了媳妇子进门,咱俩为必然望着他的鼻子过活哩,你尽早想想办法,或是卖于人家,或是用药药死都可,只是不想看见他。

    钱蝗虫道:家里公才几亩田地,咱弟才得八九岁,下这门狠心的手,咱却做不出来,做大哥的护着弟弟都来不及,怎的丧了心要与他卖了,药了的,就是咱爹娘与他家业,也是咱爹娘的意思,做哥哥的不去争抢那些,再说咱爹娘对咱也是好的,就是对你也错不了,你那心思也忒歹毒了,那蔷氏看他丈夫如此反应,从此再没提说害小留儿的心了。

    只是到了这年月,那小留儿白胖胖的身子已是饿得不叫话了,他与他娘道;娘,咱屋里少活一个,就少吃一口米,外面都在说吃人肉的事情,爹娘也把俺杀了,也好换口吃的,便宜自家人,等咱在饿瘦点,全身哪里还有一点肉,就只有骨头与爹娘吃了哩,如是不吃咱,被外面那些把俺拉去吃了,咱死的也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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