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归家
陈锐送完外卖回到宿舍已经是深夜，忙碌了一天早已饥肠辘辘。他到宿舍楼下的商店店买了一碗泡面，看向旁边的餐馆。一碗葱面需要十元，便打消了他的念头。他走向宿舍，注入水后便先洗澡。这才结束了今天的工作，他喜欢打开手机，一边看着热点事件，关于目前是否有某些行业正火爆。
而宿友们却都在收拾行李，陈锐以为他们明天是要去旅行或是回家休息。明天星期天有一天的休息时间，但陈锐依旧会早早的起床。宿友收拾完行李躺在床上，说，陈锐的不用收拾东西吗？明天你不走？
“为什么要走？”
那宿友笑着道，你没看群吗？下午主管就在群里说了。厂子都办不下去了，我准备回家了。前几天就听到这个小道消息，没想到是真的。唉，现在生意都不好做，我们这些小工更是无头绪。打道回府吧！
陈锐吃完最后一口泡面回到床上，看着群里发布的公告，最迟星期一下午必须离开，并且会有宿舍总长来收钥匙并且锁门。陈锐计划着，既然这样，那就明天晚上在这里睡上一觉。这个月的电费已经在月初交上去了。得用到底，他这样想，然后一边打开手机看着后天前往行光的高铁票。他看着宿舍后边安静的一片，夜的幽静仿佛可以随时吞没一个人。他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苦苦的挣扎着，做着劳累的工作，只为多赚几块钱。但到头来却是空忙活一场，他点上一根烟，烟雾消散在风中，蒙住了他视线，又变得清晰。他再次的感到这座被视为财富，遍地机会的城市也慢慢的以它表面的繁华毫不留情的掩盖了最后一丝渺茫的光。他看着手机余额里仅剩多的两千块钱，陷入了沉思。
陈锐听到闹钟的声音响起，他转过身拿起自己的手机，手机的闹钟并没有响起，还没到达自己定的时间。他坐起身，宿友已经将床上的用品简单收拾后离开房间。陈锐摸了摸自己凌乱的头发，快速的洗漱完拿过桌上的面包便出门。
他骑着车，等待着手机上的订单。但早上的外卖高峰并没有到达，陈锐便骑着单车到处乱逛，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时间停下来。给自己一点时间悠闲的转，直到将近正午时分，才陆陆续续的接到外卖的订单。才向目的地驶去，冬天马上来临，再过几个月就快过年了。陈锐不禁感慨着时间的流逝，他看着手机上的日历。直到商家催促着他，他才拿过打包好的食物前往。
一光和于涛坐在车上，车辆赶往场馆。在场馆外的记者已经密密麻麻，粉丝也拥簇着，当开始进行验票时，人们便拥挤上去，陆陆续续的找到自己的座位。一光和于涛从后门进入休息室，在房间里一光进行最后的装饰，然后准备着上场。
他走出房间，曼辰也从对面的房间里走出来，她化着浓厚的妆，鲜红的嘴唇，长长的睫毛，还戴着眼瞳。一光只是点头礼貌的示意了一下，便往前走。而曼辰在背后，高跟鞋与地板碰撞的声音向他在靠近。曼辰从后面挽住一光的手臂，于涛在一旁称赞他们俩的合作。然后就这样走上台。
观众们欢呼着，记者们调整好摄像机的镜头，不停的进行拍摄。这次是关于一些问题和应粉丝响应的见面会。一光和曼辰走到下面通道，与人们进行互动，而后面就是记者的提问时间。
“请问两位，你们合作的新歌将在何时发布呢？”
曼辰答道：我们晚上会进行初步的工作，应该很快就会和大家见面。请大家多多支持。
“一光先生和曼辰女士，现在你们已经是情侣关系吗？那么曼辰你如何看待上一次与谣言呢，还有一光在网上的澄清与回应？接下来你们不会在以这样情侣的关系继续活跃在大众的视野中吗？”
一光举起手中的话筒，说道：不是……
而话题此时已经断了电。
记者便将镜头暂时转到了曼辰的方向，“呃！请曼辰小姐先回答吧！”
一光看向于涛，暗示他给自己先换一话筒。但于涛显然没有这个意思。曼辰回答完后，额头再次转向一光这边。于涛起身说道：他们两个以后依旧会这样发展下去，而针对上一次的事情谣言的事。我想我们也已经在社交网络上表达的很清楚，希望大家多一些祝福给他们。嗯。今天的见面会也到此结束了。谢谢大家的参加。”
一光想站起身，但却看到人们准备着离场。于涛推着他走下台，一光回头愤怒的看着他。而于涛却显得异常的冷静，曼辰走过来，她们还要去进行一次仅有两人的宴会。而直到一光上车他才听到曼辰说起这件事，一光已经有点反感现在被蒙在鼓里，如同木偶被操控的生活。
下了车进入餐厅，显得十分的高档上档次。服务员倒起酒，整个餐厅只有他们还有在一旁的一桌。曼辰举起海杯，摇晃着，说道：我先敬你一杯，跟你最近的合作很愉快。
一光点点头，也跟着端起酒杯。只不过他自己并不太会喝酒，只是礼貌般的喝了一口。餐桌旁边就是玻璃墙，可以清晰的看到高楼林立，一片繁华。灯火比天空的繁星更加闪亮，一光安静下来，双手交错着看向窗外。只感到压抑无比，餐厅里的氛围灯却仅仅照出了寂寞。曼辰尴尬的看着在对面的一光。
“快吃吧！等会菜凉了。”
“行。”一光点点头。但让一光没想到的是，曼辰的酒量也不行，曼辰在用餐的时候喝了几杯，走出餐厅的时候就已经醉醺醺的，摇摇晃晃的。高举着自己的包包，走几步就回过头。然后搭着一光的肩膀，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接受公司这样那样的安排。但是没办法，赚钱嘛。
“你喝醉了曼辰。”一光轻声说道。
“你知道吗？这个肮脏的圈子里，已经很少出现你这样的人了。我在这个城市，混杂在这个圈子，已经很累了。但是，我需要钱。才能维持家里的开销……我觉得我们的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一步一步来……”曼辰说完就醉倒了，一光扶着她上车。而窗外的天空早已是一片寂静的灰，霓虹灯光覆盖人们的视线，早已疲倦不堪。司机师傅沉静的开着车，由于这宴会的项目也是属于公司安排的工作。所以他也得陪着加班。
一光看到车子显示屏里的电话，他犹豫着，最终还选择挂断了电话。而当电话再次拨打过来，一光说，接吧！师傅，应该是对你很重要的人。
电话那头传来声音，一个稚幼的声音：“爸爸。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朵朵都要睡觉了。”
师傅那张平静的脸终于在这声音慢慢荡漾。他用较为温柔的声音道：朵朵，爸爸快到家了，你要早点睡，妈妈给你讲故事。
挽断了电话。
“辛苦了。师傅。”
一光将曼辰送到她家后，曼辰的哥哥将她接进去他才离开。他拿起手机，是思烨的信息。今天陈辉依然没有醒来，他看着周边。城市里，深夜中，不会有人在意到他。他看着车流瞬息，走进通向801的小巷。抬头看，801的灯早已熄灭
他轻轻开门，透过门隙看着躺在床上的林倾。以为她早已睡去，便关上房门。而林倾没有发出声音，在黑暗中看到一束光，又熄灭，她等待着一光的答案，可她却又担心他的答案。她已经挣扎了一个晚上，可是在偶然无聊间，在看到社交网络上发布的那段文字后，她还是会感到伤痛。像是一把无形的刀锋割伤，然后露出鲜艳的红。林倾觉得遍体鳞伤，不想再去向前了。
一光回到房间，对着天花板。自言自语的说道：我现在真的好累。陈辉昏迷了，陈锐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而林倾，我们，为什么也感到不再那样的……
他叹了口气，拉下了台灯。
而在此刻的深圳街头，陈锐正坐在街边，看着来往的平流。他特别喜欢楼下的这个小商店。老板和他熟悉，因为每天陈锐收工得很晚，所以经常顾不上吃晚餐。通常会在这凌晨的时候在这间商店里买上一桶泡面和一小瓶啤酒，在商店外面有一套桌椅。陈锐就坐在这里，看着这个城市永不停息的繁忙。
老板会走出来，坐在陈锐的对面。点了一支烟，看着烟雾弥漫在空中模糊了色。
“今天又这么晚啊？”老板问。
陈锐大口大口的吃着，端起那瓶啤酒。老板也跟着，陈锐喝了一口，说道：今晚最后一晚，回去早了也是闲着，反正明天上高铁一路上还能睡。
老板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问：又要去哪个城市？
“打道回府。”
空气中，所有的嘈杂声仿佛都在渐渐消失。陈锐一口一口的喝，但却怎么也喝不醉。在这个城市奔波的最后一晚，本来想借着小酒的微醺慢慢的将及时间消磨，让这个城市把他遗忘，老板走进商店，拿了几串热狗，又拿了几罐冰啤酒。说道：喝！今晚不醉不归，反正你离住的地方就这几步的距离。
陈锐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老板，这家商店，据老板回忆已经开了十几年了。陈锐看着老板那些未剃去的胡须，常年叼在嘴的香烟，然后喝着啤酒，陈锐自己也不知道他与多少人喝过酒，在他的对面与他举杯欢乐。这些人，早已匆匆忙忙的奔向自己的生活。他想着他在初三毕业那年，他在那辆面包车上是年龄最小的一个。开始了四处辗转的生活，他以前认为只要自己努力就会有自己的一片天。但生活给了他一个头，又逼他到倾盆的大雨中。当再次跃入人海，却是流浪在外边的打工人，他曾经扬起的船帆和他那艘装满理想的船。在生活这片海洋中，船帆被吹烂，船杆也早已早已撑不起炽热的梦，船体也随着生锈。他曾经满脸纯真热血，也随着时间的冲刷，而默默的拉下了帷幕，像这座城市的夜晚一样，将天空仅存的星星遮盖。将他遮盖。
两瓶啤酒下肚，老板的脸已经通红了。无力的挥了挥手，醉醺醺的说道：不喝了，祝你小子…明天…一路顺风，我们…有缘江湖再见……
老板摇摇晃晃的走进店里，陈锐看着他进去才离开。走回巷子里，这条巷子仅有在陈锐破旧宿舍楼下一盏路灯和老板店前的灯还亮着。而周围全是黑暗，他每天回来，在这段路中间停下吃饭。陈锐拿起放在桌上的最后一瓶酒，回头看了这间便利店。感觉很是亲切，他每天回到宿舍仅仅只是睡觉，而这间便利店，总是能在这条长长的黑路上给他一落脚处，像是驿站一般，能让他短暂放下心头上的疲倦。停下那沉沉的脚步。而又像一见如故的老友。
“你应该能懂我吧，看过我那么多次在你面前喝酒吃泡面。我们会再见的，对吧。这次离开也一定不是他们所认为的失败，对吧！”陈锐面对着便利店，轻轻的挥了挥手，然后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
整栋宿舍楼已经没有灯亮着，陈锐走上楼。许多楼层的房门早已都紧闭着。陈锐回到自己的宿舍内，早已是空荡荡的一片，他走到后阳台，开启了手上最后一瓶啤酒，可是酒精却并没有让他醉过去。他本想喝个烂醉，再一觉睡到天亮。他站在那里，将空啤酒瓶扔到一旁，拿起了在口袋里的香烟。香烟让他慢慢冷静下来，他低着头，仍然看不到生活的光。只是看到了，被磨平的自己，他回到床上。
疲倦将他推向梦境，他又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在河畔那个小乡村中，在热闹的新年里，父亲在下赌注。自己找父亲要零花钱，到处乱逛。看到了自己和陈辉，一光在田野里琢磨着如何偷偷摘菜。在田野里卧看天下闪烁的繁星，立志的说，我长大一定要赚很多很多钱，然后带你们到处玩。
曾经的誓言，儿时的心愿，随着青春的慢慢消融也在渐渐的深埋到内心的深处，被上了锁，找不到解开的钥匙。
小巷深处，一处农家的鸡开始鸣叫。太阳在寒冷的冬天中缓慢的爬升，温柔的阳光轻轻洒落在寒冷的大地上，但冬天的威胁依旧没有消散，深圳的冬天依旧十分的冷，陈锐今天没有设定闹钟，因为订的高铁在临近中午的时刻才离开，陈锐安排自己睡得晚一点，还可以省一顿早餐，省一份钱。
可是，现实并没有按照他计划般的进行。当他还在梦乡中时，清洁员以及宿舍管理者已经找上了门。那个男人敲了敲门，陈锐被这股嘈杂的敲门声敲醒了睡梦，他坐起来，看着门已经被打开。
宿舍管理员看着还躺在床上的陈锐，敲了敲自己手上的手表道，时间到了，昨天不就要求你们要离开的吗？你们这群人真的是够懒的。
陈锐没有搭理他，只是收拾着自己最后的行李。
“真是脏啊？你们这群人都这么不卫生的吗？我从下面到现在就没有一个宿舍干净的。”清洁员拖着地面，一边不耐烦的吐槽着。
陈锐拉过自己的行李，说，我们这边还算干净的，地上也没有较明显的脏乱，不是吗？”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宿舍门，但在门外依旧可以听到管理员与清洁员的说话声。
“别拖到我这边来，真是肮脏，我这身可贵了。”
在房间内门窗紧闭，并没有感觉到明显的寒冷。陈锐走下楼的一刻，寒风刺骨凉，他不禁瑟瑟的颤抖，而且牙齿不停战栗的声音，他拖着行李往前走，路过便到店，但是还没有开张，陈锐再看了一眼，说了一句，走了！
高铁站附近，车辆早已经多了起来。陈锐坐在大厅里，看着大屏幕上已经验票的列车，在这偌大的城市里，他已经习惯了孤独一人，小时候觉得自己孤独，但也许只是短暂的安静。或者只能称作孤单。只是有时候，他还是会期待一下有一个人也好，能够陪伴自己。虽然习惯这样，但并不想永远这样。
开始验票，陈锐拉起自己的行李，这一次并没有回头，走进了验票口，他拿起那张票，从深圳至行光。终于要回到家乡，只是以这样的状态回去，他可以想象回到家乡后，村里的人们会以怎样丑陋的眼光去看他，只是无奈，在这个城市他没有再走下去的希望。他看着车上的人们匆匆忙忙的放着行李，找着自己的位置，拥挤的月台人们在着急的赶上列车。
引车开动，陈锐看着窗户外的一切。只有远处的建筑，周边的一切安静，无聊的睡去，等到回到行光。他回家的事情并没有跟父母说，下车后，在附近找了辆出租车便直接前往了河畔村了。
依旧是熟悉的地址，下午这个时间，大多数人都处在工作的时间，在小巷里他却听到父母争吵的声音。他走到门口旁边，听着里面争吵。
“为什么没工作，这样的日子……”
“我有这办法吗？我出去找了，到现在已经半个多月快一个月了，我能怎么办，你还将小的转到这新学校，学费又贵……我明天再去找一下。”
陈锐在门口叹着气，生活像一只巨大的怪兽，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它庞大的力量让陈锐有些不知所措，“努力有好结果”这种结论好像不曾在他的身上证明过。他走进家门，说道：“爸，妈。我回来了。”陈锐假装露出他的笑容，父母也开心的出来迎接，一边搬着行李。
他坐在客厅，和父母喝着茶。聊天中他也很是谨慎，如果有接触到父母工作情况的问题，他都很巧妙的避开。在回来的时候，对于工作这个问题，他也进行了一定的考虑，好在之前在这个小村里交涉的朋友关系足够的多，所以还是比较顺利的通过朋友的关系进了一个小工厂。加班的时间越长，则报酬也比较多。
晚上，他一个人坐在楼上的阳台。每一次回来，他都会来这里看一看他们的那一盆植物，他轻轻的触摸着它嫩绿的枝叶，感受它的生命。冷风吹过，陈锐不禁颤抖了一下。看着房间里的灯已经熄灭，他才悄悄的将口袋的廉价香烟拿出来，点上一根。然后看着朋友发过来的工作报酬表，从每天早上九点赶到晚上十一点，这样一个月算下来，总共三千块钱。
三千块线，需要支撑起一个家庭，陈锐望着天空，月亮十分的模糊。寒冬来临，站在阳台，明显的感觉到寒冷。他将烟头熄灭，走进了房间。
陈锐的独白：
繁华的深圳，我已经将期望值压到了最低点，对周围的一切已经以沉默看待。但，还好有这家便利店在这条长路的中间开着亮灯。它会看到更多的像我或不同于我的所有过客，很高兴我也能成为一个过客。
回到家后我更明白，如果没有一定的力量。活下去是多么的艰难，我看着远处，香烟气味弥漫能暂时让我觉得不再那么难过，该我担起这个担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