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拦路风
姚淑词抿着嘴,走的很慢。
清风大道上早已经没有了曾经的禁制和阵法,在作为景点开发时就已被撤下。走在上面,与普通的街道并无太大差别。
作为怀古的景点,石制路和木制的建筑被保留了下来,且各路口都设有拦路石,不允许车辆行驶,所以保存完好;至于后山上的登山阶、摘星楼,因为历史意义太重,并未有很大的改动,只是把一些可以远观之处作为景点。
道路两边站了零星的几人,看着走在最前方的姚淑词。
“啧,他们军队做了腌臜事,还不让说了。”
“他们怎么不怕白白死去的人问罪?跑来质问我们了。”
“是啊,我伯伯家的表哥就是死在了文岩关。”
“还有那个陆正道……”
“廖守理!廖守理也是军部的。”
“呵……”
“主要是他们的上层……都是蛀虫。”
“如果是我……”
“……”
一群人的声音很大,姚淑词没有看过去,只是眼瞳缩小。
她这些日子,一直处在愤怒的状态,此时已有抗性了。
清风大道,清风徐徐。
韩启站在道路的中间,背手沉默的看着面前头发和衣摆被风吹动的少女,以及她后面跟随着坚定走在大道中的几人。
天象境,十二天灾:风灾。
韩启周身的风场是越走近越烈的。他没有攻击,也没有让路,只是看着抿着嘴一脸倔强的姚淑词慢慢的艰难的顶着风前行。
他有些不忍。
“回吧……我不会对你出手,不代表你能过得去。”
董业的行走速度比大家都快,他似是没有太大影响似的超过姚淑词,在距离韩启一米的距离站定,黑色的霜蔓延至半身,乃至半张脸,似乎正在覆盖董业整个人,寒气凝而不散,强烈的风也吹不走。
“军部在关内的确没有天象境……既然天灾前辈阻拦,我也只能竭尽全力一试了。”董业面目埋在黑色的霜里,坚定的说道。
天象之下有公认十人——天象下无敌。
但终究是天象之下。
————
段羽弦在叶老面前走来走去。
“我说,叶老。”段羽弦在老人面前来回踱步,冲着坐在椅子上的叶老摊着两只手,急切的心情溢于言表。
“这这这怎么能这样,让姚家那个小姑娘替我们在都城里正名?董业那小子倒是没事,但这种事……这种事该我们做啊。”
“段老弟,你别着急啊。”叶老招呼他冷静一点。
“怎么不急?黄平是什么样的人?更别说现在有黑雾组织参与。你啊你,姚老说没问题,你也说没问题?会被杀的。”段羽弦激动的拍着桌子,他很急。
段羽弦算是最没有神秘感的天象境了,作为“雷劫”的天威,过于开朗的性格让他无法表现出“神秘出尘”的气质。
当然这是好事。
“不行,我要入关。”
段天象说着说着,觉得越来越不对,右手握拳一砸左手掌,扭头就往外走。
“段老弟!”
叶老跟着站起来,无奈的阻拦。
“别去。黑雾马上要来了,事关生死;还有,不要把他们当做小孩子了,他们已经走在自己的路上,跟我们平行的。”
段羽弦转过来,指着文岩关的方向就要发言。叶老用手做停止的手势,说道:
“简方也不行,每个天象都不可能离开防线!”
“他妈的董老就这样死了,我们当真就这样认了?”段羽弦歪头摊手,愤愤不平。
“董哥他……本就时日无多了,如果是平时,这些人……这些有一个算一个,哪个都别想好死!”叶老的手摩挲着桌子,胡须颤动。
“但段老弟……这是生死存亡的时候……黑雾已经大概完成了准备,随时会过来吞灭我们。这是决定生死的一战,我们不能不理性,我们不想做千古罪人……”
老人的皱纹变深了,仿佛更加苍老。
是的,如果有幸赢下了接下来的存亡保卫战,有幸未死……那么我将带着我的五尺长枪,向所有人讨个血的公道。
叶老闭上眼,这是他心里的声音。
————
日光炫目。
清风大道上风在呼啸,风灾韩启的周身,是一个以他的身体为核心的风圈。
董业嘴唇发白,身上黑冰褪的七七八八,呈破烂状。他和风灾交手几个回合,结果显而易见,他败的算是干净利落,如果不是对方留手,董业或许已被吹灭了生命之火。
但他还没有倒下。
姚淑词的火焰像摇曳的蜡烛,并不能攻进风圈的五米以内。
韩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的后方。
一个老头向这边走来,破布烂衣,骨瘦如柴,但身形挺拔直立,斜背着一根铁棍。
风声变得凄厉起来。
研究院:“八方棍”——谢清。
凝固的场间,老头慢慢走到最前方,在姚淑词前方站定,取棍,单手斜背。
原则来讲,天象境是在天地大变后对天赋异能的层级界定,而这之前的武道和业艺其实并不在划定范围内,久远的称呼是:“宗师”。
单论范围的破坏力,武道之于天赋是远远不及的,之所以宗师们被归类为天象境,是因为他们有天赋天象者相差无几甚至超越的杀伤力,称之为“武道天象”。
曾经军部叶老年轻时,一人一柄红缨铁枪,在敌阵如龙游水,枪挑南阳火域土系天象,也说明了“宗师”两字的分量。
韩启周围的风已不是透明状,看过去像一大块被雾蒙上的玻璃。
“谢清前辈。”韩启微微弯腰。
老头颔首,枯木一样的手掌立在胸前,身形挺拔如松。
“您何时回来的?此前前辈应该是和冰灾阻拦王级“水龙”去了。”韩启很客气,前辈早年在对天赋者的清剿中手下留情,年轻时的韩启便是当中一员。
“我和冰灾打到了北境,后来水龙突然钻入海底消失了,我们怕关隘有失便回返,但打的路程太远……十天前回来时,你们已经有空勾心斗角了。”老头声音是一种浑厚的低音炮,清晰明了。
谢清的话有些尖锐,韩启自然听出了其中的讽刺之意,他没有回答。
“你可知军部的天象境为什么没有一个回来?”老头左脚前踏,马步,双手执棍,冲前的棍尖略上扬。
韩启还是没有回答,只是叹了口气,小型风旋在手心凝聚。
虽然如此,但他不喜欢听人说教。
吹来的风像扑向裸露的礁石的海浪,从谢清的气势范围旁边分流而去。
“你们几个,尽管往前。老夫杀不了他,但有我在,他也休想拦你。”尽管扎着马步,上半身依旧挺拔的老头偏头对姚淑词说。
场间响起奇异的姚淑词所不能名状的声音,隐约看到是棍头搅动风圈。
天象对天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