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囚徒
临时改建的监狱里，环境并没有像别的监狱那样幽闭。
方小诗吃了些不合口味的饭，仰躺在床上，盯着上方的床板出神。
这一切是不合流程的。
哪怕小爷是杀人放火，也得审一审的吧？大家拿出证据，最后哪怕屈打成招再收监，他也认了，也算对得起法治。
看来，关外的秩序还没有完全建立。这毕竟是临时由绝大部分军人组成的环境。
看着窗外在建的新监狱和围墙，这里正在努力建设这里的秩序。
那小爷算什么？
其实方小诗知道，被抓起来应该是因为紫府市的事。那时自己确实做的挺不合道德规范的，劝人家自杀，最后跟对面“甲亢”的上级对话时，方小诗注意到了这一点:
好像前面的对话都被指挥官听见了。
不过那好像也没什么吧，毕竟当时没有别的办法了，耽搁下去大家都会死。何况后面自己为轰炸计划提供了重要情报。
方小诗挺乐观的。但他不知道，有些事是根据大人物的喜恶来定性的。
……
“火”的英雄少女从紫府市归来的消息传遍文岩关。这是由王金欣组建的军部下辖宣传部释放出的消息。
最近黑雾没有动静。文岩关负责人找到了王金欣，讲明需要宣传一下，内容是天象击败了黑雾，少女配合紫府市小队消灭紫府市巢穴。文体不限，要求有感情、有深度、鼓舞人心。
王金欣立马加班加点的宣传了出去。
说起来天象作为人类战力的代表，大多是不好沟通的。而简方虽然不爱说话，但其实是个挺好相处的人，这一点王金欣早在上回采访时就感觉出来了。
而那个叫姚淑淑的女孩……平时倒还好，也是一副不说话的样子，只是偶尔能看到对方眼神的变幻，好像隐约变成红色的眼瞳，让人不寒而栗。
“头，陈指挥的秘书让我们剪辑完给他过目才能发出去。”摄影师兼剪辑师兼宣传部副部长兼宣传部职员的宋超提醒王金欣。
“显着他了，我会不知道？”王金欣坐在旁边，看着地板在思考。
“这很难剪啊，这小姑娘三句不离那个小伙子。”宋超抱怨。
上面要求把有关小伙子的通通删掉。
“而且，我听着在紫府市好像没有这个人不一定能成功……把他去掉了，逻辑就不通了。”宋超向领导求助。
“别废话，干你的活。”王金欣站了起来，向外面走去。
夕阳洒落，远山那边的黑雾被染上了金色的边。营地里所有人忙碌着，是为应对两天后的北欧那边核弹爆炸的余波的准备。
王金欣在路上与几个相熟的人一番寒暄，然后走到了一个大概二层小楼那么高台面上。点烟，过肺，呼出。
首先，叫做姚淑淑的女孩所说的，应该是事实；然而现实是，那个小伙子被关进了监狱，有关他的事，都被处理了。关于女孩那边，隐瞒了关押的事。
灾难前的都城里，他见惯了类似的事。王金欣向来明哲保身，但这是他头一回自己亲手处理。
亲手。
“王金欣，你不是说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么？”他揉了揉头发，自己对自己说。
对王金欣自己来说，主动放弃进入安全区，昂首在拍照的那一刻，是属于他的新生。
他大口吸着烟，呛的咳嗽几声。
记者只是当权者的话筒吗？
他大步走向陈指挥的办公室，只不过越走越慢，最后到门口，已是蹑手蹑脚。
王金欣小声的喘着气，在门口犹豫很久，终于轻轻的敲了敲门。
“你说什么？！王金欣，这是你该说出的话？”这是陈指挥咆哮的声音。在王金欣说明来意后，对方顿时发起怒来。
“你！现在！立刻回去做你的事！我当你没有来过这里。”陈指挥像一头发怒的狮子。
王金欣恭敬的低头弯腰的退了出来，轻轻的带上了门。
他一路低头往回走，好像丢了东西。回到贴着《宣传部》的屋子里，宋超还在喝着咖啡工作。
王金欣坐在椅子上，直盯着地板思考，两侧的咬肌不停的动。
————
姚淑淑成功的与父母取得了联系。
家人在关内，且是在都城，母亲大概说了一下，暂住在姑姑的一处房产。
哭了一番，母亲听她讲了一下一路的故事与近况，便很急的挂了电话，让她等一等，家里想办法。
是紧急的找各种关系去了，为了达成入关的目的。
姚淑淑得知方小诗被关押在监狱，已是一天之后的事了。
……
云霞关，军部。
老人揉捏着手腕，坐在指挥所的凳子上，看着报纸。
黑雾停歇，已是两个夜晚都没有进攻，这说明攻击三处巢穴是真正的打到七寸。接下来等待明日的核弹大爆炸，看情况抽调军力，定点反攻过去——
老人脑海里想的是这样的大事。
报纸这类东西，只是他用作消遣的仪式感道具。
老人随意瞟到一幅图，是简方的背影，她的前面模模糊糊是烟尘滚滚黑雾滚滚的虚景。
哦，最年轻的天象境，还是受伤的状态就秒杀了文岩关最头疼的“山丘”，厉害啊。
这位简方其实一直不想与官方接触，在一个县城的高中教书，大概教的是地理，也算“对口”。老人曾经与她有过照面，那时简方并没有理会军部释放的善意。
傲气出尘。
老人并不恼，毕竟天象就该是这样的气质。前几天听闻天象返回文岩关，他高兴的喝了一盅——胜算增加。
往下翻看，是另一份采访的图片。
姚淑淑。
“哦？”老人看着附在旁边的照片，惊讶了一下。
“这不是姚老的小天才孙女吗？”
老人笑了起来，怪不得这么厉害，这可是姚老的宝贝，全国异能大赛她这个年龄段的第二名。
姚淑淑这个名字是少女现编的，她真名叫做:
姚淑词。
老人毫不担心他的朋友“姚老”会因为自己“利用”了她而生气，毕竟不知情，且，老人自己的孙子也在战场的最前线。
“这份报纸倒是有趣。”
老人心情很好。喝着茶水，脚尖打着节拍。
“方小诗……这应当是那个小王八蛋的照片了。”老人撇嘴，对着报纸自言自语。
“怎么带着手铐？”
“……”
报纸一侧，附着一个少年的照片。
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坐在一个平板车上，手上戴着铁质的拷子，周围是愤怒状的军人，仔细看来，少年面目上有几处红印，眉毛那里破了口，平板车上散落着石子，应该是被这些石头打的。
囚车，游街。
老人用力把报纸拍到桌子上，茶杯飞出，水洒了一地。
吴秘书急忙跑进来，看着地上散落的茶具，低声询问:
“叶司令，您……”
报纸扔到吴秘书的身前，叶姓老人指着报纸，平静压抑的话语蕴着愤怒。
“是谁做的？”
报纸是吴秘书已经看过了才呈到老人的面前，里面的内容吴秘书滚瓜烂熟。
“您是指……”
吴秘书不知道是说的哪一项。
叶司令谋事半生，略一思考，已想透了其中关节。
揣测上位的喜恶，做出荒唐的事情。自己上次表现出了对这个少年的恶感，他们“心领神会”……这件事有吴秘书，有文岩关的陈指挥，有……
而且是以我的名义。
老人坐下，声音已冷了下来:
“方小诗的事，是你做的？”
吴秘书暗松了一口气，老总这一场戏应该是职场中的“明贬实夸”，自己认错态度要好，日后自有补偿。
“是的……对不起叶司令，实在是他所作所为另人不耻……”吴秘书低头认错。
“你跟了我很久了吧？”
吴秘书脸上堆了些笑:“是啊，大概已经5年了……”
“嗯……你从今天起，不用再跟我了。”老人弯腰捡起报纸。
“啊，这是……”吴秘书有些急，这是升吗？
“看看你们做的好事啊……”老人声音冷到了极点。
老人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
“是我，叶起之。”
“要求政治部介入文岩关方小诗错案的调查，参与者……严惩不贷。”
……
【紫府市爆破任务成功完成，执行任务的某队无一生还。其中，第三小队成员10人不惜生命，出色完成任务。
但其中5名英雄，死于犯人方小诗（图3）手下，该犯人现已被我方逮捕，押送过程中，军民群情激奋。在押送部队的保护下，犯人已移交至文岩关监狱。——东泽历423年8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