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灾变
如果离谱的状况发生，人会接受昨天无法理解的既定事实吗？
比如，称霸北欧大陆，世界最强大、译为不死鸟的国家，宣布解散。
电视、网络轮播这条新闻，一时间前国家元首发表悲痛讲话的视频反复在每个人面前播放。形形色色的人们表达着自己的情绪，少有欢庆，大体悲观和兔死狐悲。
“女士们先生们——”
“我是这个自由世界的领导人。”
“从上世纪起，我们一直在同你们不知道的东西战斗。它们诡秘且强大——至今，不祥和死兆已然笼罩了这片大陆，这片土地即将无法使人生存——”
“我们甚至不清楚它们的目的是什么，但我们已经败了。”
“这不是国家层面的危机，这是文明存续的危机！”
“很遗憾，我们已经难以控制它的扩散。”
“一个月后，我！不死鸟的国度！将同时引爆境内的所有核弹！”
“在此之前，我代表我的国家，正式宣布——代表北欧大陆的不死鸟，从明日起，解散国体，宣布灭国！”
“请各大陆宗主国准备接收来自我们的所有——我们的科技，我们的装备，我们的遗民……”
电视里画面庄严肃穆，发言人郑重的把稿子放下，低头整理，现场就这样静默了半分钟。
他穿着不死鸟国特有的黑红色系的礼服，高贵而优雅，头发花白。他抬头看着镜头。
“我们人类的神明，就是我们人类自身。”
视频结束。
方小诗在网吧通宵，一觉醒来，崔哥和旭哥已经走了。他和网吧的大伙儿一起看了这个视频的。风波吹来后，游戏已经不能玩了，由于事件太大，并没有人对此表达不满。
有隐隐的兴奋，有惶惶茫然，怀着不可名状的复杂心情，方小诗走出网吧。
外面日光倾泻，时间已近中午。
那下午还要去上课吗？他想。
学校的门禁向来防君子不防小人，围栏有一处外面靠着些垒起的恰到好处砖石。方小诗翻过去，准备往班级的楼走去。
困啊。
不然下午还是不去了吧。
方小诗爬出了学校的墙，来到旭哥在外租的房子，熟练的从花盆掏出钥匙。
通宵再加一个上午，思考事情都觉得慢半拍。方小诗困意袭来，沉沉的睡去了。
————
时间稍稍向前。
都城。
连层楼，一个年轻成功人士，航空航天专业的天才，第一研究院20多岁的科长。这时是他进入研究院第一次的失态。
半月前，他在卫星传来的图像上发现有一条极浅的灰线，像是踩入池水荡起的纹路，由北欧大陆的一角发出，递增。
当时他想，或许是图像受到某些干扰引起的失真。
直到这个清晨，在手机看过北欧大陆不死鸟向全世界发出的视频。
事件联系了起来。
不对，没有时间了，已经来了！
连层楼从床上爬起，穿着裤衩，开车，不管信号灯，一路飞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
“日！”
他给几个领导打电话，都没打通。东泽的官员规定是8点上班，但领导们向来是8点起床。
昨天那条灰线已经逼近海岸线了。连层楼感受到了恐惧。
研究院，连层楼穿着裤衩从车里跑出来，风风火火冲向前台的小妹。
“王院长在吗王院长在吗来了吗？”
“好像昨晚没走……”
连层楼火急火燎的窜上楼梯。什么鬼设计，10多层的楼不装电梯，说是为了锻炼身体素质。
王院长正在与国家高层进行视频会议。连层楼被门口的秘书拦了下来。
“我要见院长——我有紧急的事情要说！”
“院长正在开会，你等他开完。”
“不不不，不行，非常紧急！”
李云从卫生间走出来，洗了手，挥动着甩干。看到连层楼，乐了。
“早就看你丢三落四。”李云走过来，嘲讽的说:
“怎么，裤子在路上丢了？”
这俩人是有仇怨的，毕竟研究院内不搞研究的部门不多，李云的宣传科虽然很受重视，晋升总是不如实打实的科研人员来的名正言顺。职务与职称不同，前年有一个可以晋升职称的名额，本是轮到劳苦功高等了又等的李云，后面连层楼学术上有了突破，领导决定让李云再等等。
没完没了是吧？
李云在各类场合都会站在连层楼的对立面，唱反调，宣传就更别想了。而连层楼作为20多岁天才少年，服软的选项是不存在的，阴阳怪气是知识青年的基本技能，很多时候李云会被膈应的够呛，于是很多小会议都会成为这两人互相嘲讽阴阳的场合，当然大型的是不敢的。
“李云……”连层楼看了他半秒，很快转头去求秘书:“王秘书，你让我进去吧，真的是十万火急！”
王秘书摇头，手臂横起。
“是北欧！不死鸟那个视频你们应该看过了。不是一个月！也不是半个月！我在卫星图上发现不祥已经马上要到了！”连层楼冲着秘书吼。
李云目光离开连层楼的卡通裤衩，定在连层楼的脸上。
王秘书收起手臂，眼睛仿佛一下燃烧起来，直视起有灼痛感——“连层楼科长，你要保证自己说的是真的——请进吧。”
“李云科长，你要保证刚才的对话不会传到其他人的耳中。”王秘书的话中有严肃的警告，李云感到有股凝结在周身的气势。这是李云第一次见到这么不平易近人的小王秘书。
“呃……当然。”
王秘书推门走进去，连层楼跟上。
院长办公室在研究院的最高层，因为顶层是向上收拢的金字塔的形状，所以空间并没有很大。只是放了一个书架，摆了一个书桌，便显得拥挤。
院长坐在电脑前，右手磨痧着一本厚书。电脑里传来中气十足的讲话声。
“院长——”连科长大声的说。
“不会有一个月时间，卫星图上北欧说的不祥已经马上到我们东南的沿海！”
————
方小诗悠悠醒来。
拉开窗帘，外面是正午刺眼的阳光。拿起手机看看。
已经第二天了。
看天色还以为只是眯了一会，结果是睡了个来回，难怪踏马这么饿。
刷牙洗脸，啊，怎么这么多未接电话。怕是老班在找我。
“你在哪里？快来班级！”
“你在哪里！？快来操场啊！！”
“你去哪了？！接电话！”
看着爆炸的信息，有旭哥的，有崔哥的，有老师的。方小诗叼着牙刷，向上划着旭哥99+的消息。
终于翻到了上面:
“煞笔，那视频你看没？”
“哪呢？通宵完没？赶快来。突然通知我们所有人要在今晚前转移，哇曹军队都来了，我们在班级等着呢，啥都不能要，直接走。”
“好像是整个省都要转移！”
“？”
“你在哪？接电话！”
方小诗吐出牙刷，飞速的回拨过去。
“对不起，您的电话已欠费……”
……
方小诗跑出了房子，翻过学校的围栏。
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