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好公民
方小诗看着眼前的警察大侠。
这人态度极其恶劣，甚至人身攻击了方小诗这个普通民众。
但方小诗并没有敢bb什么，这人猛的很，也莽的很，怕也不是那种以忍辱负重的姿态面对群众的人——指责他应该会挨揍。
“我说你！”白衣男子站到方小诗面前，极其大声的指责:“你不要命，不要连累劳资受处分！今天要不是……”
男子微微转头看向被他扔到地上黑衣人的方向，没说下去。
这社会变了。方小诗按着还在出血的手掌，心里感叹。
“出了这么多血？动脉你按不住的。”白衣男子蹲下来观察方小诗的伤口。
黑影在后面蠕动，刚刚被俘虏扔到地上破布一样的黑衣人有动作。
警察大侠似是没有察觉，也没理会方小诗焦急的示意，架起了少年，对着对讲机说:
“这边有个人受了重伤，开辆车过来。”男子补了一句:“尽快，出了很多血，快死了已经。”
……
医院里，几个睡眼朦胧的值班医生看着“生命垂危”的方小诗。
“病人呢？”有个秃顶的医生问。
几个警察努嘴示意担架上的方小诗:“这不就是。”
“不是这个病人。不是有个失血过多，需要抢救的病人吗？”秃顶是主任医师，他是被紧急从家里喊来的。
几个警察互相对视一眼:“没别的病人，还有两个在路上，那两个住普通病房就行。”
“……”
方小诗在急诊的床上躺着，手已经包扎好了，周围站着很多医生护士，门关着，大家面面相觑。
方小诗翻了个身，换个姿势躺。
……
单人病房。
方小诗仰躺着看着天花板，看护的警察叔叔刷了会手机，就响起了呼噜声。
崔哥已经没事了，据说第二天肚子里的冰球就会化掉，大概会拉肚子。
总结一下。
第一，自己接触了不法之徒。
第二，白衣大侠故意放跑了那两个人。
第二点方小诗很难接受，但作为近距离目睹大侠行为、以“重伤”入院的当事人，方小诗还是不得不确认了这一点。
死了人对于他们究竟算什么？
亏我想了那么多办法，最后甚至不惜性命的粉碎了对方劫持人质的企图。
方小诗有些气愤和生无可恋，排除白衣大侠反叛的选项，为什么要放跑坏人的原因虽然不明确，但是结论明确的是:自己打乱了警方的某种计划。
计划做到这个份上，警方出谋划策的小诸葛负主要责任。少年在内心狠狠地鄙视了一下。
坏女孩终究是跑了。
但这些都已经与方小诗无甚关系了。安逸的发了会呆，慢慢睡着了。
……
清晨，方小诗伸了个懒腰。
睁眼看到崔东雨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玩着手机。
“哦，你醒了？”
崔哥的眼睛离开手机，说:“走一道。”
走一道是抽一根烟的意思，病房是不可能让抽烟的，这厮憋了许久，急不可耐拉着方小诗跑到了楼梯转角。
“昨天都说你快要死了，把我吓坏了。”崔哥用打火机点了烟，吐出一团烟雾。
“……”方小诗奇怪他为什么不用天赋点火，他的天赋不是打火机吗？
“你昨天早就知道那个美女是坏人了？”崔哥问。
“你从哪里感觉人家是好人了？”方小诗嘲笑的说。
崔哥支支吾吾，嘴里嘟囔着女孩子、态度好、谁能想到之类的话，方小诗“呵”了一声，继续打击他:
“事实都摆在那里了，人家杀了人扔进来，你在想什么呢还搁这女孩子女孩子的。”
“她不是说了是学生，然后被袭击了？怎么知道谁是坏的那一方啊？”
“说了就信哈？”方小诗踩灭了烟屁股，自己身边朋友们的呆的呆，舔的舔，均没救了。
“……”崔哥沉默了一下，有点奇怪的问:“那为什么你开始时不说？还要一起去警察局，而且听说你很早就报警了，还留下信息。”
“肯定要体现一下做人质的价值啊，不然你打得过她？当时咱们三个，人家一个不舒心把咱都杀了。”方小诗摆弄着缠满绷带的右手，等待以抽烟速度慢著称的崔哥。
“……”崔哥深深的吸了口烟。
“啊啊别想了，反正你当时认为她是好人的态度一定程度上救了咱们的命。”方小诗劝导着眉头紧锁的崔哥。
崔哥终于抽完了，踩灭，把两人的烟头捡起来，说:
“那你最后为什么不要命了啊？好像那美女是准备走的。”
方小诗极其嘚瑟，恶形恶状:
“任何邪恶都将绳之以法——电视剧没看过？好公民都是要全力帮警察叔叔抓坏人的。”
崔哥看着他，还是没问出有关自己被打的两个耳光的事。
“牛逼！你真厉害啊。”崔哥想了想，真诚的夸奖道。
“哪看出来的？我昨晚好像并没有做到什么啊。”诚惶诚恐，这是第一次被崔哥夸。
“你好像一点都不怕，而且懂的很多啊，小诗。”学生该是方小诗这样吗？虽然平时感觉他偶尔显得比较有主意，但实在无法与昨晚的他联系起来。崔东雨看着面前极其不严肃的同学，不由得感慨道。
方小诗微微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的回到了病房。
……
崔哥家里的人来接他回家，顺便看看他的小女友，两家人在病房遇到，热烈的寒暄。
方小诗坐在病床上，关于崔哥有了经历生死考验的女朋友的事已经无力嫉妒了。因为目前他有些疑惑。
自己好像懂得有点多了。
这不是装逼，是实在的疑惑——对于一个初中生，自然而然的面对死亡的危险，做出很多临机的抉择，真的是因为电视剧看的比较多吗？
然而，自己并不喜欢看电视，记忆中吃饭睡觉学习打游戏，根本搜索不到具体的可以做出昨晚种种决定的范例或者逻辑。
我为什么可以一点都不害怕？
就好像，曾经发生过无数次经历类似的事情一样。
想的头痛……不能继续胡思乱想了。
……
崔哥和女友出院，围了两方数量众多的家属，一帮亲戚忙这忙那，终于搞定了手续，崔哥带着女友看望一番方小诗，后者挥手与一群人告别。
不能说是羡慕嫉妒，只能说你们家庭的幸福吵到我了。
丛旭适时赶来，带来了水果。
旭哥如愿进入了重点高中，这话题他足足墨迹了一个钟头，方小诗脑子都疼炸了，揉着已经长了一点的头发的脑子连连称赞，求求你了，赶紧走吧。
旭哥当然是要走的，毕竟晚上不回家是要挨揍的。
病房安静了下来，一个年轻的警察推开门。
“方小诗你好，我叫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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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稍稍向前。
晚阳下的清城仿佛是宣纸上涂了大片的橘色，海风从清水河入海口吹来，稍稍摇动路两边的大榕树的枝叶。
作为小城的政令中心，清城县的市政大楼是有些掉逼格的，围起的栏杆稍显单薄，比起别的同级小城市的高墙，一眼能看到楼内人来人往就失去了神秘感。
小城的警局就设在边上的大楼里，往日是没什么人的，最近却热闹起来，几个市里的大领导没事就往这楼里跑。
因为有贵客。
上峰派人来视察，这种情形是多见的。清城地处三山隘口，两江交汇于城西几里外，汇成短而宽的清水河，水流绕过石头山，打着旋，积沙成坝，平静入海。这里是百年前战争的重要港口，至今，三山上还驻扎着两支军队。
但这次来的，是审裁院院长次子。
新世纪的贵人子弟为了影响，大多是没有官身的。但身份摆在这里，莫说小小的清城县，怕是往最大了的都城，都没什么人敢造次。
这放早先高低得是个王子。
审裁院，东泽大陆最高权利机关之一，并列的有:研究院，军部，形成稳定的三角关系，一百年以来，向来如此。十年前世界因天赋异能的存在全员进化，天赋者盟会异军突起，网罗近半数战斗异能者——天下将乱，审裁院、军部组织镇压，大手压下，世界回归秩序。
这位王子此行当然不是来镇压小小的清城县的。他向清城县的主要领导说明了来意，他将以一个实习警察的身份，到这边上班，原则上，要对其他人隐瞒身份。
清晨，“王子”穿着警服，坐在工位上吃着油条豆浆，他笑着与人打招呼，态度十分和善。
世界上总会有一部分傻逼的二代，认为自己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做出一番事业。
黄清也是。
黄清攥着半截油条思考起来。
作为这片土地的唯三主宰的后代，黄清见过、帮过许多天才，或者是智商高，或者是战力强，或者是觉醒了变态的异能……对于这些总会在某些地方出类拔萃的人，黄清向来报以极大的善意。
前日的行动黄清是参与了的，且全面了解警方的计划。方小诗如何半路入局，如何不管不顾的撕毁警方的计划，以指挥车内的上帝视角，黄清是看的一清二楚的。
黄清怀疑起了方小诗的成分，翻看了方小诗的从小到大的所有资料。
没有得出什么结论，毕竟是苦涩而无聊的童年。于是黄清叫来方小诗的“财产监护人”周文，问了一些问题，得到的答案并不满意。
于是，黄清决定去和他面谈一下。顺便可以显露一下，不要以为是你自己救了自己。
闲杂人等走出了房门，黄清便走了进去。
“方小诗你好，我叫黄清。”
叫做方小诗的少年半坐在病床上，两手揉着太阳穴，包扎的纱布已经被拆下扔在一边。
少年用手掌根使劲打了太阳穴处，眼睛满是血丝，不过不同于外表，他语调平静:“哦，您好。”
“我有些问题要问你。”黄清坐下，开门见山。
黄清直视对方的眼睛，长居高位压迫感的气势通过眼神传递给对方，语调不高不低，气场的压抑铺满了病房。
“你，最后为什么要反抗？”
自黄清记事以来，他总结学会了运用气势的问话方法，从未失利，每次都会给人以极大的心理压力，从而使对方心理防线崩溃，或求饶或哭泣。
“？”少年一脸茫然。
“最后你被当做人质，如果你不反抗，你连手指都不会受伤。”黄清问:“所以，你为什么要反抗？”
开始对自己有疑惑的时候，方小诗的头痛愈演愈烈，用手指按压颞部动脉已经没有了效果，警察叔叔……啊不，警察哥哥进来后，方小诗强行放任头痛，皱眉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警察。
这人……怎么回事？方小诗一时归纳不出自己的心情。
且先不管他那对待公民方小诗的居高临下的态度——警察是这样的，白衣大侠比他还直白，直接人身攻击。
首先这人不是来关心看望自己的。其次这个问题方小诗不懂了。
正常来说，对被歹徒袭击的市民应该是好言好语的抚慰才是，这种审犯人式的对话怎么回事？
第二，考虑到当时白衣大侠故意放跑歹徒的行为，那脱裤子放屁的追捕肯定是有其他方面的深意的，包括他强行说自己重伤垂死。这应该涉及到一个少数人才知道的计划。
这人好像警衔很低啊，瞧瞧他这强烈的倾向……如果连他都知道警方的计划核心，还扯什么保密，干脆告诉坏人吧。
而且确定要跟自己一个学生说这些吗？
“哦哦，当然是为了不让坏人跑了啊。好公民都要全力配合抓坏人的。”方小诗理所应当。
这明显是谎言。黄清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想要的答案是:方小诗是“黑雾”藏下的“种子”，然后他为了破坏警方的计划，不惜用死……
气势首次没有取得效果。黄清不知道，如果不是那层身份，别人是感觉不到他排山倒海的气势压迫的。
而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到没人认识他身份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