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过百了的标题应该正经一点
修真界有没有鬼江华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旁边的言曲掐死了。
他好不容易将言曲的手从自己脖子上扳开，屈指在言曲头上敲了一下：“你不知道明溪师兄是个什么喜好吗？”
踩落叶的声音还在继续，只是说话间几人已经看清了树林中的人形。
或许并不是人。
几人看到的是妖气冲天的一群脸上戴着面具的妖。
都是金丹境，正排着方阵手持武器往前走着。
其中一个领头队长模样的妖路过几人时声音洪亮的吼道：“让你们几个探路，都聚在这偷懒？！”
虽然戴着面具，但这脖子上一圈梳的极其顺亮的棕黄色毛发暴露了他的原型。
明溪几人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脸上已经戴上了面具，身上也入乡随俗穿着凉爽的衣物。
比起光着膀子的几个师兄，陆灵佑好一点，但不多，几块布遮不到多少，腿凉嗖嗖的。
见几人懵在原地，那狮子还以为自己的狮吼功大成，得意极了，也就原谅几人发呆的事实。
他只摆摆手道：“算了，你们跟着部队走，换一个妖去前面探路。”
从方队里点了几个代替明溪他们的工作，一人一脚将他们踢回队伍：“走快点，前线可不等人。我们是大人钦点的先锋队，待会一个个的都给我把你们看家本事用出来！”
后一句带着力气，是对着整个万人方队说的。
受到了鼓舞，队伍全都挥起自己手中的武器：“是！”
声音洪亮，惊的密林里鸟雀飞离枝头。
松明峰小分队全愣住了。
江华僵硬转头看了看：『这……全是妖啊……你们见过这么多妖吗？』
明溪也叹气：『我只见过这么多魔兽。』
几人身上灵气被好心的塔覆盖上了一层妖气掩盖。
好心，但不多，先锋队这名听起来就容易炮灰。
言曲随机抓了一个幸运儿，问道：“诶，大人这是要我们去干啥？”
被抓的幸运儿还没全变成人形，额头那里还有面具遮不住的一块红色的凸起。
呆头鹅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对，只激动道：“大人说我们都是妖界精英，这次我们要打响人妖魔三界的第一炮！”
精英没看出来，就从那声鹅叫里听出来你是个鹅了。
松明峰小分队隔着面具看不清各自的神色，只从目光中看出来一言难尽。
『人妖魔大战？』陆灵佑出身世家，比其他三位知道的多，『我听说这都是千年前的事了。』
面具和妖气的遮挡，明溪也看不出来这队伍里有没有熟人，只能放弃：『千年前？』
『是啊。』陆灵佑解释道，『以前不是有余弦子镇守昆仑山吗，有她在，人妖魔和谐了很多年。只是人都是排异的，妖也不例外，各族都有鄙视链，食肉动物看不起食草动物。』
陆灵佑看到队伍里还有一些妖怪言语上欺辱一些弱小的妖，继续道：『后来余弦子飞升失败，压抑多年的三界就发动了一场大战……我们这是……进了大战的幻境？』
队伍行走的速度不慢，很快就又出了森林。
面前是一道巨大的坑，坑底有战斗过的痕迹，对面各对立着两个队伍。
人修那里有人御剑漂浮在空中，魔修那边有黑气在空中凝聚成雾，幻化出无数巨大的魔兽。
『看来，我们真的是到了大战前夕。』
海棠花还在往下落，云辞抬头往枝头那窝已经羽翼丰满的鸟雀。
幼小的鸟儿在挥动着翅膀试图找到飞翔的感觉。
她突然道：“她要醒了，你快变一下。”
温吟知的脸太有辨别性，闻言也捻诀，幻化成一个眉眼普通的男人。
白色的眉睫和头发变成了黑色，身上的白色弟子服也变成了上白下蓝的普通衣服。
剑修的审美就别强求什么穿的好看了。
将将变化完成，云辞膝盖上睡得很香的小白羊喃喃着睁开了眼。
她坐起身，之前的动作让她的腿有些发麻，她伸出腿轻轻的捶着。
先是冲着云辞笑，眉眼弯弯：“我怎么睡着啦！”再看到院中多了的温吟知，惊疑道，“呀，这是谁？”
云辞解释道：“是我一个老友，路过这里寒暄几句。”
“这样呀！”小白丝毫没有起疑心，“只是我们这没有多余的房间，我们就不留你过夜啦！你走吧！”
温吟知见云辞点了点头，于是抱拳，声音压的很低：“叨扰了。”
云辞不方便去整个地图寻找，那么这个事情自然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眼看着温吟知出了院门，小白转头，面前带着一丝看不清的神色：“没有人……”
“嗯？”云辞没听清后半句。
小白笑了一下：“没事！我去做饭，阿辞你等会哦！”
厨房很快传来锅碗瓢盆轻碰的声音。
云辞接住落在面前的花瓣，垂目往外散开自己的神识。
除了自己所在的院落外，其他院子里的人都静静的坐着，街道上的行人则来来回回的做着同样的动作。
只温吟知路过时才恍如有了生命那样多了下一步动作。
就好像，没他们俩在的时候这个地图上的人都是人偶。
好奇怪的地图。
只自己所在的院落和小白按照时间的流速活着。
云辞收回神识，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花瓣吹走。
枝头上的幼鸟也在这时候扑腾着翅膀跳下。
火光升起，带着饭菜的香气飘出烟雾。
习星渊顿住脚步，微微偏头朝一处看去。
季朋和仲长煦也回头看他，季朋循着他的目光往那处看。
是一个灯火通明的高楼，二层阑干处倚着许多男女，正笑靥如花地往底下丢着花瓣吸引路过的行人。
花瓣颜色各异，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就是这个楼……
季朋纳闷：“你是突然有了需求？”
习星渊虽然平时言语看自己心情有好有坏，但是人一本正经的很，从来没有传出什么花边言论。
男人嘛，有点需求很正常。
习星渊回头，被误会后他脸上不显，语气倒是更刺人了：“比不得季朋真人以后红尘逍遥。”
“哎你这人……”
习星渊摇着扇子：“你没发现吗？”
仲长煦原本装哑巴生怕习星渊拿自己开涮，闻言忍不住开口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发现倒是有，就是不太想说。”习星渊有点想念不用自己说明就能跟上自己脑回路的云辞了，“这些妖，你看那群楼下路过的人，身穿棕色衣服嘴巴像只鸟那个。”
两人回神去看，很快就看到了习星渊说的那个人。
习星渊还是收敛了一些，哪里是嘴巴像个鸟，分明是整个头都是鸟头。
有了目标两人紧盯，很快就发现了习星渊说的不对劲。
“这鸟人……”察觉到自己说的话有歧义，仲长煦换了个说法，“这鸟妖，怎么来来回回一直在这一条路上走啊？”
在几人看他的时间里，他已经在花楼下来回走了八遍了。
地图大手笔，这群演就不用心找了是吧。
“有问题就说明这里面需要我们自己去找。”习星渊收了扇子，“走吧，我们去找让这片时空停留的源头。”
群演不用心的问题松明峰小分队倒是没遇上。
几人在人群里木着一张脸听着三方战前对骂。
污言秽语左耳进右耳出，正经的剑修需要干净的脑子，不能被这群人说出来的脏东西污染。
只是骂的太难听，越骂还越起劲。
言曲无聊：『你们有发现其他熟人吗？不能老子……我们真要打一架吧？』
还是被污言秽语影响到了。
妖族这边负责对骂的是那只狮子，狮吼功派上用场，声音压的其他两方不止一点，整个战场上空都是他问祖宗的话。
明溪也回神，轻咳着捏了一个封闭听觉的咒覆在陆灵佑身上。
要是带坏小师妹，保不准以后师姐会找他麻烦。至于小师弟，呵，管他个鬼。
封闭听觉并不影响传音，明溪道：『没见着。这塔太阴险，外表戴着面具，灵气被掩盖成相应的模样，妖族里我没看到熟人。』
应该是对骂没有占上风，对面两方直接掏出武器率先冲进坑里打架。
妖族也在一声怒吼中冲了进去。
第一次当妖，松明峰几人还没适应身份。
挥剑都挥的心不在焉。
对面冲来一个魔族的人，也是戴着面具，手舞巨大的双锤，气势极凶的往明溪脸面捶下去。
明溪抬剑抵挡，明明没用力，却见对面连连后退，捂着胸口吐出一滩血来。
明溪：“……”遭了，遇到一个比自己还喜欢演戏的了。
吐血的魔修重新抬捶往前冲，明溪下意识举剑，都没挨上对方，就见他自己往剑上凑，在自己腹部衣服上割开一个血都没见的口子。
“啊！好强的妖！”
“……”不行了，剑握不住了。
明溪剑上使了巧劲，打算将那脸上的面具挑下，却见那魔修连连捂住自己的面具后退。
明溪试探着：“云辞第一？”
“放你大爷的屁！老子师兄才是第一！”
好，又一个被脏东西洗脑的修真界好苗子。
暗号对上了，对面魔修挥着锤子和明溪友谊互动，打的有来有回。
那魔修在锤子与剑碰撞声中低声问道：“玄天宗？”
明溪也问：“你是……”师兄吹的他就见过恒靖和却翼，但是恒靖应该不会这么戏精，“却翼？”
“嘿嘿。”
可以，很好，找到组织了。
反正武器声里和不知都有谁发出奇怪的声音中没人听得见他们说话，却翼问道：“就你一个啊？”
“师兄师妹也在，”明溪转剑，手腕一挑，将扑过来的其他人挑飞到远处的人堆里，“你呢，一个人？”
“哪能啊！”却翼也转动着锤子，反正战场人这么多，误伤友军的锤子砸飞了不少魔修，“还有几个师兄也在呢。”
说着点了点不远处看起来杀得凶却没什么威力的几个魔修：“都在那。”
江华本就在附近划水，见明溪这边打的有来有回，也看出来不对，凑了过来听到了这句话。
发现是友军：“那季朋师兄呢？”
“没看着。”原本以为是妖族的人，一锤子差点没收回。
江华抬剑顶住那一锤，却翼本就耍一把斩马刀，力气大。加上锤子的重量，虽然却翼卸了力，江华还是觉得虎口麻了一下。
“那就怪了，我们也没看见师姐。”
两个首席都没看见，倒是看到一群师弟。
“那他们去哪了啊？”
虽然战场里有演员，但是并不妨碍有人死去，血将地面染红，逐渐变成深黑色。
“太红了。”云辞无奈，看着镜子里的倒影，抬手想把自己头上被小白插着的红花取下，“怎么想起来打扮我了？”
小白拦住云辞的手，左看右看，眼中亮着光：“这样多好看呀！阿辞你平时穿的太素了！”
被当成布娃娃打扮了一上午，云辞无奈。
脸上的胭脂红艳艳的，从眼尾扫到了脸庞，眉间还被画上了桃花印。
头发全被圈了无数的环盘在头顶，又簪满了花和钗。
习惯了绑成马尾的云辞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头有些重。
小白的热情却丝毫不减，从首饰盒里掏出绢花，试图在云辞头上簪一个花篮出来。
头一回体验陆灵佑的烦恼，云辞伸手制止住小白的热情。
两人正在就头上应该簪一朵花还是一堆花讨论着的时候，温吟知敲响了院门。
小白放下手中的绢花蹬蹬的跑去开门。
趁这时候云辞取下头上大部分的珠钗和花，这才觉得脖子轻松多了。
温吟知已经被小白推了进来：“你看看，阿辞这么一打扮是不是很美？”
温吟知当然看不见，他眼中看到的景象只有黑沉沉一片，其中每个人型有着不同的色彩罢了。
云辞在他眼里只是一道湛蓝色的人形发光体，自然看不到穿着裙子被打扮成花的云辞本来面目。
感受到身旁小白的期待，温吟知还是点了点头：“好看。”
小白捂着嘴吃吃笑开：“你都看不见就说阿辞好看。”
语气没有恶意。
温吟知因为眼睛的问题，听过许多难听的话，听得多了也就不在意言语上的事。
那些说难听话的人都打不过自己。
对此他只笑了一下。
云辞则对着小白说道：“院子里那窝小雀快离巢了，你不去告别吗？”
春季结束后的鸟大多会离巢，小白昨天也看到那窝小鸟学会了飞。
支走了小白，云辞松了一口气。
温吟知则靠在门框边，微偏着头，脸对着云辞的方向，云辞捏了一个隔音阵，于是他开口说道：“我昨天把这块地图逛了一圈。”
云辞等着他说下文，温吟知继续：“图很大，但人占了多数，这里应该是人界。只是这里的人都只会做同一个动作，兴许是塔只收留了这片时空一小段时间。”
这件事昨天云辞已经发现了，但是小白却还依旧在这片静止的时间里过了一天又一天。
“那你有找到其他人吗？”
塔会给进来的弟子改变形象，但是这对不用眼睛看外物的温吟知算不上挑战。
他摇头：“这张地图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那就奇怪了。”云辞目光透过窗户看着小白爬上了枝头，趴在树枝上看那窝鸟雀，“这么大的地图存在意义只是为了让我们两个人探寻？”
“只有她无视时间，你没有想过是她的问题？”
头发已经放下，因为是坐着的，发丝垂在了地上，云辞摇头：“我昨夜试探过，她只是一个刚成形的妖，没有那么大的妖力停滞时空。”
“停滞时空有很多种方法。”
习星渊闭目，神识向外铺开：“一个是阵法，我并没有感受到这塔内有这方面的阵。”
“还有一种是法宝。”
季朋摇头：“法宝都是有灵气的，我逛这张图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到有关法宝的气息。所以你说的这两样应该都不是。”
“那就奇怪了。”习星渊收回神识，“总不能这座塔是让我们困死在这时空里吧？”
用脑这方面仲长煦放弃了，但是他有个问题：“这地图这么大，只有我们三个，其他弟子不在……怎么温吟知和云辞也不在？”
习星渊突然抬眸：“你说的对，也许他们在其他地图，破局的关键兴许在他们身上。”
“你说的阵法和法宝，这两样东西我们不可能发现不了。”云辞用簪子将头发拢住，“那么你说的还有一种是什么？”
“还有一种……”温吟知垂头，“有个神话里是这么说的。”
“有一种神兽，可以停滞时空，选择祂最喜欢的一段时间，然后像做梦一样，沉睡在其中。”
“是什么样的神兽？”
温吟知思索着：“我也记不清了。”
“记不清了我们就去找。”云辞已经拢好了头发，头发圈成了一个马尾用簪子固定住，脑袋轻松了很多，思绪也清楚了，“既然是祂最喜欢的一段时间，那么我们就去找，找到最违和的地方就是我们要找的。”
“最违和的地方，只有你在的这个院子。”
云辞突然转头看着往房间走来的小白：“你说的对，最违和的地方就是这里。”
隔音阵在小白走近时被撤去，小白也没察觉到阵法，只兴奋的地对云辞说道：“阿辞！那群小鸟真的会飞了！”
温吟知偏头去看，黑暗里只看到一片暗淡的白色像羊的形状。
是普通的模样，如云辞所说刚化形，连头上那两个角都小巧的很。
云辞笑了一下，微微转头去看那枝头正盘飞做最后告别的鸟，开口说道：“小白，世间万物都需要告别的。”
话说的没头没尾，小白却冷了脸色：“所以你也要走吗？你说过要和我一起酿海棠果的。”
“你舍不得分离？”云辞问，“可是人都有生老病死，生死无常，分离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可是你不会死，你可以和我一起很久，没有人可以把我们分开！”
温吟知已经撤掉了伪装，小白认出了他：“是你！难道你要为了这个男人离开我？”
“不是因为他。”云辞已经重新穿上了弟子服，手中持着雪中盏，“我的同门弟子还在等我，小白，海棠果可以酿，但是不应该用这种方法。”
“我不！”小白额头上小巧的角因为激动的情绪露了出来，她狠狠道，“我不！你说过的话就要算数！海棠果还没酿，你怎么能走？”
“我可以陪你酿酒。”云辞叹息，“可是你把他们全部禁锢在一个时空，来来回回做着同一件事。他们真的快乐吗？”
外面的人被选定在一个瞬间，不停循环做着同一件事，早就没了灵魂。
有风起，卷起院落所有的海棠花瓣。
粉色的花瓣在小白身后凝聚成一道花墙，她怒道：“为什么不会快乐！他们以后都会因为三界大战死去，我让他们一直活着，他们为什么会不快乐！”
果然是她。
粉色的花拧成一股，将温吟知击退。
小白突然收了脸上的愤怒：“你说过要和我一起酿酒，人都是说话算数的。你也要抛弃我吗？”
耳边似乎响起一阵似羊的叫声。
花瓣轻抚在云辞身上，云辞抬袖挥开，声音依旧温柔：“我可以陪你酿酒，只要你醒来。”
原本还在屋内纷飞的花瓣停住，小白脸上带着迟疑：“真的？”
“真的，我一向说话算数。”
似乎想在云辞脸上看到说谎的痕迹，小白紧盯着云辞。
良久，院落的海棠树突然衰败，整个街道都变成了残垣断壁，原本干净的石板上长满了半人高的草。
院子里正在和花瓣打架的温吟知被一股风吹开百米远。
回头再看，院落重新变回打理整齐的样子，院中海棠树生出一个个红色鲜艳的果子。
隔着屏障，温吟知进不去，只得收剑站在原地。
而云辞面前的小姑娘身姿逐渐拔高，身后花瓣变成一只羊的模样。
是一只巨大的羊，身后漂浮着九条尾巴。
肉嘟嘟的脸变得成熟了许多，只那杏眼依旧很大，眸子中带着一丝雾气紧紧盯着云辞。
云辞抬头去看那原型。
基山有一神兽，名为，猼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