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凡人之剑
忽然，刘芒耳边传来一阵轻语声。
却是华英发声，抬头向刘芒看来。
刹那间，四目相对，华英眼中闪过一抹妖异的光芒。
也就是那一瞬间，刘芒有些失神，好似着了魔一般。
与此同时，刘芒的识海之中，华英的精神体悄然出现。
方才的对视，她使得是摄魂之术！
这是系统奖励的术法，能够摄人心魄，入侵识海，探查记忆。
甚至能够篡改记忆，将敌人变成自己的奴仆！
唯一的缺点，就是此术只能对境界不如自己的人施展。
否则，容易遭受反噬。
她虽然不知道，面前这个天弃者为什么能爆发出如此凌厉的剑气。
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
面前这个家伙儿的实力一定比自己弱。
既然比自己弱，就可以摄魂！
探寻秘密。
看看他一个天弃者，到底为何能掌握如此强大的剑气！
基于这些念头，华英侵入刘芒的识海。
当其意识在识海之中浮现的时候，注意力顿时就被识海之上悬浮着的六棱晶体吸引了。
也就在其目光看向那个晶体的瞬间。
晶体之中，顿时有着一缕剑气溢散出来。
来势极快，旦夕间来到华英跟前，将其意识体斩灭！
化作纯粹的精神力量，被晶体吸收。
外界，术法被破，意识体被斩，华英痛呼出声，七窍流血，体内平稳运转的力量顿时进入暴走状态。
其人宛若疯魔一般，披头散发，双目血红，直勾勾地盯着刘芒，龇牙咧嘴地扑杀而来。
即便是已经陷入癫狂，但她依旧有着一道执念。
杀了刘芒！
术法被破之时，刘芒便已经回过神来。
识海之中发生的事情，他虽不太清楚，但也能感知个大概。
见到华英疯魔暴走，心中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小样儿！
就这点水平，也想阴小爷？
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吧！
活该！
刘芒心中畅快得紧。
疯魔暴走，虽然会有一段时间的狂暴期。
但在狂暴期后，就只有身死道消一种结果。
华英，死定了！
他们的危机，暂时解除。
如是念头从刘芒脑海中闪过的时候。
下一秒，他就看见疯魔状态下的华英不管不顾地向自己杀来。
刘芒浑身汗毛竖立，浑身抖了个激灵，手中戒尺挥舞不止，一道道剑气斩出，斩向华英。
本以为这些剑气就算杀不死华英，多少也能阻挡一二。
却不曾想，疯魔状态下的华英根本就不管不顾，直接以肉身硬抗刘芒的剑气。
任由身上多处一道道尺许长的伤口，也毫不在意。
只是直挺挺地向刘芒杀来，要将其置之死地！
卧槽！
疯婆娘！
我偷你蛋了！
逮着我不放！
刘芒心中谩骂一声，见自己的剑气拦不住对方，干脆就不出剑，直接脚底抹油开溜。
可就在刘芒刚跑出没几米的时候，就听见一阵稚嫩但却尤为坚定的声音在其耳边响起。
“老师莫怕，我来助你！”
紧接着，刘芒就看见一道白影和自己擦身而过。
赫然是李元的白骨手掌，握掌成拳，一拳捣出，巨大的拳头笔直冲向华英。
刘芒：o_o
硬刚？
这种情况下不是应该脚底抹油，直接跑路吗？
这孩子怎么这么勇啊！
刘芒心中万马奔腾。
在心里骂了无数句“猪队友”。
最终开始停下了脚步，回首望去。
正好瞧见李元的白骨拳头直冲，打向华英。
面对足有两个自己那么大的拳头，华英不闪不避，脸上的癫狂之色越发浓郁。
速度不减反增，奔袭而来。
在不断奔袭的途中，她的身体也在发生异变。
尖锐的利爪划破鞋子，白皙的皮肤上长出一枚枚幽绿的鳞片，双手的指甲变得尖长，后背处一根脊骨穿破肉皮转出，化作一根倒刺，吊在空中……
也就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原本还颇有几分姿色的华英，却是直接变成了一头丑陋的怪物！
不！准确的说。
应该是掠夺者的凶兽形态。
系统兽化！
也是生命最后的极致灿烂！
这一刻，华英的气势直接从五阶天启者，提升到五阶巅峰，甚至是准六阶的程度。
面对李元的白骨拳头，她一双利爪前探，在接触的那一瞬间，锋利的爪刃径直钻入白骨。
前肢交叉，猛地向外侧撕裂。
刺啦一阵声响，白骨拳头被整个撕裂，化作无数白骨碎渣落在地上。
术法被破，李元的身影随之浮现。
面色惨白，气息萎靡，口吐鲜血。
赫然是被一击重伤，丧失再战之力。
见之，刘芒嘴角抽搐，心里都想问候这小子的祖宗十八代了！
明明就是一个放风筝能干掉的敌人。
非得硬刚。
硬刚也就算了。
偏偏还刚不过！
刚不过也就算了。
居然还促使对方暴走！
这特么……
你是猴子请来的逗逼吗？
刘芒嘴角抽搐，心中有一万句mmp想要喷涌而出。
只是，他心态虽然炸裂，甚至不止一次想要让李元自食恶果，自己逃命。
但最终，他还是没有那么做。
回首斩出数道剑气，不求杀敌，只为稍稍挡住对方，争取时间。
随后刘芒伸手，一把将李元抓住，就要开溜。
不过，就在刘芒打算后退的时候，却瞧见华英身后发丝狂舞，化作一条条黑色巨蟒飞扑而来。
却没有攻向刘芒，而是落在刘芒身后，将其退路截断。
那一刻，刘芒甚至从华英丑陋的脸上看到了戏谑的笑容。
“和……我……打……”
尖锐刺耳的声音从华英口中传出。
这是她疯魔状态下的唯一执念。
杀了刘芒。
见无路可退，刘芒也不再退，骂骂咧咧地将李元扔到一旁，抓着戒尺，满脸森然地望着华英。
“疯批，来啊！真以为小爷怕你吗？”
许是知道无路可退，此刻刘芒反倒心中无畏，手握戒尺，径直向前杀去。
手中戒尺挥舞，一剑接着一剑斩落，迸发出一道道剑气。
只是这些剑气刚斩出，就被华英击溃，利爪挥舞，腥风扫来，刘芒举起戒尺格挡。
一个照面，戒尺断成两截，一股巨力涌来，刘芒径直抛飞出去，摔在地上，胸口处火辣辣的疼。
低头看去，却是能够瞧见一道二三十厘米长的爪痕。
鲜血顺着伤口留下，剧烈的疼痛感刺激神经。
刘芒脸色凛然，抬头盯着华英，一手握住一截戒尺，没有丝毫停息，再次出击。
出击，被打飞。
再出击，又被打飞！
……
如此往复，不知过了多少次，刘芒身上已经满是伤口，渗出的鲜血已经将其染做一个血人，甚至就连意识在这一刻也都模糊。
但刘芒依旧没有倒下，没有服输。
身子趴在地上，两只手握着断裂的戒尺杵在地上，依靠戒尺慢慢从地上爬起来，颤巍巍地站直身体，盯着华英。
对面，华英变成的怪兽虽然神情癫狂，但在其眼中，却不能看见戏谑。
那个怪物，在戏耍刘芒。
也正是因此，刘芒才能在无数次跌倒后爬起来！
而不是被一击毙命！
“戏耍小爷？想让小爷绝望？我去你大爷……”
刘芒张口就是一句国粹想送给对方。
可话还没说完，就感觉一股深深的虚弱感席卷身体，如潮水般冲击大脑。
意识逐渐模糊，视野变得黑暗，甚至就连耳边的声音也逐渐空洞，似从天上飘下来一般。
就在意识沉沦之时，在刘芒的精神达到极致之时，其识海中悬浮的晶体轻微一震，一阵无形的力量扩散出现，包裹全身。
“大君制六合，猛将清九垓。
战马若龙虎，腾凌何壮哉。
……
匈奴不敢敌，相呼归去来。
功成报天子，可以画麟台。”（注：颜真卿《告裴将军》）
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忽有一阵高歌声响起。
自远处传来，仿佛有着某种魔力，牵引刘芒的意识从虚无中落下，最终落在实地之上。
一座高山，一个老人，一副盔甲，一座坟墓。
老人坐在坟前，左边放着一柄剑，右边放着一壶酒。
在其正前方，是一座坟。
坟前插着一根十字木棍，棍子上穿着一套盔甲。
老人坐在坟前，望着盔甲，或歌或吟。
久久方才罢了，回身望向身后，瞧见刘芒，轻笑出声：“古人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小友来此，也是缘分。不知小友可愿送老夫最后一程？”
刘芒眉头微蹙，只觉得面前这老人颇为奇怪。
在坟前吟诗高唱，还让自己送他最后一程？
“老先生要去哪儿？”刘芒问道。
老人伸手，指了指身前的坟墓：“自然是去这里。”
“几十年前立下的衣冠冢，本以为自己用不上了，不曾想最终还是得躺进去。”
“仙路，终究不是我的路！”
“争渡半生，到头来，还是这浮世人间最为精彩。”
“不知小友可愿送我这最后一程？”老人轻笑着说道。
提及死亡，声音却十分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异常洒脱，没有丝毫惧怕。
刘芒听得云里雾里。
虽不知道老人在说些什么，但还是点头应道：“自然愿意。”
“只是不知我该如何送老先生？”
“有劳小友帮我穿上这副盔甲便可。”
“年纪大了，倒是有些活动不开。”
说着，老人站起身，双臂展开，摆好姿势，就等着刘芒给他披甲了。
刘芒面色狐疑，还是按照老人的指示帮他穿好这身盔甲。
不得不说，甲胄在身后，老人的精气神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的老人，和寻常的农家老头无甚区别。
可在穿上甲胄之后，却能感受到一股金戈铁马的惨烈气息扑面而来。
当真有几分将军气概！
甲胄在身，老人抖了抖身上的盔甲，倒是颇为高兴。
“多谢小友了！今日高兴，愿为小友舞上一剑，不知小友可愿观否？”老人大笑着望着刘芒。
舞剑？
将军。
剑客！
是了！
这里的一切定然和那枚晶体有关。
就和当日遇见李白一般。
只是不知道，今日我所梦见的，又是谁？
“自然愿意！”刘芒答道，心情颇为激动。
李白一剑，已经让他受益匪浅。
不知这位老人之剑，又该是何等风采？
不过，和诗酒剑仙相比，应该要差一些吧？
毕竟，李白是剑仙。
而面前这位，看起着装，也只是人间将军而已。
可纵使是将军之间，依旧胜过我不知凡几。
可学，该学！
老人望着刘芒，似瞧出其心中所想，握剑出声。
“小友，老夫之剑，不是剑仙之剑。也做不到仙人那般缥缈逍遥。”
“老夫之剑，只是凡人之剑，是杀伐之剑！”
“虽算不得什么大道，但也是老夫自悟所的。希望对小友的剑道能有所助益。”
“小友且看！”
语落，老人握住长剑的手腕抖动，剑鞘震出，剑刃出鞘，寒芒四射，照耀天地。
仅是出鞘之际，便能感受到一股极致锋利的气息迸发出来，似要将天地都切碎一般。
而这，也仅仅只是起手罢了。
下一秒，老人手中长剑斩出。
没有花里胡哨的剑招，只是普通的斩击。
一剑斩出，却有带着一股极致惨烈的意随之爆发。
那一瞬间，刘芒似乎看到了金戈铁马的战场。
看到了那些为了守护国土，在战场上与外族浴血搏杀的士兵。
看到了战场之上，一尊又一尊神明高高在上，面露讥笑，俯瞰众生。
所谓战争，不过是他们无聊时挑起的乐子罢了。
看到这金戈铁马的一剑，最终将无尽的杀伐之意收敛，斩向高空，斩向那些高高在上的神！
最终，将神的头颅斩下。
神血洒落世间！
滋养千疮百孔的大地。
当刘芒还沉寂在刚才的画面中，无法自拔的时候。
隐约间听见老人悠远的声音传来。
“老夫之剑，只是凡人之剑，杀伐之剑而已。”
“可纵使是凡人之剑，亦能怒斩神明！”
“人，不可欺！”
“更不可辱！”
最后四个字落下，如同闷雷炸响，顿时将刘芒惊醒。
再抬头看向老人时，却瞧见身前的坟墓不知何时已经挖开。
就连其中的棺材，也都打开。
老人迈着趔趄的步子，一步步走近坟墓，走进棺材，躺下。
将剑放在右手边，并指一勾，棺材合上，泥土飞起，填好墓坑，立好墓碑。
老人，在葬己！
“小子谢老先生赐道。”
“恭送先生！”
刘芒神情肃然，三拜相送。
尽人伦之理。
敬鸿鹄之志。
谢授道之恩！
三拜完毕，刘芒起身，看着坟堆前立好的墓碑。
墓碑上只有两个字，是老人的名字。
裴旻！
大唐剑圣，裴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