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截杀
又是一道利刃入肉的闷声响起,今晚的最后一个刺客倒下,钟千离这才随手用刺客的衣服擦了刀上的血迹收刀入鞘,抬手示意手下的人向前继续赶路到两里之内的破庙里再稍作休整。
每到这时钟千离都要感慨幸好边境之地多游侠,让他得以换了把趁手的快刀,若他现在用的还是别在腰间的那把匕首,怕是早就挂了彩了。
待到了破庙之后,钟千离撑了一路的那口口气忽然就泄了,人也直接拉了地上的蒲团靠着那尊破旧的佛像缓缓坐下了。
有没怎么受伤的门人在附近捡了许些碎柴生了火,待到火焰升腾跳跃,众人才感到几分暖意。
此时还是冬日里,就算宇国相较庆国冬天里温暖许多,但那也只是相对而言。在宇国冬日里在野外睡上一觉也是会死人的。
此行南归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钟千离成功混出庆国京城后,追随他的人也陆续混了出去同他汇合,路途之中他们看似三三两两地赶路,实则一直都在相互照应。此番与他一同回宇国的本有三十余人皆是忠心的好手,没想到他们在庆国都少有折损,刚到宇国两天却只剩十几人了。
刚才那波刺客就已经是钟千离踏入宇国境内后这两天来遭到的第九波刺杀了。
人在逆境中的成长总是很快,钟千离苦中作乐地想道:想他在庆国时连只鸡都没杀过,回到宇国几番遇袭之后却也能面不改色地将长刀刺入敌人的胸膛了。
之前庆国宫宴上扮作小侍站在他身后的那个谋士也伤了右臂,他简单地为自己上了药,而后用没受伤的左手为受伤的手臂缠了纱布,缠到最后艰难地用牙齿咬着一端为手臂打了个结。
他叫林春远,是个庆渊学宫中不得志的学子,却是真的有真才实学的。钟千离偶然与他相交,发现林春远虽不得志,但他的一些见解十分独到,时常会给他带来茅塞顿开之感。他若遇事不决,林春远也总能为他点拨。且二人谈话十分投机,不过半个月两人便相互引为知己。
开始时他只是以落魄商人的身份与林春远结交,待二人引为知己后,他对他坦诚了身份,林春远也没有弃他而去,反而为他筹谋。他们二人之间可谓亦师亦友。
此次他能够回到宇国,林春远也出了不少的力。
在为绷带打结时林春远便发现有人一直盯着他看,打完结后抬头一看发现那道一直在盯着自己的目光果然来自钟千离。
林春远走到钟千离身边坐下,低声道:“那些刺客虽然蒙了黑衣未曾透露身份,可是观他们的招式路数便知是军中士兵训练而来。”那些刺客究竟自何而来不言而喻。
钟千离垂眸,他自然知道林春远话中的未尽之意。他自嘲道:“我九岁便到庆国为质,在宇国内更是毫无根基可言。我也没想到我在楚氏眼中的分量居然有这么重,竟让她这般急不可耐地想要除掉我。”
林春远同他一起环顾周围的其他围着火堆席地而坐满脸疲惫的门人,低声道:“殿下,再这样下去,恐怕我们还未赶到皇城便都折在路上了。”
林春远的担忧不无道理。
这些刺客来势汹汹,若依这两日遇到的刺客看来,他们根本撑不了多久。
钟千离此时竟有些理解钟千姒的抉择。
直接去信宇国看似不是明智之举,但至少他的回归也是在宫中过了一条明路,楚氏若要再派人截杀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可他如今此举却是偷渡回国,便是楚氏将他杀了被揭穿也可以推脱说以为杀得不过是几个流民,没想到竟错杀了他。
钟千离摇摇头,便是现在看明白了,事已至此,他也没了回头路。
钟千离对破庙中的其他人道:“我已经差人通知了可以信任的官员,援兵不日便能赶到。”
不论真假,他这句话都给破庙里的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其他人听了这句话精神一松,可还没到真的放松下来,他们便听到外面有由远而近马蹄声。
两日里接连不断的刺杀早已让他们成为惊弓之鸟。火堆旁的众人连忙捡起兵刃,精神又紧绷起来。
林春远用没受伤的左手抽出了剑,钟千离也与他背靠背成犄角之势,将长刀横在了胸前。
庙外的马蹄声停了,有衣服与马鞍摩擦的声音。他们翻身下马,见到庙中这番景象的时候为首之人拿出令牌:“墨羽奉淮王之命接三皇子回宫。”
那令牌上雕着一个“淮”字,正是淮王府的令牌。
淮王是当今宇皇的十三弟,也是今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二人虽说相差十几岁但仍手足情深。
钟千离收刀入鞘,拜道:“有劳小叔了。”
显然,这便是方才他口中的“援兵”了。
其余几人见此也都收了武器,同钟千离一起坐上了马车。
有了淮王府回护,他们这一路上也再未遇到过刺客。
-
淮王府。
后山竹林中,温泉之上烟气氤氲。
有白衣美人坐在温泉边的打磨得圆润的青石上弹奏着箜篌,有一男子身着紫色华贵衣袍慵懒地斜倚在美人腿上吹着墨色横笛与之相和。
纵使此时仍是冬日,他也只着一层单衣,他的衣袍宽松,只腰间用一条腰带束着,因着他的动作有大片雪肤袒露出来,与紫色衣袍相称,端得肆意风流。
来人已经在外面驻足等候多时,待得一曲终了美人离开后,他才捧着装在竹筒里的密信走了进来。
“墨羽已经接到三皇子了。”
他顿了顿,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白羽实在不明白,王爷为何要帮那质子啊?”
男子接过竹筒,看了信上所言便将它又塞了回去,随手取了信筒上的竹环拢起三千墨发,笑吟吟地看向这个自他还未封王时就一直跟着自己的书童,狐狸眼中顾盼多情,让人看不出是真心还是假意:
“就当是我不喜欢我那强势的皇嫂吧。”
而钟千离这边,颠簸了三日,他们这一行总算有惊无险地进入了庆国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