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梦境
陆峥和卢文川离开得早，并不知道在角落之中一直有个人在观察着教坊中的一举一动。
王端也是这几日初到京城，在京城算是个生面孔，自告奋勇到教坊收集情报，观察各家动向。
而且这一趟还真算收获不小。
回到大理寺后他直接去寻了周喜儿，他道：“那个柳青青，果然有些问题。”
王端三言两语将柳青青在入宫前的异状描述出来，却见周喜儿头也不抬地读着信，只是淡淡道：
“那便再审。”
几日相处之下王端倒觉得周喜儿并没有传言中那么可怖，说了这么多有些口渴，正好案几之上有茶盏，他便直接抬步凑了过去。
案前的笔架上停了一只灰鸽，它见王端凑近也不怕生，仍停在那里整理羽毛。
他自行取了案上的杯子给自己倒了茶，却见茶壶旁的册子上用朱笔勾出了几个名字。他凑近看到被圈出的名字，心道真巧，指着其中一个名字开口道：“这个卢文川，我今日才刚见过。”
“哦？说说看。”周喜儿浏览着眼前的信纸，掀起眼皮看了王端一眼。
“此人或许没有传闻中那么简单。”王端抿了一口茶，将卢文川与陆峥会面时的情景讲了一遍，而后又道：“但后来他又回来了一趟，直接进了二楼的包厢，但再也没有出来过。”
待王端讲完，周喜儿已经写好了一封密信塞进鸽子腿上的信筒里。
“那他这边便先交给你。”
王端见他这副模样，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查到结果了？”
不怪王端这么想，如周喜儿不紧不慢的模样，若非已经成竹在胸还能是什么？总不能是对此漠不关心吧？
确实如此。
作为皇上的一把尖刀，周喜儿知道陛下最想做的究竟是什么，至于其他的，都可以放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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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暄在窗前负手而立。
其实一晚过去之后，陆暄的怒气已散了大半。他自还是皇储以来遇到过的明枪暗箭便不知凡几，像接风宴上这种程度的刺杀实在算不上什么。
他最恼怒的还是那些人将歪主意打到了璎贵妃身上。
他最想知道的，是他们的来历与筹谋。
这宴会涉及宇、庆两国，性质不同，便是为了皇家脸面他也要做出一查到底的态度。
他本想在宴会过后就搞定交换质子一事，却没想到被所谓刺杀耽搁了。
若是其他时间他也能宽限些时日，只是宇国使团实在不宜停留庆国太久，这件事也该出个结果了。
陆暄正思虑着这件事，便有只灰色信鸽披着夜色飞了进来，停在窗棂上。
他取了竹筒上的密信展开，阅后便用烛火点燃。
他任火舌将那密信包裹，化作一团灰烬跌落，笑着感慨一句：
“知我者，周喜儿啊。”
那接下来，便能专注于质子一事了。
换回质子其实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要紧事，最重要的还是宇国质子回国能够给他的国家带回多大的麻烦。
而且，他的珪儿，也该趁此名正言顺地归来了。
希望那个宇国的钟千离的表现不要太让人失望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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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峥回宫之后仍放不下在卢文川身上嗅到的气味，即使那是一种淡到几乎察觉不到的香气。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要么是印象深刻，要么是接触良久。可她一时又想不出这种感觉究竟是源自哪里。
她直接试了整个祁安宫的熏香都少有相似的，直到晚上沐浴过后要睡觉时陆峥仍盯着床幔想着那种香味到底出自哪里。
房间之中有人影走动，有侍女打开香炉燃上安神香，烟雾透过盖子上镂空的莲花形状徐徐上升，形成好看的形状。
也不是这个味道。
陆峥有些困倦地闭上了眼睛：唔，还是明日再想吧。
半梦半醒间她的脑海中又浮现了那个香炉，心下忽然闪过一丝疑惑：熏香的方式分明有很多种，她为什么独独认为那是线香呢？
带着这个疑问，陆峥很快睡了过去，却又陷到了那个满是火光的梦境里。
仍是那个掩盖在群山之间，香火却分外浓厚的破旧道观。
只是这个视角……
陆峥伸出手，发现她现在是十五岁的模样。
太阳自地平线缓缓升起，山巅之上忽然传来钟鸣声。陆峥注意到时间，忽然朝着道观的方向飞奔起来。
她无瑕思索自己为何以十五岁的身体出现在这里。
她只知道这个时间，那些载着孩童的马车还停在路边，这个阳光的角度，那两个奋力逃跑的孩童刚看到得救的曙光，呼救声还没喊出又被抓住。
但是来得及，还来得及。
她现在在山脚下，她有机会阻止人间惨剧。
梦境中的身体格外的康健又轻盈，周围的景色飞速往后退，那间道观也越来越近。
快一点，再快一点！
她终于来到了道观前，借着一旁的树木翻过围墙，遁入道观。
道观里很空，观中的每一颗野草，每一块方砖她都分外熟悉。她没有走正门，而是直接进入一间偏僻的小屋，一路顺着暗门蜿蜒而下，直到已经搭建好的木质地下祭坛。
祭坛上绘着血红色的咒痕，松木上有松油的气息。此时那些人还没赶到，还没用祭品对这个祭坛进行最后的完善。
她踏着咒痕走到空旷的祭坛中间。
四周的火把亮起来，而祭坛上也出现了斑驳着的鲜红色的痕迹。
她却忽然清醒过来：来不及了。早就来不及了。
陆峥听到响动，以一种旁观者的视角看到那些人将孩童放在祭坛的咒痕上。
做完这些之后，他们便在祭坛中央点燃了那根线香。
她自发现自己只能旁观却不能做出改变时就一直在自问：我来做什么？来这儿做什么？
在看到那根点燃的线香之就自答道：来寻香。寻线香。
她自进入梦中以来本就什么都闻不到，可现在忽然闻到一股香味。
祭坛中央袅袅升起烟雾来。
是卢文川身上那种香味儿。
她终于发现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笃定那是线香，为什么会只闻到了这个味道，却认定它的形状了。
因为见过。
因为实在是，印象过于深刻。
线香多用于供神祭祀，已少有专门用于祭祀的优质香品，一些天然香料制作的用于辅助修炼、陶冶情致的香品可以兼作祭祀用香。
虽说初见时无瑕顾及，可这种香确实是一种难得的优质香品。
炉中燃着的显然是一支和合香。所谓和合香是有数种香料调和而制成的香品，在宗教供养或祭祀的时候使用的香品经常是由多种成分组成。每种和合香都有其特定的功效。
“黄檀香，排草，丁香，黄烟，麝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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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城外一家不起眼的道观的一间客房中，屏风后有个小巧的雕像，雕像前不起眼的炉子里燃着一支线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