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五月十五
“嗯？”师父刚踏进破庙，眉头就皱了起来，姜落的心头一颤。
“师父，你回来了。”
戴毕点点头，但略显浑浊的眼睛咕噜咕噜转动着，打量着寺庙的每一个角落，不时还皱几下鼻子，似乎在闻些什么。
姜落感觉到心脏正以每秒120的分速在疯狂跳动，但他必须装成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哪知戴毕看了一圈，突然转过头，将目光锁定在了姜落身上。
姜落，正站在床褥旁边。
“糟了，他发现了？”
【空狱】这种至阴之物，肯定有不同寻常的气息。他刚才在胸口划了一下，那九命老猫就能感觉到，师父戴毕道行如此高深，恐怕也察觉到了。
“周雨潇，你特么想玩死我吗？”
他感觉到自己的神色开始阴晴变幻，那是发自内心的悸动，他越想控制反而越不自然。
如此反常的表情，让戴毕皱眉走了上来。
姜落强忍着挤出一丝自以为镇定的笑容：“师父，怎么了？”
那个身影在他身前停了下来，气势充满了压迫感。
他看见师父伸出手，如同恶魔伸出了爪子，要将他撕碎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决定弯腰，拿起被褥中的【空狱】，插入他师父的胸膛，但仅存的一点理智，终于让他忍住了。
还好，他的师父只是伸手扇动了两下，将一些空气扇入鼻子中。
“你今天又出去了？”
“师父，我”
“落儿，为师不让你出去，是因为外面都是邪祟，我不可能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你怎么老是不听话！”师父语重心长地道，“你忘记你师兄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了？”
一旁，大傻师兄一如既往地傻笑着。
姜落看了一眼师父，又看了看师兄，心想：“原来师兄以前不是傻子啊！”
那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联想到之前师兄变成大章鱼跳舞的模样，一种可怕的可能在他心底逐渐形成。
【灵婆】的饲料，恐怕不止一个！他的师兄，很可能也曾是【灵婆】的饲料！
一念及此，姜落冷汗直冒。
“师父，对对不起”
“知道了就好。”师父拍了拍姜落的肩，示意他安心，“肚子饿了吧？我去做饭。”
然后便走到后庙去准备晚饭了。
姜落长舒一口气。
如果姜落没发现【灵婆】的秘密，他一定会认为这是世界上最好的师父，可一切都回不去了。
趁着师父做饭的空隙，他将【空狱】藏得更隐蔽了些。
至于九命猫妖附身的木偶，则依旧带在身上。
他觉得刚才是木偶带着的微弱妖气，让师父以为是他在外面沾染回来的，所以他还需要把木偶带在身上。
不然，妖气突然消失，师父会起疑的。
他这边还在胡思乱想想着，师父的晚饭已经做完了。
今天还是馒头，和昨天一样。
馒头里没有肉，应该不是妖怪的血肉做成，但姜落仍然不敢吃。
这白花花的馒头，白得耀眼，他怕吃一口，就沉睡过去。
见他迟迟不动口，师父疑道：“你这两天怎么回事？什么都不吃。”
“额我胃难受。”
“就是因为你不吃饭，所以胃才难受，来，吃进去。”
师父抓起了一个大馒头，递到了他的面前，他的手僵在半空中，不知道该接还是不接。
他的眼光瞄向了大傻师兄，师兄正在狼吞虎咽，眨眼就吃掉一半了。
昨晚，还有师兄替他全部吃掉，今天师父在此，牢牢护住了几个馒头，师兄抢不到了。
“听话！”师父又挥了挥手中的馒头，语气有些不善，姜落只好接了过来。
他现在还不能和师父翻脸。
“快吃吧，吃了胃就不难受了~”
师父的语气很温柔，表面上对他很关心。但师父越想让他吃，他反而越不敢。
“就吃一口！”他想，“吃完我就想办法吐掉！”
迎着师父希冀的眼神，姜落将白花花的馒头放到了嘴边，抬起同样白花花的牙齿，一口咬了下去。
吧唧吧唧。
白色与白色搅弄在一起，发出令人不舒服的声音。
猛地咬了几口，他又抓起一个，叼在嘴里，嘟囔着腮帮子，含糊地道：“我去外面上个厕所！”
不等师父答应，他连忙跑到庙外的院子里，找了个角落，将满嘴的馒头都吐了出来。
一坨一坨，像极了白花花的脑浆糊。
为了防止被发现，他用脚弄了些泥土，盖住了犯罪现场，然后才若无其事地走回到庙里。
大傻师兄不负所望，已经把最后一个馒头落下肚了。
姜落，逃过一劫。
他松了口气。
饭吃完了，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夜生活，师父今天也没有出去抓妖，三个人早早睡下了。
不多时，耳边响起了呼噜声，姜落却怎么也睡不着。
今天一整天都没吃什么，肚子里就像火烧一样，他不自觉摸了摸被褥下的【空狱】。
“成败在此一举！”
他在心中暗暗道。
姜落醒了整整一晚上，他原本以为晚上会发生些什么，譬如师父突然祭拜【灵婆】，譬如师兄又开始跳舞，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有呼噜声绕在庙梁之上。
天刚蒙蒙亮，师父就起床，准备早饭了。
姜落也坐起身，拍了拍自己的头。
两个晚上没睡，精神有些恍惚了，看东西都有些晕乎乎的。
经过一晚上的思考，他决定今天搞一把大的。
师父白天会出去抓妖，他打算等会用鲜血将【灵婆】勾引出来，在它吞噬自己的时候，他掏出事先藏好的【空狱】，一个猛子扎进去。
【空狱】作为空降的金手指，必然是【灵婆】的克星。
恐怕一刀之下，【灵婆】非死即伤。
想到这里，他原本恍惚的精神，再度兴奋了起来。
后庙传来了柴火噼里啪啦的声响，是师父戴毕在为他们师兄弟做早饭了。
突然，师父从庙后探进头来：“落儿，明天就是五月十五了，你要成熟了！”
“成熟？！”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差点让他跳起来。
难道，他这个【饲料】终于成熟了，该到宰杀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