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遇见小祖宗
两人走在绣坊所在的小路上，道路黑漆漆的，天边悬挂着一轮圆月。
他们回去时谈允意刚把浮元子煮好，绣坊屋里门前皆点着蜡烛，挂着灯笼，明晃晃的一副祥和景象。
谈允意让他们都围着桌子坐下，自己和小莲端上一碟碟吃食。
小莲是她十年前在绣坊门口捡来的小女孩，那年寒冬腊月，婴儿的啼哭声惊醒了绣坊众人。谈允意提着灯笼，打开门，看到了放在石狮子旁的一个布包，布包里鼓鼓囊囊的，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小。谈允意把她抱起来，掀开襁褓，皱巴巴的小丫头皮肤泛紫，整个身体蜷缩里面，她摸了一把，身子还热着，这孩子刚被遗弃。
这个人间并不太平，人类实在弱小，不仅修士和魔可以凌驾在他们之上，同族的人也可以随意地肆虐他们的同胞，在这里，人活着很难，而作为女人活着更难。
“允意……”
谈母看着沉思的女儿，正要说什么，却被谈允意制止了。
“阿娘，先把她带回去吧。”
谈允意喜欢捡人，不仅是小莲，绣坊里还会收养一些无家可归的姑娘，据说她那个上门的夫婿也是捡来的。
“允意，等下次姑爷再回家，你就同他一起回去看看吧。成亲二年了连公婆都没见过，成何体统啊。”饭桌上，谈母道。
秋岁宁双手捧着酒杯一口口喝酒，风衍萧在一旁叮嘱她少喝点。秋岁宁能喝酒但酒量不好，风衍萧则完全不能喝酒，也就是传说中的“一杯倒”，她以前灌过他一次，那场面……从那以后秋岁宁再也不敢让他喝酒了。
“阿娘，我知道了。你看你女儿就在你面前，你怎么只关心他不关心我呢。”谈允意揽着母亲的手臂撒娇。
“你这猫儿！”谈母笑骂一声，看着供桌上的牌位，又感伤道：“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你阿爹已经走十三年了。这么多年，多亏你勤奋能干，才没让这绣坊败落。”
谈允意怕勾起母亲的伤心事，忙转移话题：“阿娘，大节下的，你说这些做什么……”
谈母慈祥地摸摸女儿的头发，语气欣慰：“阿娘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封奚是个好男人，你们夫妻之间要懂得互相谦让，你别总是跟他拌嘴……”
秋岁宁手一抖，刚舀起的汤圆重新坠入碗里。
风衍萧拿帕子给她擦拭溅在手上的汤汁。低声问她：“怎么了？”
秋岁宁下意识摇摇头。忽然反应过来，用手捏了捏他的手，全当做安抚。
“没事，回去再说。”
谈母依旧在絮絮叨叨，谈允意神色痛苦，秋岁宁风衍萧两人安安分分地吃着汤圆，小莲在一旁百无聊赖。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人爬墙的声音，秋岁宁耳朵一动，她在幻境中修炼百年，如今是从未有过的耳清目明，任何细微的声音都逃不过她的感官。
她站起身，把谈母三人吓了一跳。
秋岁宁对谈允意说：“有人进来了，衍萧你在这里守着她们，我去看看。”
谈允意脸上浮现出担忧，“秋姐姐，你要注意安全。”
“嗯，你放心，也许只是普通的小贼。”
无音先天所拥有的力量和她这一百年来对道法的学习领悟相融合，如今的秋岁宁，在整个三界中都没有敌手。
秋岁宁踮着脚出去，寻着声来到院子里西南仓库的地方，在暗夜下，一个女孩子轻巧地翻下围墙，左右没看到人后闪身进了没人的杂物间。
那女孩子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模样，身上穿着粗布麻衣，身形劲瘦，腰间挂着匕首，一双眼睛警惕地注视四周。
墙外隐约听到有官兵追捕的声音。
一个年轻的小姑娘会犯什么错？
秋岁宁拿出一个照明珠，周围瞬间亮堂起来。
她推开杂物间的木门，很明显听到小姑娘的心跳加速，呼吸也沉了下来。
杂物间许久没有收拾，堆积着废旧的纺织机，上面覆盖一层厚厚的灰尘。
秋岁宁不愿往里走，站立在门口，道：“出来吧，小姑娘，有话好好说，不必躲躲藏藏的。”
秋岁宁听到了匕首出鞘的声音。
“你是谁？”门后传出沙哑的女声，跟秋岁宁预想的不太一样。
“我是修真界的修士。”秋岁宁道。如今的凡间皇帝推崇仙门，修士在人间的地位很高。
小姑娘嗤笑一声，语气不屑：“你也是帮那群狗官来抓我的？”
大门处传来一阵嘈杂，有人在跟风衍萧他们说着什么。
门板后的少女身体僵硬起来，她左手手指捏着一张黄符，手心因为紧张沁出了汗，这是她朋友给她的，可以暂时击退修士的符咒，但她以前从来没有使用过。机会只有一次，若是失败，自己怕是再无生还的可能。
“你犯了什么事？若是有冤屈，我可以保你。”隔着一张门板，如清泉碎玉般的女声再次响起。
姑娘冷哼一声，“我能有什么冤屈，我秋雁初行的端坐的正。他们抓我，不过是因为我杀人了。”
秋岁宁在听到她叫秋雁初时大脑开始嗡嗡作响，一时间居然分不清是她的名字惊吓还是她年纪轻轻就杀人更让人惊吓。
秋雁初，奕朝的开国皇帝，秋岁宁的祖先。
“……你杀了谁？”秋岁宁问，一时间她感觉声音都不是自己的了。
官兵搜查的声音越来越近。秋雁初急道：“一个欺辱我朋友的烂人，年纪一大把了还想把她绑回去做小妾，我就潜进他家把他杀了。说完了，你可以滚开了吗？”
秋岁宁长叹一口气，并起双指掐诀，就在同时，十多个捕快举起火把闯入庭院。
“都给我搜！一处都不能放过！”
“是！”
捕快四散开来。
秋岁宁道：“你别紧张，我已经施了术法，他们看不到我们行动，也听不到我们说话。”
秋雁初见她说话确实没引来官兵，这才放下心来，悄悄地走出杂物间，在她走出来没多久，一个捕快就举着火把进去了。
“官爷，库房里都是布匹，最怕明火，请各位官爷一定要小心些。”谈允意担忧道。
捕头眉头一皱，本想呵斥她小妇人之见不懂礼法，但顾忌着风衍萧这个修士在场，而且还冷冰着一张脸，一看就很不好惹，只能勉强咽下口中的恶言恶语，骂众捕快：“都注意点，别弄坏了东西。”
“多谢官爷！”谈允意感激道。
“真的看不见……”秋雁初大着胆子在一个捕快眼前挥了挥手，对方继续搜查着东西，没有一点反应。
“你真的是修士啊。”秋雁初惊奇道，走到秋岁宁面前，看着这个气质卓然，比她大不少的姐姐，郑重地低头行礼：“多谢相助，在下秋雁初，来日必当涌泉相报。”
“别别别。”秋岁宁忙把她扶起，心想受你这一拜我怕是要少活百年。
“没关系，举手之劳。秋姑娘除暴安良，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就是手段太狠辣直接了些，后一句话秋岁宁没说出口。
“大人，没查到。”一捕快走到捕头面前禀告。
渐渐的，四散的捕快走了过来，都摇头称没有线索。
捕头眉头皱起，锐利凶恶的眼光环视周围，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走吧！”捕头道。
路过谈允意的时候，捕头斜睨她一眼，“若有贼人出入，还请夫人上报大理寺。”
谈允意低眉顺眼：“是，小女子谨记。”
终于把官兵送出了绣坊，谈允意放松下来，对风衍萧道：“风大哥，秋姐姐呢？”
秋岁宁的法术自然瞒不过风衍萧，他早已将方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秋岁宁解除法术，走上前，“我在这里。”
面对突然出现在秋岁宁身边的秋雁初，谈母三人吓了一跳。
“你，你是谁？”谈允意颤抖的手指着粗布衣衫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