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至人
害他白白激动了那么久。
最后无奈接受现实：“罢了，还是那句话，人要学会知足，有总比没有强，以后若是遇到刺客杀手什么的，也算多了一个翻盘的手段。”
其实想想也对，如果真让他自己指定关系，这世间哪还有敌人，到时无论江湖术士，还是朝堂上的衮衮诸公，有一位算一位，无不成他的孝子贤孙，那也太逆天了。
“算你运气好，咱们山水暂不相逢。”
有鉴于此，君无奇决定临时取消报复李彪的计划，明天还是先找个没危险的小屁孩试试稳妥些。
夜渐深，学习了一部小电影，过后只觉索然无味，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窗外月色格外勾人，遂披上外套，在府中散步溜达，不觉来到湖岸边，只见月光下湖水冉冉，一轮冰月在其中荡漾，看着看着，忽忆起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窘境，对比今日，不由唏嘘感慨，内心别是一番滋味。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世事变迁，沧海桑田不过转瞬，荣华富贵，功名利禄亦如过眼云烟，唯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长存，岂可舍永恒而取须臾乎？
这一刻，君无奇神游物外，恍惚间觉得自己想通了什么，又恍惚什么都没想通。
似明非明，似悟非悟。
千头万绪，心乱如麻。
捡起一块石头狠狠丢进湖水中，顿时激起一阵涟漪……
小小妖月竟敢乱我道心，管它什么永恒须臾，人就应该活在当下。
未曾拿起何谈放，我只是拿的多一点，放的彻底一点，何错之有？
为了消磨这恼人的思绪，停止这无意义的人生思考，选择继续绕湖而行，原打算绕一圈就回去睡觉的，怎料半路遇到熟人。
湖对岸，一道倩影正月下独坐。
虽是良宵，却觉苦闷难捱，感怀身世，竟似那水中的孤月，飘荡无根的浮萍，难免黯然神伤。
“咦，海棠姑娘，长夜漫漫，你也无心睡眠啊？”
身后传来踩踏干草的酥酥声，苏海棠回头一看，竟是她心心念念之人，忙抬袖角拭去眼中噙着的泪水，展颜一笑道：“只是不忍辜负今夜湖中这般美景，故来此，公子莫非亦然？”
那可不咋滴，要不是看月色挺好，他也不会出来瞎转悠。
“既这般凑巧，不如一起走走？”
赏月赏的是水中月，挂在天上的反倒没什么看头，前方湖上的游廊，应该是个不错的赏景之处。
对他这般邀约，苏海棠并没有故作矜持，而是起身欣然同行，一路谈笑至游廊之上，共赏那湖中一轮明月。
波心荡，冷月无声。
君无奇侧身看她，见她脸颊上隐有泪痕，兼又想起初见时拭泪的动作，越琢磨越不对劲。
一个弱女子，若非遭遇天大的委屈，怎会大晚上偷偷躲在湖边哭泣？
难道自己不在的那些天里，哪个不长眼的登徒子对她进行了骚扰？
对身边人，君无奇向来很有保护欲，想到这种可能，心中一股戾气陡然而生，又被他强压下去。
“海棠姑娘，若有什么难言的委屈，你只管告诉在下，必帮你讨回一个公道。”
君无奇说的掷地有声，苏海棠却想了片刻才明白，定是自己一开始的举动令人曲解，实未料能有如此关心之言，感动之余不忘解释道：“何来的委屈，只是方才思及亡故的亲人，一时情绪难以自制，倒惹公子误会了。”
见她真情流露，毫不讳言，君无奇忙口中致歉，无意又提起她的伤心事儿。
“不怪公子……”
坐在游廊行船的台阶上，就着湖间月色苏海棠饶有兴致的聊起陈年琐事，君无奇默默聆听着，时不时的还捧上两句，不难听出，这些话应该憋在她心里挺久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可以倾诉的对象。
“你不顾一切上前阻止，可小兔还是被他一下摔死了，那后来呢？”
听她讲完一个屠夫残害生灵的故事，君无奇追问道。
苏海棠捋了捋额前秀发，低头颇有些不好意思。
“爹爹看我抓着不放，便花钱将它买了下来，后来我闻着挺香的，就跟着吃了一大碗……”
呃，听到这儿，某人暗叹真香定律果然无处不在。
“……”
就这样，二人沉浸在唠嗑中无法自拔，不觉已是寒月西沉。
感觉有些冷，苏海棠搓了搓手，见此君无奇突然福至心灵，竟做出一个十分大胆的举动。
关键佳人并未抗拒，像寻找避风港的鸟儿一般顺势依偎在他怀中。
“唔~”
郎有情妾有意，孤男寡女，呼吸逐渐乱了节奏。
金针刺破桃花蕊，不敢高声暗皱眉，湖心亭中，一夜荒唐。
并不纯洁的分割线……
天蒙蒙亮，府中花园旁空地，君小妹一板一眼练着一套剑法，这套剑法她早已烂熟于心，但每次演练起来的感觉都迥然不同，这就是她远超常人的天赋，连君无奇这个亲哥看了都直摇头，更别提亦师亦嫂的沈柔了。
练着练着，小妹就忘了下一招是什么，尝试几次都连贯不起来。
“啊~啊~啊~”
“我砍，我刺，我戳！”
不出二人所料，小妹又又又走火入魔了，木剑对着一旁的稻草人疯狂输出。
“你说都这样了，她咋就是不死心呢？”
沈柔也不理解，公子明明是隐世高手，小妹的天赋怎么就能拉胯成这样。
“或许，她只是单纯不适合练剑吧。”
君无奇瞥了她一眼，不是，你拿这话安慰我干嘛，安慰她去啊，人家平日可是把你当师父孝敬的。
叹息一声：“我出门办点事儿，这里就交给你，尽快断了她练武的念头，趁早发掘一下其它方面的天赋还不晚。”
打击小妹练武积极性，这项工作任重而道远，所以君无奇自然而然的将它甩给沈柔。
据他了解，自家妹子除了读书，弹琴，下棋，画画，唱歌，跳舞，绣花……没有天赋以外，其它的……
硬是盘算了数十项，君无奇震惊的发现，小妹几乎没有任何天赋。
神奇卓异非至人，至人只是常，小妹就是个完美的至人。
“唉，还是让她练吧，起码锻炼身体，是个不错的兴趣爱好，今后还要劳烦沈姑娘多费心教导一下。”
目送他满面愁容的离开，沈柔完全搞不懂怎么一下不让练一下又让练的。
出了府门，君无奇仿佛化身人贩子，大街小巷四处寻找目标。
平时没注意过，现在才发现，想逮个落单的小孩还真挺不容易。
不是身旁有大人跟着，就是三五成群的一起玩耍，根本不给他单独接触的机会。
“这边人多不好下手，去偏远的地方试试。”
这般想着，通过之前布置的一个锚点来到城东，锲而不舍转悠了半天，总算在一条隐蔽狭窄的小巷子里逮到一个独自玩耍的小丫头。
五六岁的年纪，头上梳着丱发，正蹲在墙角和蚂蚁聊天。
看看周围，确定没有旁人，君无奇优哉游哉的摸过去。
对他的不断靠近，小丫头视若不见，待在那里玩的很专注，嘴里还嘟嘟囔囔说着听不清的话。
关系卡的极限距离是五米，到了范围之内，君无奇直接开始加载。
“目标人物关系已修改。”
结果脑海中就这么一句提示语，连修改成什么都不告知，也忒敷衍了些。
皱眉夹死一只过路的蚊子，心里愈发失望，这小破卡，真是服了。
“小朋友，看看我是谁呀？”
蹲在地上，君无奇用手指戳了戳。
小丫头茫然抬头看了眼，随后脸上一喜，口中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是爹爹！”
乳燕投林般就往他怀里钻。
“哎，等一下，等一下~”
君无奇顿时手忙脚乱，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投怀送抱被拒，小丫头顿时就不乐意了，哭的可伤心可大声。
“别哭啊我的小祖宗，再把人招来。”
知道小孩就是顺毛驴，连忙一把将她抱在怀内哄了哄，小丫头这才止住哭声，转哭为笑。
白捡一闺女，君无奇却怎么都笑不出来，这么小就没了爹，也怪可怜的。
而且占小孩便宜，也让他有种莫名的负罪感，于是拿出一根棒棒糖塞她嘴里，聊做补偿。
小丫头吃着糖，眯眼斜趴在‘爹爹’肩膀上，两只小脚晃啊晃，幸福开心到飞起。
这边两人正享受天伦之乐呢，巷口处却慌忙跑来一名二十五六岁的素裙女子，刚才隔墙听到哭声，还以为遇到人贩子，此刻见小囡被一名不认识的年轻公子抱在怀内，担心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至少小囡还没丢，她也记住了此人相貌。
察言观色，君无奇主动将小丫头放在地上，退后以示自己清白。
不想小丫头有爹便忘娘，拽着他衣角，退一步就跟一步，退两步就跟两步，躲在后面粘人的很。
见状，素裙女子眼底闪过一丝惊诧，平日除了自己，小囡可是极少与人亲近的，现在怎会对一个陌生人如此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