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丁二狗子的狗崽
一
过了中秋，二狗子斜挎着胳膊进入教室时，孩子们看见了，纷纷走上前来，有的女同学问道：“丁翔，你的手怎么了？”有的男同学问道：“丁翔，是跟谁打架了吗？”他的同桌肖学红知道了些事情的起因，悄悄地问他：“好些了吗？”二狗子点了点头。
过了会儿，刘老师上课了，第一件事便是跟大家说：“丁翔同学不幸扭了手腕，所以现在只能用一只手来运动，不太方便，希望大家能多照顾他一下。”大伙儿“嗯”地叽叽咋咋个不停，对二狗子也谦让有加，这让二狗子一下便觉得自己仿佛像受伤的战斗英雄一般，颇为得意，倒有点舍不得把绷带拿走了。
时间慢慢地走，寒冷的北风已经开始刮了起来，伴随着丝丝的小雨，让河口镇的天气变得格外的阴冷。丁二狗子的绷带取走了，左手也放下来了，左手腕又可以让手慢慢的运动了，尽管有时候尤其在雨天还是有些隐隐作痛，但二狗子已经很满足了，至少左手还是他自己的手。
一天放学肖学红偷偷地跟丁二狗子说：“我家的母狗上礼拜又生了一窝小狗，有四只小狗，两只黄色的，两只黑色的，你想不想去看看。”丁二狗子忙点头说：“好啊。”
两个小家伙便走到了农机站隔壁的陶瓷厂，肖学红的家就在这里。他俩跑进入厂里的生活区，在一排一层的瓦房前停了下来，肖学红带着二狗子蹑手蹑脚地走到瓦房前面的一个全封闭的小窝前，只有一个地方有个小小的狗洞，从远处看漆黑黑的窝里有一双大眼睛正警惕地看着外面。当它看见是肖学红时，警惕的眼神马上变得柔和起来。肖学红对里面说：“大黄，我带我的同学丁二狗子来看你啊。不要凶他啊。”然后让开那个狗洞，丁二狗子上前仔细看去，那条叫大黄的母狗正侧卧在窝里，它比修理厂的“老虎”还是小了很多，它黄色的皮毛下面露出了它的大大的奶头，奶头下面有四只小狗狗正闭着眼睛，在拼命的吸着。大黄正朝外看着丁二狗子，眼神也变得柔和了起来，慢慢地张开了嘴，伸出了舌头，“嗨嗨”地喘着气。肖学红高兴地跟二狗子说：“你看，大黄它喜欢你，才会朝你伸舌头。”
丁二狗子可开心了，他问肖学红：“老肖，等你家的狗崽子长大了些，能不能送一只给我啊？”肖学红点点头，回答道：“没问题，等狗崽子断奶了你来我这抱一只。”
丁二狗子开心坏了，在吃晚饭时，他向丁妈说道：“妈，过些日子我去同学那里抱只小狗回来，好吗？”丁妈正要生气否决时，丁爸用眼神阻止了丁妈，他对二狗子说道：“可以啊，但是养小狗也要花时间和精力的。比如说要经常带小狗去玩，时间长了要给它洗澡，还有不能让它跟别的狗打架。你能做到吗？”
丁二狗子“嗯嗯”地拼命点头，对他爸说：“可以，可以，我可以做到。”
等二狗子去卧室做作业时，丁爸跟丁妈说：“我觉得我们修理厂也需要一条狗，刚好可以让二狗子带大。”丁妈努了努嘴，说：“好人就你会当。狗窝放哪里啊？”丁爸微笑地跟丁妈说：“就放在厨房门口吧。”
二
礼拜天的早晨，天气一改阴郁，太阳冒出头来了，把整个河口镇连日的寒冷驱赶走了。丁二狗子昨晚美美睡了一觉，早晨起来脑袋空空荡荡的，但是特别舒服，他忽然觉得世界变得特别美好。
他穿好衣裤，走在暖暖的太阳下，清新的空气让他有种想跳舞的冲动。走到厨房的百米路上，丁二狗子的步子乱七八糟的，还转了好几个身。食堂的狮子狗“老虎”在门口朝他“汪汪”地叫了好几声。
走到修理厂门口的厨房门口，丁二狗子看见他爸正在锯木片，边上已经用钉子木板搭起了一个一平米大小左右的底座，他问他爸：“丁老头，在干吗呢？”
丁爸笑着对他说道：“嘿，没大没小的。我在给你要带来的小狗做个狗窝啊。看看，怎样，喜欢吗？”
二狗子满心欢喜，细细的看着丁爸做着木头的狗窝。那底座是用两块长度相等的大长木头平放着做底，上面钉了几块木头片子做躺着的地方，钉子串出的头部被用锤子打弯。丁爸现在锯的木头片子用来钉在底座的四周做墙。做好墙后，往上堆上石棉瓦做顶就可以了。
丁爸的手艺不愧为一绝，锯木头都不用量，比划比划就刚刚好。不到两个小时，一个木头的狗屋就差不多就做好了。丁妈抱了些干稻草过来，塞进狗窝里，她对二狗子说道：“天冷，小狗还是要保暖的。”
丁二狗子看着他爸他妈忙上忙下，心里甜蜜蜜的。丁萍则在一旁说道：“说好了你管小狗的，到时候别赖在我身上啊。”丁二狗子“哼”了一声说道：“当然了，我的小狗我会养的，用不着你。”
三
两个月后，肖学红跟丁二狗子说：“二狗子，今天方便去选狗子吗？”丁二狗子高兴地难以名状，“好啊好啊，我们放学就去。我爸妈已经给小狗做好窝了呢。”
两人来到狗窝前，那四只小狗正跟着他妈大黄逛荡来逛荡去，大黄看见肖学红，吐着舌头扑上前来，绕着他转啊转，身体使命地蹭着肖学红。肖学红摸着大黄的头，跟她说道：“看，二狗子又来看你们了。不过这次他要带走你的一个宝宝啊。二狗子，你看哪条狗崽你喜欢？”
丁二狗子看着这四只两个月大的狗崽子，心中欢喜的很，抱着这个看了会儿，又抱着那只看了会儿，发现他们都胖乎乎的，眼睛大大的，但是又各有各的性格。比如那两只黄色的小狗就特别粘着他妈，大黄走到哪，他们跟到哪。有一只小黑狗呢，就特别胆小，别人一靠近它，它就缩在窝里，而有一只小黑狗，胆子就特别大，它就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去。而且它好像特别喜欢丁二狗子，使命地往二狗子身上蹭，然后抬起头，用它那双大大的眼睛盯着二狗子，好像在说：“带我走吧。”
丁二狗子打心底里喜欢那只黑色的狗子，他对肖学红说：“就这只吧，它好像也很喜欢我，老往我身上蹭。”肖学红拎着那狗子的颈脖子，然后把它翻了个个，看了一眼，说道：“嘿嘿，这是个男孩子，那就送你了。”
丁二狗子从边上捡了个纸壳箱，把那只小黑狗放了进去。然后问肖学红：“对了，现在一般喂它吃什么呢？”
“可以喂它一些稀饭，要是稀饭里面放些鸡蛋肉沫蔬菜就更好了。”肖学红回答道。“不过我们离得近，到时候有什么问题叫我过来就行。”
丁二狗子“嗯”地答了一声。然后抱着小黑狗的纸壳箱便往回走。肖学红在后面跟着，走到了修理厂门口的狗窝。
“哇，小黑狗的窝真漂亮，比大黄的漂亮多了。”肖学红瞪大了眼睛，无比羡慕的说道。
“嘿嘿，是吧。这狗窝是我爸做的，挺漂亮的吧。”丁二狗子一边把小黑狗从纸壳箱里拿出来放进狗窝，一边说道。然后他拿了个铁盆，盆里装了些稀饭，又拿了个熟鸡蛋，把它的蛋白蛋黄掰的碎碎的，撒到稀饭里，然后把铁盆放在狗窝门口。小黑狗伸了伸鼻子，往稀饭里闻了闻，便吧唧吧唧开始大吃起来。看得边上的两个小朋友都觉得饿了，还一边舔嘴巴，互相看着对方哈哈大笑。
肖学红问丁二狗子：“你打算叫它什么名字呢？”
丁二狗子想了想：“嗯，我叫二狗子，那我的小狗就叫狗崽吧。哈哈哈哈。”
肖学红也被逗笑了，说道：“狗崽，好奇怪的名字啊，哈哈哈哈。”
四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丁二狗子和他的狗崽子慢慢地长大。丁爸和丁妈惊喜地发现，懒惰的二狗子竟然变得勤快了，他每天按时给狗崽倒饭，给鸡蛋，放学了陪狗崽玩。那只胆大的狗崽也特别听话，每天早晨送二狗子上学，然后回到修理厂溜达一圈，和工人们玩熟了，还能骗些骨头啃啃。中午等二狗子快回来时，便又到农机站门口等着。人们只要听见“汪汪汪汪”的小狗叫声，就知道丁二狗子放学回来了。等吃完二狗子喂的午饭后，狗崽又去找食堂的“老虎”玩，“老虎”虽然长得庞大，可对待狗崽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尽心尽责。“老虎”会带狗崽去江边走走，有时会跑出农机站，到农田里撒会儿野。大伙儿经常在收割完的稻田里看见一只活奔乱跳的狮子狗，后面跟着一只胖乎乎的小黑狗，那只狮子狗经常跑得远远的，然后又跑回来，绕着小黑狗转来转去。那只胖乎乎的小黑狗仿佛长了张笑脸一样，挣得大大的眼睛笑嘻嘻的蹦来蹦去。
蹦着蹦着便蹦过了冷冷的新年，蹦到了桃花再次开放，农民开始在田里耕作的元宵节了。早晨吃了碗热乎乎的汤圆，丁二狗子便挎着书包上学了，狗崽在二狗子屁股后面跟着，跟到农机站门口就往回走了。二狗子则继续上个小土坡，然后碰到了瓷厂的肖学红，两人东一句西一句聊着天往学校走。
“今天元宵节，你今早吃汤圆了吗？”丁二狗子问肖学红。
肖学红说：“没有。今天早晨就喝了碗稀饭。还有点饿呢。你的汤圆味道好吗？”
“不好吃。黏糊糊的，甜兮兮的，我不喜欢。不过估计你家晚上吃汤圆吧。”丁二狗子说道。
“嗯，不过晚上我要去耍龙灯，要去好几个地方，有镇医院，镇政府，不过好像没有你们农机站啊。你要一起来看吗？”肖学红问道。
“嗯，好啊。不过你们好像走的挺远的，我不会迷路吧。”丁二狗子问道。
“不会，你只要跟着龙灯走，最后就会到瓷厂。瓷厂下面就是你们农机站了。”肖学红跟二狗子保证道。
“嗯，那今晚我吃完饭就在农机站门口等你们，看见你们的龙灯来了就跟着你们走。”丁二狗子回应道。
五
傍晚，丁二狗子和狗崽便在农机站门口等着。不一会儿，一阵锣鼓声从瓷厂传出，离农机站越近，锣鼓声越响。锣鼓队过去了，一个穿着侠士服装的人出现了，他手举一个木棍，木棍上顶着一个巨大的彩色的球。紧接着一条十几米长的彩色的龙便出现了，龙的骨架用竹篾搭成，龙身用各种颜色的纸张贴着，有红色的龙头，黄色的龙身，白色的龙牙，蓝色的龙尾巴。丁二狗子找了好久，终于在龙尾巴找到了肖学红，他此时脸上画着红红的装，身上也穿着红衣服，手上举着个木棍撑着龙尾巴。
“二狗子，待会儿你就跟着我，然后我们表演时你在我旁边就可以了。”肖学红偷偷地跟丁二狗子说道。
“嗯，好的。”丁二狗子便跟着肖学红走过那条石板路，又走过那条大马路，便要进入镇政府。在每经过新的马路时，就有人扔出几个爆竹，可能是告诉上天人们都被爆竹炸死了，让他安安心心地去做他的皇帝去吧。
整个队伍到了镇政府，灯光多了起来，看表演的人开始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政府人员在门口放了一阵鞭炮后，锣鼓队进了大门便开始敲锣打鼓，龙灯队下面的人开始左右跑动，带动整个龙灯左右扭动。摇龙头的人始终跟着那个举着球的人，忽上忽下，左右摇晃。“咚咚锵咚咚锵”那个举着球的人开始跑到篮球场的中央，龙头也跟着它到了篮球场中央，球越举越高，龙头也慢慢的越抬越高。后面举龙身的人把棍子由高到低慢慢的撑着，到最后肖学红那里，他便只能把棍子横着放在地上，显得龙尾巴在地上，但整个龙头却高高地朝着球奔去。
“好！”有人大喊道。于是观众们一片叫好声，鼓掌声，爆竹声，烟花声混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热闹的景象。
在镇政府表演了一个小时后，锣鼓队又开始向镇医院出发。镇医院的入口处挂着两个红色的大灯笼，里面的电灯照射出元宵两字。锣鼓队和龙灯队慢慢的进入医院，医院两侧的白色的灯光和瘦高的柏树让整个医院显得阴气森森。
心里恐惧医院的丁二狗子想到在这里又是缝针，又是接手腕，大晚上的他很是害怕，他便朝肖学红偷偷地说他要回去了。肖学红问他是否认得回去的路，丁二狗子点了点头。他们便分开了。
在龙灯队热热闹闹地在医院表演时，丁二狗子已经走在回家的路上了。虽然是正月十五，可是月亮今天就没出现，天上也没有星星。丁二狗子走着走着灯光越来越暗，他便觉得路不对了，心里有些不安。再走了一些路，路边的景色和以往的更加不同，他心里不断在打鼓，甚至他想往回走，回到镇医院，跟着龙灯队一起回家。但是爱面子的他又在给自己打气：“没问题，应该就是这条路。”
走着走着，丁二狗子突然看见身边一个黑色的东西一闪，身边一声叫声“汪汪”，吓了他一跳。仔细一看，竟然是狗崽，黑色的它在这黑黑的环境简直就让人看不见。
“你从哪儿来的啊？狗崽！”丁二狗子惊喜的问道。
“汪汪汪汪”狗崽蹭着丁二狗子叫道。
“你从家里来啊，那么，狗崽，你知道回家的路吗？”丁二狗子又问道。
“汪汪汪汪”狗崽又似乎回答着，绕着丁二狗子跑来跑去。
“你知道啊，知道就太好了，那我们回家吧。”丁二狗子高兴地说道，沿着路走去。
走啊走啊，突然他看见小卖部了，虽然关着门，但小卖部前面亮着灯，丁二狗子此时特别感谢那个小卖部的老头了，大晚上的愿意费电给路人照明。终于走到了熟悉的路边环境，丁二狗子对狗崽说道：“今晚的事情要跟妈保密啊，我们谁都不许说出去，好吗？”
“汪汪汪汪”狗崽睁着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同意着二狗子的建议。
回到卧室，他妈问他：“去哪玩了？作业做完了吗？”
丁二狗子回答道：“嗯，做完了。”还朝门外的狗崽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