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木屋
楚其然见脱离危险，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揉了揉自己手腕，刚才和徐庭在对峙的过程中，他的手被对方捏红了一块。
他的皮肤太脆弱，轻轻一捏就是痕迹，更不必说刚才那种激烈的对抗了。
忽然，他的手被人握住，那双手很自然地接过他的手轻轻揉捏。
楚其然抬头，果然看见封延正捧着他的手，专心揉捏着，仿佛世界上没有再比这件事重要。
楚其然看着他出了神，虽然变了模样，但是他的眉眼还是很像他的本相的，都是狭长，眼尾微微向上勾起的眼睛，灰色的瞳孔如同晨雾一样，令人琢磨不透背后的景象。
嘴唇也很像，都很淡薄，连弯起嘴角微笑的样子都像是在嘲笑和讥讽，除非他的眼神也能柔和起来，这样的话，就一定是一个温柔阳光的少年郎了，站在墙头一笑，连墙内的春色也要逊色几分。
楚其然当初就是因为这张脸，把当初一个人迷路在山林里的小小的二太子给接回了玉章宫，教他修炼。
当初他还以为是哪个被遗弃的小孩，见对方可怜便收养了他。
谁知道这竟然是天帝的孩子。
“你在看什么？”
封延的声音将楚其然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没什么。”楚其然说，“我只是在想，刚刚徐庭说，你被他杀了。”
封延听完嗤笑一声，说：“他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楚其然认同：“当然，一个小小的凡人，就算是皇帝，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对于楚其然的奉承，封延虽然听着舒心，但是却没表现出来，他依旧绷着一张脸给楚其然按摩。
这时，司命确认了皇帝终于昏迷，且暂时醒不过来。他终于现身，在旁边说：“风神大人，你既然都用法力打人了，干嘛不顺势用一下法力，让灵衡仙君的手恢复原样呢？”
这句话一处，楚其然也立刻看向封延，眼含期盼。
在司命和楚其然的等待中，封延淡淡出口：“凡间灵气稀薄，我最近身体有碍，法力已经用完了。”
楚其然和司命：“……”
他们自然是不信的，但又没有办法。
楚其然抽出手道：“多谢风神大人拖着病体给我疗伤了。虽然没有一点用，但还是感谢你的心意。”
封延说：“不用客气，只是报答当年仙君的收留之恩。”
楚其然懒得理他，再次在凡间相见后，封延和他说话总是带着刺，要么就阴阳怪气，总之，不像当年那么听话。
想起往事，他又叹了叹气，猜测这可能和当初他在玉章宫，对年幼的二太子殿下不是很好的缘故。
当初楚其然以为封延是个普通小孩，把他带上玉章宫，教他修炼，自觉已经是这孩子的最大造化了，别的神仙宫殿内都有小仙童，他就也想自己培养一个，所以当初没少让这孩子端茶倒水跑腿。
难不成从这个时候开始就记恨上了？
果然还是小孩子太叛逆了，只记得不好的，丝毫不记得对他好的。
他又长长叹了一声，低头看手，忽见一屡白色的灵气如流水和丝线一般缠上他手腕，手腕处传来暖暖和细痒的感觉，这是治愈法术常见反应。
楚其然诧异地抬头看封延，只听封延道：“走吧。”
“去哪？”
封延不答反问：“你想去哪？”
司命也莫名地看着两人。
封延嫌弃地看了眼司命，说：“就不耽误你和天上那老头的计划了，我把灵衡带走，再消除徐庭知道他还活着的记忆。”
司命觉得此法甚好，这样比然楚其然再死一次的效果更好。
“只是，二殿下频繁使用法力干涉凡间的事，如果天帝知道了……”
封延不耐烦道：“管他做什么？结果是你们想要的不就行了？”
既然该说的都说了，司命也心安理得了，便催促道：“二殿下可以施展法力了，等他醒来就麻烦了。”
封延冷酷说道：“醒来便再打晕一次。”
“……好吧。”
封延又道：“你去扮作太监，给他的一个宠妃传话，就说封后大典，她是主角。”
司命指了指自己，怀疑道：“我？”
封延用一种“废话不是你是谁”的眼神看了眼司命，司命只好转了个身，化成了徐庭身边的大太监，然后掐算了一下，皇宫里哪个宫妃要受宠一点。
算了半天，司命大步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等司命带来一个盛装打扮的女人时，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期间皇帝和那几个侍卫醒来了几次，但每一次醒来又会立刻晕了过去。
“她是皇帝的义妹，洛青连，连妃，因为这个身份，还算是受宠。”司命跟封延和楚其然介绍道。
封延才不管来的是谁，只要是女人，就对他而言没什么区别，倒是楚其然一直看着那个女人，让封延眼神又冷了几分。
楚其然看她不是为别的，而是因为那熟悉的感觉。
他和洛青连以前接触很多，“楚珏”也是因为洛青连丧命的。
洛青连见到楚其然的第一眼就脸色苍白：“果然是你……你还活着……”皇帝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女人还要封她为后的消息在这根本藏不住秘密的后宫里早就传开了，洛青连一直相见这个女人一面却不能，几次去追问皇帝也得不到结果。
楚其然早已把楚珏和楚其然看成是两个不同的人，因此对于曾经楚珏的情感，爱也好，恨也好，他都不是很在乎，此刻也只是平静地说：“是，我还活着。”
然后洛青连又看见躺在地上，脑袋肿了一圈的徐庭，立刻又紧张起来：“大胆刁民，你们对陛下做了什么？”
封延懒得应付她，只是抬手一辉，一段白色的光球从徐庭的头上飘了出来，然后消散。
洛青连想阻止却无能为力，只能瘫坐在皇帝的身边用愤恨的眼神看着封延和楚其然：“你们找死！”
封延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等他醒来，他就会忘了这一切，即将筹备的封后大典，他也会认为这是为你准备的，感谢我吧。”
洛青连听得一愣一愣的，几年来后宫争斗从不停歇，但某天晚上，皇帝却和她说此生都不会立后。她当时就明白了，她们再怎么争，父辈的权力再高，往日的情义再浓厚也没用。
“你说的是真的？”洛青连已经平静下来，红着眼睛颤抖着问。
“等他醒来你不久知道了？”封延说完，拉着楚其然的手就要走，又听洛青连问：“陛下会完全忘记他，对吗？”
封延转过身，看见洛青连的手指的是楚其然。
司命也很关心这件事，因为当时说好的是，只消除徐庭知道“楚珏”还活着的记忆。
“当然不会忘记。”封延的声音已经远了，不知从何处悠悠飘来，“爱而不得的苦，从今以后，只能他受着。”
洛青连不懂，因为下一刻，她也脑袋一痛，晕了过去，晕倒前，她看见也有一团白色的光从她的额头飘出。
自然那一瞬间也看见了，他们像神仙一般忽然消失的场景。
她再醒来的时候，这一切就像梦境一样，什么也记不清了，随着时间的流逝，便彻底遗忘了这件事。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封后大典的主角变成了她。尽管皇帝看她的眼神仿佛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于是她又想起那天，徐庭还是九王爷，纳她为妾的那天晚上，那个人拦着徐庭，哭着求他别纳妾。
现在，他不仅纳了妾，还取了妻。
但此时，楚珏也不会在意了吧。
楚其然和封延一路乘船南下，到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小村庄。
村东头有一个小木屋，搭了两层高，外面还有一圈篱笆。等封延和楚其然过来的时候，两个正在打扫木屋的小人则受了惊吓一般，倏得一下飞了起来，仔细一看，竟变成了两只蝴蝶。
这家伙……楚其然看了眼旁边的封延，他又在指使生灵们替他做事了。这两只蝴蝶是快要成精的灵物，通宵人性，但是似乎有些胆小，和当初被他圈养在后山的白虎完全不同。
“白罗和穆云他们呢？”当年国师的核心人员，都是封延自己的人，如今国师被当成妖孽，国师府也被抄家了，那他们……
“我让他们回了风神殿。”封延推开门，走进屋子里，看了一圈木屋里面的构造，满意地点了点头。这里虽然简陋，但是干净整洁，装饰着花草和木具，布置得颇有雅趣。
这屋子虽然有两层高，看起来也挺大，但是只有一个睡觉的房间，当然也只有一个房间。
楚其然沉默半晌，决心反抗：“是不是少了一张床？我睡哪？”
封延似笑非笑道：“你是我的侍妾，你说你睡哪？”
“这不是玩笑话吗？”楚其然头痛扶额，“怎么还惦记着？”
此时的楚其然早已换回了一身素白的男装，自然也就不再打断陪封延演宠妾的戏。
“可是，我们两个男人住在这里，别人会怀疑的，不如继续装一装。”封延理直气壮。
“装什么？”楚其然没好气地说，“落魄老爷和他的美娇妾？”
封延说：“落魄老爷我没问题，美娇妾……”说完特意看向楚其然。
楚其然想都不想地就拒绝：“有问题。”
封延笑道：“有什么问题？”
“你的美娇妾他是男的。”
“我不介意。”
“……你不介意？那我就一直这样穿着，然后在外面说是你的妾？”
封延忍笑，一本正经地假装思考了会：“可以，你说是夫人也可以。”
楚其然：“……”感觉这两天，封延的心情很好的样子，让他想起以前在玉章宫的调皮小孩了。想到这里，楚其然无奈地妥协，“随你吧。”
封延倒了两杯茶，递给楚其然一杯。这里虽然简陋，但茶是从外面采购的顶好的茶。
“以后，就在这里度过剩下来的一百二十年。”
楚其然差点喷出一口茶水：“一百二十年？不是总共才一百二十年吗？”
“之前是的，不过我刚刚想了想，保你多活二十年也没什么问题。”
楚其然怒了，指着他质问道：“那我不就成了一个老妖怪？？”
封延笑着轻轻捏住他的手指，按了下来：“放心，我也不会让你变老的，不然丑到我了可不行。”
楚其然：“……这也不行，一直保持年轻的状态，那等过个几十年，不就会吓到那些村民？到时候即便不是老妖怪，离妖怪也不远了。”
封延：“不会，因为我们会每隔几年就搬家一次。”
“…………”楚其然不由得腹诽，“你不是人，是真的狗。”
封延好像能听见楚其然心里的话：“你在骂我？”
“没有，我在想要不要养一条狗。”
封延觉得这个主意很好，一拍手道：“那明日便劳烦夫人陪我去集市买一条狗来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