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生或死
台阶仿佛在无限延伸，跑了许久都没能见到尽头。上杉月一直跑，怨鬼则一直追。她越跑越心惊，身体就不断的加速，从一个台阶跳两个台阶，到五个台阶，她迸发式的往下跳。
结果一脚踩空，她强猛的蹬地完全没有着落，世界跟着倾斜，身体失去平衡一路滚落了下去。
台阶很快也见到了底，上杉月翻滚着起身，身体分泌的肾上腺激素暂时让她忘记了疼痛。
周遭也空无一人，气温也比刚刚阴冷了许多。整景看起来延伸出了个地下水道，高高的管道耸立在高墙，几个排水管排出的污水灌注到下头，形成了分散的瀑布。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她知道，已经无路可逃了。
上杉月感觉到脸上有点湿，伸手摸了一下，满手都是血。她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头在隐隐作痛，头皮好像开了几个口子，鲜血滴滴的往下流，只是每一道都极细极微，所以一直没有注意到。
片刻，怨鬼也从台阶上下来，爬到了身后。
“真的要死了吗…”
上杉月感觉有些恍惚，明明自己就要死了，心情却变得无比平静，是走马灯花吗？还是死亡的那一瞬间暂停了？
时停的时间转瞬即逝，砰的一声，石砖轰然塌陷。阴影从天而降，犹如猎豹捕食一般，在空中呼啸而过。下一刻，上杉月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先是飞了出去，身体被重重的抛摔在地板上，脑袋落地，世界仿佛天旋地转。
晃过神，上杉月眼睛睁开一条缝，果然自己还是想活下去的啊。
怨鬼扑倒在身上，却被上杉月的右手死死抵着喉咙。
这是身体做出的本能反应。
在这个要命的关头上杉月忽然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自己死死挡住怨鬼的手，说明自己可以触碰到这个恶鬼，那也就意味着可以反击！！
“给我滚开啊！！”
一声咆哮唤醒了上杉月的身心，她猛的推开压在身上的怨鬼，然后一个鲤鱼打挺高高跳起。此刻她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头凌厉凶猛的野兽，因为她知道接下来不战斗就会死，不战斗就无法生存！
长岛信呆呆的站在门前，脸上身上都结满了冰霜。下一刻，他的眼神变了，如果前面给人的感觉是生人勿近，那么此刻就是令人胆寒的咒诅师。
“生与黑暗，比黑更黑，污浊残秽，皆尽祓禊。”
他低低的吟唱了一句，脸上带着丝丝笑意，踏入了前往地下室的台阶。
另一边，上杉月身上升腾起阴寒且漆黑的气息，她的情绪蔓延到了整个领域。周遭的气温变得很冷很冷，就连怨灵身上都结满了冰霜，上杉月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很明显她并没有受到环境的影响，优势在她。
怨鬼大吼一声，飞身跃起，不是突进而是打算通过不断的袭扰将上杉月逼入死角，好一击致命。
巨大的风压逼近，上杉月不退反进。她调整呼吸以腰带胯，将全身力量凝聚在核心上，抓准时机一记扫堂腿狠狠地扫在怨鬼脖颈上，黑色的闪电映现，让它仿佛触电般失去了平衡，带着巨大的惯性平拍在地上。
这种摔法很不体面，用俗语来形容就是“狗啃泥”。
上杉月放低拳架，大口的呼吸。她知道刚刚那一击伤到了对方，但并不是致命伤，按这个打法要换一般人来早昏厥了。
同时，她也根据刚刚一番试探后自己这具身躯的表现迅速做了个评估。能打，但是得抓紧时间尽快结束战斗，虽然自己前世是练过几年武，但自己这副残血身躯的体力支撑不了多久，得速战速决才行。
当然，对于还尚未发育完全，且平常还吃不饱，却能爆发出堪比一个成年人力量的问题这件事，她归为了穿越者福利。
毕竟，即便世界不是平凡世界而是超凡世界，小孩子能肉身草怪也多少有些离谱了。
几秒钟里，趴在地上的怨鬼不见了，上杉月四下寻找目标，但怨鬼已经藏进了黑暗中，视线难以企及。
四周安静的很，上杉月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因为这种氛围给人的感觉就是电视剧里描绘的除魔道士跑到妖怪的地盘，队友团灭就剩你一个人，要跟一个随时会从黑暗中浮现，随时会袭击你的妖魔作战。
冷静，要冷静，上杉月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境，迅速思考着刚刚怨鬼袭击有什么痕迹可以注意。除了行动和力量远超常人，进攻的方式像豹子，其他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相比起恐怖片里面的鬼，这个更像是魔物。
而怨鬼目前展现的来看，就只有一种进攻方式，那就是扑击。本身又是人形，意味着人体击打击对它有用。唯一的问题就是要抓住她进攻的那一刻进行反击才行，怨鬼的扑击方式虽像动物一样凶猛，但扑击的那一刻动作就已经固定了，之后全靠力量的惯性，那自己就抓这个时机反击就好。
那么首先，要先把它吊出來。
上杉月索性不动了。她假装放松了警惕，但肌肉是蓄力的，能让她身体迅速发动进入状态。
怨鬼从黑暗中浮现，第一击就直接袭击上杉月的后脑，上杉月甚至没有察觉到一丝风声。
但最终还是被发现了。
怎么察觉到的上杉月也说不清楚，生死时刻的直觉？还是第六感亦或是其他什么她也不知道，只知道那一刻身体好像有什么感觉涌现，在内心深处呼唤着进攻，进攻！
上杉月根本不躲闪，定住身体，转身就是后手直拳。一瞬间，空气骤然变冷，怨鬼的速度反复变慢了，身上的冰霜变成了枷锁僵硬了它的动作，拳风汹涌，两股巨大的力加持在怨鬼脸上，最后爆开。
冰花飞舞，手骨几乎断裂的疼痛涌上心口，水中的倒影里上杉月飞退回来。
准确地说，上杉月是被冲击的一股暴力强行震退。她退了两步地恢复平衡，甩甩手，迅速上步，不能给敌人有喘息的机会。
上杉月继续以相同的姿态打出第二拳，击打在同一位置，接着是左摆拳，右摆拳，上钩，击腹……每挥出一拳，上杉月骨头就多痛一分，怨鬼每退一步，她就进一步。一拳刚收回打完，下一拳就接踵而至，一套又一套的组合拳连续不停的挥出。
在起初的击打中，怨鬼的惨嚎声可以说不绝于耳，那是一种介乎人类和野兽的声音之间，混合着仇恨和疯狂的叫声。随着上杉月力道不停的加大，怨鬼也没了声响。
池里的水倒映出了上杉月的画面，怨鬼就像不倒翁一样当做沙袋不停的打……一分钟、两分钟还是三分钟，上杉月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爆发式不停的打，打了多久，哪怕身体很累，也坚持不停的挥拳。因为她怕一停下来，自己就要死了。
汗水沿着脸颊往下流淌，一滴滴的打落在地。上杉月终究是坚持不住了，拳速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到使最后不动力，一发摆拳将怨鬼的脑袋硬生生打爆，才瘫倒在地。
无头尸身横躺在一旁，血流满地，破碎的身躯燃起了蓝黑色的火焰。上杉月则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一拳打完身体都几乎会快喘不上气。但不管怎么说，活下来了！
啪！啪！啪！啪！
悠扬的掌声让上杉月从极度疲惫中猛然恢复神智。可是她已经站不起来了，与怨鬼的战斗耗尽了她所有的体力，只能跟烂泥似的躺在地上躺着，稍微挪腾一下，身体就如要散架一般。
脚步声越来越近，黑暗中的身影也越发的明亮。那是长岛信，平日里无所事事，面对小孩女人的暴怒君王，昔日自卑又自傲的遗蛹被他褪去，露出了他真实的脸来，半明半暗，面无表情。
“有趣，真有趣，那可是一级咒灵呢，居然被你活活打死了，还觉醒了咒力。”
长岛信一边鼓着掌，一边用贪婪的目光扫视着上杉月的身躯。上杉月也不由得战栗起来，目光惊疑的看着他，往日里一道道记忆浮现在眼前，仿佛下一刻就要猛扑肆虐上来了。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同往日一般粗暴，他笑起来，不是那种桀桀桀的笑，而是那种神经病人似的狂笑，谁也不知道他是疯了还是啥的，那笑容太有张力太疯狂了。笑完，他又慢慢的走上前，左手托着下巴静静的端详着躺地的少女，眼里满是欲望，就像一个匪徒看着一块价值连城的宝石。
“瞧瞧，多么美丽迷人的面孔啊，如果把你杀了一定会成为极为强大的咒灵吧，少说也是特级！”男人癫狂的笑了起来，像个孩子“好不容易有了希望，结果希望破灭，由黑暗绝望而生的你，一定会特别强大！啊哈哈哈哈哈！！”
上杉月不说话，她注意到了长岛信说的那个词——咒灵和咒力。她迅速思索着，母亲变成的怨鬼形态是叫咒灵吗，我死了也会变成这种怪物吗，由绝望而生……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就是说人带着怨恨死去会变成咒灵是吧，难怪这家伙丧心病狂，泯灭人性。那咒力是什么，刚刚战斗时打出的黑色闪电是咒力吗，还是其他什么的表现形式。
“撒，就带着你所有点疑问下地狱去吧，怨恨吧，尽情的诅咒吧，期待你的变身。”男人颠笑着一步步走近。
是像魔法一样依托想象吗？
“拜拜了，我的女儿。”
长岛信眼光闪烁，只手掐住了上杉月的脖子并将她举起，那瘦弱的手臂怎么都称不上有力，手掌却如铁钳一样坚硬，只需稍稍一用力，就能扭断她的脖子。
‘感受到了，有一股力量在体内流淌！’
“死吧！”
这一刻时间静止，世界好像按了暂停开关，只剩下雪花在空中飞舞。
长岛信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胸口，冰刃贯穿了自己的胸膛并不断扩散，连血液被冻住，甚至来不及做出惊讶的表情，寒霜就爬满了脸庞，体温迅速的低了下去。
原本该冲上去英雄救美的男人呆呆的站在远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咳…该死的…应该是你。”
上杉月嘶哑的笑了，眼光忽的凶狠，冰块碎裂，发出轰然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