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心意
打架斗殴的结果就是一群人被罚站和罚抄了书。
到了晚上,祝浣溪走路都差点栽跟头,原本涂了药已经消肿了,被罚站了一天后又肿起来了。
祝浣溪拖着残腿往家走的时候,差点被自己的身坚志残感动到哭。
回来时天色已经晚了,祝浣溪估摸着虞雪君已经回来了,此时进去说不定会正面撞上,思考了几秒后,他果断决定走后门。
后门平时很少有人出入,因此大部分时间都是反锁着的,他不抱希望地将门轻轻一推。
“咔嚓”门开了。
“居然没有锁门,也不怕遭小偷。”祝浣溪一边说着一边进了门。
没看到虞雪君的身影,他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把门关上,他转过身一看——
虞雪君站在后门院子里,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腿一软,他整个身子跟着下滑了一瞬,差点当场给虞雪君跪下。
他回想起刚才的狼狈模样,只想找个洞躲进去。
虞雪君就这么静静看着他,不说话,月色太暗,祝浣溪看不清那双浅色的眼眸,却能感觉她在注视着自己。
也庆幸看不到那双眼眸,如果看到她眼底全是失望,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两人面面相觑了很久,祝浣溪想走上前去,动了动身子却犹豫住了,他抱着她没有发现自己腿有问题的最后一丝期望,硬邦邦从嘴里挤出三个字:“好巧啊。”
太蠢了,巧个屁,半夜翻墙被抓住。
“嗯。”
她的声音如水般平静。
祝浣溪突然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尴尬地杵在那里。
虞雪君转身往里走,祝浣溪见状一瘸一拐地后面跟上。
他一路上大脑飞速运作,绞尽脑汁地思考怎么和虞雪君解释这件事情。
直到虞雪君停下脚步,他才发现自己跟着到了虞雪君的房间门前。
她进去后门并没有完全关上,而是虚虚地掩着。
我被拒之门外了吧,祝浣溪想着,心情有些低落地准备回房。
刚踏出脚步,虞雪君打开了门,站在门口:“怎么不进来?”
低落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他调转方向,进了虞雪君的房间。
只见虞雪君已经拿了一小瓶子药出来,放在桌子上,下巴微扬示意他:“擦擦吧。”
“你都知道啦,”他有些心虚地,不敢直视虞雪君的眼神,“其实也没什么,我已经擦了药了,过两天就会好了,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
“你再多说我就把药塞你嘴里。”虞雪君绷着脸道。
祝浣溪原本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连忙尴尬地闭上了嘴。
他把那个小药瓶揣进了自己的怀里,迎面对上虞雪君疑惑的神情。
“哦,我等会儿回去擦。”
“就在这里擦。”
祝浣溪顿了几秒,愣愣道:“我脚臭。”
虞雪君有洁癖,他在外面站了一天,指不定会有异味啥的,到时候一脱鞋尴尬极了。
“没关系,我闻不到。”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冷淡道。
祝浣溪在脱了鞋,又上了药,整个过程迅速无比。
屋内又是一阵沉默,祝浣溪犹豫着要不要先开口,先前想好的一堆说辞到了此刻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那我先回去了——”
“你没有话想对我说吗——”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
祝浣溪恨不得收回自己那句该死的话。
“祝浣溪,你为什么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果然,虞雪君又生气了,他就猜到,此刻她肯定对他失望至极,像孟夫子一样认为他无可救药,并且特别后悔没把他赶出家门,他已经在脑海中构造出了虞雪君以后对他冷淡的样子,他们像两个陌生人——
“打架可以,但是不要让自己受伤好吗?我真的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
她垂下眼眸,看不见眼底的颜色,声音艰涩又低缓。
祝浣溪一下没了声,如鲠在喉。
隔着一张方桌,祝浣溪才发现虞雪君的身形是那么消瘦,像一张易碎的白纸,她看起来是如此的孤独。
虞雪君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虞衡活着的时候,她还有个可以恨的人,虞衡死了,她连恨的人都没有了,即使是祝家的主母又怎样,偌大的祝府,她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祝浣溪看见一滴亮晶晶的眼泪从她侧脸上滑过,很不真切地,她眼角垂下来,没有了往日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此刻的她,就像普通女子一样,像虞汀兰一样,但也不一样,她连哭泣都是无声的。
祝浣溪连忙蹲到她身前,用手去擦着她脸上的眼泪,眼泪沾上他的手指,一片冰凉。
那一刻,他突然感觉不止腿疼,全身骨头都有真真切切的疼痛感,眼泪化作成武器,将他抽筋剥皮,再把他放在火架上烤,在寒冰里鞭笞,最后丢进十八层地狱。
爱一个人,就是会心疼她流泪。
“不哭了,不哭了,我真的没事。”
他真的不太会哄人,只能一遍又一遍笨拙地擦着她脸上的眼泪,轻抚她的背。
祝浣溪都准备今晚给她跪下了,虞雪君胡乱抹干自己脸上的泪水,几秒后,面无表情地抬眸:“我好了。”
丝毫看不出有哭泣的痕迹。
祝浣溪:“……”
“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虞雪君面色平静。
虞雪君的变脸速度让祝浣溪怀疑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他不自觉滑动了两下喉咙。
“那我,我回房间了,有事叫我。”
虞雪君说好。
祝浣溪离开房间之时,虞雪君扯住了他衣裳,这个场景看起来特别像他留他过夜。
“刚刚的事别说出去。”虞雪君脸色有些尴尬地嘱咐道。
“刚刚有发生什么事吗?”祝浣溪满脸疑惑。
“哦,没事。”
虞雪君“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祝浣溪看着眼前紧闭的门,嘴角微微勾起,眼底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
很可爱,他想。
腿好像也没有那么痛了,越走越快,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飞起来。
他的快乐很简单,只关乎于虞雪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