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 章 我是你哥哥
江清欢虽然在人群中受尽了追捧，让她的自信心和虚荣心前所未有的扩大，但她还是在时时刻刻的关注着君祈城。
君祈城和君瑾瑜不同，一个是在磨练中长大的天下英才，一个是被完好的保护在羽翼之下的懵懂孩童。
谁更有价值，不言而喻。
她也想着看看能不能勾搭上君祈城，但是她认为江氏对君祈城想必也是器重有加，只是因为她把他当做皇储在培养，不免严苛些，也就有了宫中的传闻。
她可是常常在凤仪宫看见江氏问宫女君祈城一天天都在做些什么的，如此爱子心切，可谓是天下父母心了。
依照江氏的意向，她绝对不可能勾搭上君祈城，毕竟江氏定然会为他找一个顶好的皇子妃。
她虽然不甘，但也深知，她不配。
她也就把君祈城当成了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所以对他的行为上心不少。
此时，她看见君祈城突然脸上绽放出绚烂的色彩，却有了阵阵心慌。
她分明什么也没做，但这份心慌却越来越明了，让她有些喘不上气。
“……江小姐？”
旁边有人叫她，她这才回过神，朝那人露出了一个歉笑。
“实在是对不住，方才见到城表弟突然站起来，我便关注着了，倒是没注意你们说话了。”
其他人闻言，纷纷向君祈城张望，不出意外的看见了他的笑容，看见了随侍的随从。
只是此刻，他步履匆匆的向着宫内走去，并没有施舍给旁人一个眼神。
原本不少少女只是悄悄的注视着他，现在江清欢在人群中一开口，也不藏了，直接面露羞涩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啊……七殿下笑起来的样子当真是英俊的很！”
“这还是殿下回京后，我看到殿下的第一个笑脸呢……”
“若是能嫁给这样的儿郎，我此生也就无憾了！”
此话一出，立刻就引来了不少人的怒视。
江清欢笑着转移了话题。
“话说，不知表弟这笑的这么开心，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呢？”
众人摇头。
“只看见过殿下小时候在镇国公主面前笑的开心，其余时候是没有的。”
原来，美色真的能误人。
只可惜，她们是女子，不像男儿一样可以建功立业，可以三妻四妾。
不甘也是有过的，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礼教的洗礼，她们的那份不甘早就消失殆尽，一直习惯着接受家族的安排，为自己最大化的利益谋划罢了。
她们没得选择，她们都是这个昏暗的社会下，最无辜的牺牲品。
正如君祈安时常对着华美荆棘的囚笼展望未来，却是那么的遥不可及，又可笑怜惜。
她们都没得选，唯一可以竞争的，只是自己能否活的耀眼，嫁个好夫婿。
或许是想到了一处去了，一时间没人说话，都是顾影自怜。
但江清欢的不安加剧，看似镇定而有条不紊的和众人聊天，略微皱起的眉却暴露了她心中所想。
叶宁绣在人群外淡然的注视着这一切，手起刀落，一片叶子悄然落下，又被她接住。
叶家族人不屑于委曲求全，在贵族里混个好人缘，他们的使命是为国效忠，而不是观赏着这一出出的你来我往的迂回戏码。
在她的父亲死后，一切似乎都水涨船高，叶府看起来越来越受宠，但他们都知道，终究是没落了。
叶家主死时，尚且只有一个长女和一个方出生的幼子。
整个家业落在了她的肩上。
康武帝下旨封她为韵灵郡主，又赐了封地，但却当着文武大官的面，把叶府兵全部收了回去。
她想替父杀敌，想完成父亲没有完成的理想。
但事实证明，女子真的没有出路。
她一遍遍的苦练本领，却也只是换来轻飘飘的一声赏赐。
而这些人，在我方将士冲锋陷阵，与敌寇厮杀，他们只是心安理得的接受，眼里只有自己的利益。
君祈安和他们不一样。
她能看出来她身上的机灵劲，能看出来她和她一样的不甘，更看出来堂堂一国公主对皇宫地位轻视至极的态度。
这么一个人，生前也受尽追捧，在死后，追捧她的人去手捧着来代替她的人，笑得谄媚。
当真是，不值。
如果……
她颤抖着看着手中的木剑。
如果君祈安还在，她或许可以杀出一条血路，让她们不用在彷徨不甘，让她们也能去追逐自己所想要的未来。
她也能手握真正的刀剑，在战场上肆意妄为，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她也不知道什么缘故，就是莫名的，相信她可以做到这一切。
可现在……
天空中云雾格外优美，都在昭示着宫中有了新主子的欢乐。
她却只感觉，心寒。
君祈城越走越快，走到闲云阁门口，丫鬟看见他正要去禀报，却被他拦了下来。
“不必，本王自己进去便是了，你先退下吧。”
他的表情又些许奇怪，似乎是带着怒气，又仿佛挂着无措。
丫鬟知趣的退到一边，恭敬低头，迎送着他进去。
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下意识把步子放慢，担心惊扰了屋内的人。
敏锐的听觉并没有让他听见什么呼吸声，而是清晰的谈话声。
“阿砚，你已经去找父皇说好了么？”
“嗯，我只是呈给了他一份资料罢了，具体的事情如果由我们两个人一同暗示，怕是会适得其反，我让一个人无意中透露给了李广，他应该会告诉陛下。”
“但是妥帖。”
“嗯，所以你该喝药了。”
看不见，也不妨碍他想像她摇头拒绝的样子。
“不要！”
他在门外听着，也看不到君祈安的神情，但又有些不是滋味。
思来想去几年的妹妹，哪怕有书信相送，终还是无法窥见实体，无法感受到她一日又一日的疲倦。
连这小姑娘怎么个想法，他都不知道……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哥哥当的失败的彻底。
差点没有护住她，又让她受伤。
“殿下为何不进来？”
幽幽的声音响起，齐憬砚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门外，怀疑看着他。
“本王，方才只是想着本王这妹妹这般要强，若是被本王看见这么狼狈的一副样子，怕是会生气。”
君祈城说的坦荡，又不假思索，但没能瞒过君祈安。
“切。”
不同于幼时孩童的娇气，少女时期的君祈安声音中带着俏皮灵动，丝毫没有江清欢的扭捏作态，声音清朗，让人心生好感。
君祈城小心的走进，看见了少女轻挑的眉节，又是精致明媚的面颊，带着一丝虚弱的病态。
君祈安并没有看见君祈城脸上她意料之中的欣喜，只是看见了他越来越生气。
“……哥哥？”
君祈安试探着拉了拉他的衣摆，撒娇。
“唉，我们兄妹好久不见了，哥哥你就是这么冷漠的态度，看的安安太难过了。”
君祈城一言不发，沉默的看着她手臂上无意中露出来的伤口。
眼中是不加掩饰，真诚的心疼和自责，让她愧疚起来。
“哥，这都是画上去的，没有什么事的，你看！”
她把手扬起，在他面前不停的晃，像是在证明手的完好性。
但下一刻，她就痛苦的嚎叫出来。
“哇！君祈城你找死啊！那么用力！”
君祈城冷笑着收回了手。
“不是不疼么？不是说这不是伤么？怎么看你的样子，这画上去的伤口，还自己长出来了？”
“唔，其实不碰真的不疼的……”
她小声解释，君祈城也变了脸色。
“所以呢，你还是受伤了不是吗？”
他从一旁的木桌上拿起一盒膏药，娴熟而轻柔的往她的手上涂去。
冰冰凉凉的触感都在清晰的告诉她——
把她捧在心尖尖上的哥哥，此刻就站在她面前，像小时候每次她跌倒一样，一言不发的为她上药，然后比她哭的还伤心。
现在的君祈城当然不会这样，但他的无助深深包裹住她，她只好伸出手在他肩膀上安慰着拍了拍。
“哥哥，这不是你的错。”
“刺杀又躲不过，受伤是难免的，你在军中多年，也顾不上我这边，我身边有阿奕，还有阿砚呢，你不用太担心的。”
“真的，你看，阿奕现在可厉害了，上次有个小姐还朝他送情书来着，就被他一个白眼吓跑了……”
齐憬砚忍不住摇头。
这孩子，以后若是能有个媳妇，也是个奇迹了。
君祈城紧紧握着她的手，声音颤抖。
“那我呢？”
“为什么他们都知道你要干什么，你是怎么打算的，而我却一直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就连你还活着的消息，也不是第一时间就被我这个亲兄长知道。”
“我当年去军营，只是为了能让我们更加站的住脚跟，能有更大活下去的可能。”
“如果你不在了，你让我去找谁？去找皇后？”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君祈安反握住他另一只手，笑着。
“哥哥，不是不告诉你，而是没有合适的时机罢了。”
“给你传信，也可能被别人动了手脚，所以一直打算等你回来再告诉你的。”
“只是不凑巧，才不得空。”
兄妹的互动是惺惺相惜，是最信任的亲人之间的关心。
最后，只是君祈城闷闷的开口。
“我是你哥哥。”
“你可以永远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