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凤凰于飞
曲太阿开门见山。
“在下在林间观望已久，姑娘自始至终出招并无杀意，全然没有杀人凶手负隅顽抗之态。姑娘言称和文副帮主躲避追杀才逃进地堡，但游帮主怀疑姑娘胁迫文副帮主也不无道理。双方各执一词，绝不是谁功夫高谁口中的就是真相。姑娘清白与否可以稍后再判，但先请姑娘随我们下入地堡查验文副帮主的尸首和沉船宝箱。”
“不可。”小红斩钉截铁道。
“有何不可？查明真相才好还姑娘清白。”曲太阿反问。
小红深知曲太阿的要求合情合理，但为了江淮生和香菱她只好蛮不讲理。
这样就大大加重了自己身上的嫌疑。
面对众人的质疑。
小红一言不发守在潭边，摆出一副刀枪不入的架势。
只在心中祈求两人能快些醒来。
曲太阿沉吟片刻后缓缓道：“那就还有一种可能，人你没杀，箱子你却动了。”
不是杀人凶手却还挡在潭口，那就只可能是因为动了沉船宝箱而心虚。
小红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长乐剑仙好生厉害。
虽然是文成瑞把箱子给了我们，但一时之间还没法告诉他来龙去脉。
曲太阿见小红沉默不语，已将真相猜到了个大概。
“沉船宝箱的事也可以随后再判，现在请姑娘允许我们下去查验文副帮主的尸首。文副帮主思虑周全，或许留下了凶手的线索也说不定。”
曲太阿这下把话说得很明白了。
就算你拿了《赤眉要诀》也可以先不计较。
当务之急是从文成瑞尸首上找到凶手的线索。
小红当然明白曲太阿的意思，可她却有必须坚持的理由。
曲太阿看小红仍不肯相让，就觉得她有些不懂事了。
“那就恕曲某无礼了。”
曲太阿肩膀一震，木剑出鞘入手，挺剑直刺小红。
小红不敢托大，立刻用起本门上乘功夫。
她依旧腾空而起，掌藏袖中摆动衣袖。
阳光下。
小红的衣袖伸展开来就好像是一只凤凰张开了羽翼。
曲太阿运起长乐剑诀。
一招“名山大川”，一招“奔流江海”，再一招“披星戴月”。
三剑既出竟然破了小红的“凤凰于飞”。
“姑娘想凭此招胜我，须再练上十年。”
小红好奇曲太阿这三剑单看每一剑都平平无奇，为何组合起来威力会如此巨大。
“是小女学艺不精，非是功法不敌，看招。”
小红翻转双臂运两袖环绕周身，先护好身前，找准时机以极快的步法切向曲太阿。
曲太阿虽讶异此招如此之快，但还是本能地见招拆招。
小红没能得着半点便宜。
五十招过后。
众人分明看出小红渐渐不支。
曲太阿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招，但剑招与剑招相连每次都能组合出新花样。
有些甚至像是随意而发。
反观小红。
在曲太阿剑招的压力下，招式衔接之处显得磕磕绊绊。
正如曲太阿所言。
小红需再练上十年才能把死招练活，达到招由心发随意而至的境地。
曲太阿心道：需快些才好，若文副帮主尸首已冷，会错失关键信息。
他将内力运至剑尖，一剑刺将出去。
内力附着在剑上与空气摩擦发出“呲呲”的声音。
小红见势立即闪身后撤，可那柄木剑就快要追上自己。
千钧一发之际。
小红本能地把身旁的匣子推向曲太阿。
曲太阿手腕一翻刺破了匣子。
小红顺势抽出方天画戟向曲太阿劈去。
曲太阿为求速战，未曾看清匣内为何物，理所当然地用剑身格挡。
“咔嚓”一声。
木剑被方天画戟拦腰斩断。
众人发出异口同声的惊呼，包括曲太阿自己。
多年间，从未有人能斩断曲太阿手中木剑。
而这斩断木剑之物竟是昔年吕布手中的那把方天画戟。
这幅画面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错愕，他们目睹了武林中的一大传奇时刻。
众人甚至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小石潭边的空气也仿佛凝滞了一般，树叶落入潭水的声音清晰可辨。
小红手持画戟看着被斩断的木剑有些不好意思。
方天画戟的出现不仅没有削弱曲太阿的士气，反而激发了他的斗志。
多年来，太阿不出的根本原因是一直没遇上值得出的对手。
曲太阿食指和中指并拢，往背上的剑匣一抹。
一声清亮的啸声划破长空。
那把太阿剑终于出鞘。
曲太阿运起长乐剑诀挺剑直刺小红。
小红以袖袍带动方天画戟全力格挡。
方天画戟和太阿剑都是上了月旦神兵榜的当世利器。
两相击撞竟生出地崩山摧之势，直看得人目眩神迷。
太阿剑在手。
曲太阿无论是出剑速度还是剑招的凌厉程度都大大增强。
小红用尽全力也只能招架，丝毫没有还手的余地。
三十合刚过。
“当啷”一声。
方天画戟被曲太阿一剑挑飞没入石棱中。
曲太阿持剑直指小红的咽喉。
“非是方天画戟不如太阿剑，乃是姑娘并非使戟高手。敢问姑娘，为何是一柄残戟？”
曲太阿话还没说完，空中一道寒光闪过。
也是“当啷”一声。
这回却是太阿剑被震飞没入了石棱中。
而击飞太阿剑的竟然是一根小小的珠钗。
普天之下。
能用一根珠钗震掉曲太阿手中长剑的人必有武评榜前五的实力。
众人四顾寻找，不知是哪位高人驾到。
方天画戟突然从石棱中“飕”地朝山崖上飞去。
从潭边向山崖上望去，阳光异常刺眼。
隐约看到三个黑影立在崖边。
方天画戟被中间那人接过。
身旁两人一人接过画戟，一人打开匣子，恭恭敬敬将画戟收好。
“白日里见鬼了不成，画戟如何会飞？”许世彪瞪大了眼睛。
曲太阿捡起珠钗看了看，又从石棱中拔出太阿剑。
太阿剑和方天画戟没入石中的部分竟一般深。
曲太阿惊叹不已，看向山崖。
“不是见鬼了，是有人用丝线系着绣花针把方天画戟牵走的。”
蔡大鹏大惊失色：“天底下还有这般功夫？”
“曲某半生浪迹江湖，今日方见着高山。”
吴青木道：“一根珠钗一枚绣花针……此人内力之深招法之奇，世所罕见。”
“更可怖的是，倘若绣花针不是对着画戟，而是对着曲某的头颅，曲某此刻只怕已经血溅三尺了。”
曲太阿言罢，在场众人无不吓得胆战心惊，纷纷握紧了手中兵刃。
众人内心被一股巨大的恐惧笼罩着。
不知山崖上那三个黑影到底是什么怪物。
江东七十二路水系会不会今日葬身于这座湖心岛？
正当众人瑟瑟发抖之际。
立于左右两旁的两个黑影从崖顶飘然而至。
离近观之竟是侍女打扮的两个孪生姐妹。
她们年龄和小红相仿，一个白衣一个青衣。
二人视众人如无物般径直走到小红身前。
“师姐……”
“未经许可携画戟私逃罪其一。”白衣女子给了小红一个耳光。
“擅用本门上乘武功罪其二。”青衣女子从另一侧也给了小红一个耳光。
“师叔亲至，有什么话随我去面见师叔。”
两人刚要转身上崖。
小红道：“师姐，须再等等，我还不能走。”
“这帮臭男人，管他作甚。”
“和他们无关。”
孪生姐俩对视了一眼，转身向崖顶请示。
崖顶那人仙袂飘飘随风而至，如腾云驾雾一般来到众人面前。
众人感叹好轻功，但更为赞叹的是她的美貌。
此人虽然轻纱遮面，但眉眼盈盈处只有壁画上的仙女之容可以比拟。
凡间似乎找不到词汇来形容。
“师叔……”
仙姑走上前摸了摸小红的脸。
“你师父立下的规矩，疼吗？”
“师父还生我的气吗？”
“她如果还生你气就自己来了。”
“还是师叔疼我。”
小红从来都是给人一种冷若冰霜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此刻竟生出一副女儿家的撒娇之态。
江淮生如果看见一定会好好打趣一番。
众人见那孪生姐俩都如此厉害，心道她们的师叔该有多么不近人情。
不料竟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我观你出招心中似有牵绊，潭下可是有你要紧之人？”
小红被师叔一语点破，脸一下子就红了。
仙姑笑着用指尖轻轻弹了下小红的额头。
小红把脸微微侧向仙姑的袖袍。
到底是同为女人。
不像这帮大男人看小红死守潭边只会想到是为了沉船宝箱。
仙姑此刻才转身扫视了一圈众人。
她语调温婉轻柔：“纵使诸位有十万火急之事，也休想下潭中一步。”
这可真是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了最骇人的话。
江东七十二路水贼悬着的心才放下就又提到了嗓子眼。
曲太阿拱手道：“以仙子手段若要阻拦，我等实不敢往前一步。确是曲某疏漏，未曾想过潭下还有别人。可否告知潭下实情，为何不可下入地堡？若有难处，我们可以共同商议解决办法。”
仙姑看了眼小红，小红思忖了一下却不知该如何说。
毕竟江淮生和香菱强记《赤眉要诀》的事太过复杂一言难尽。
“我两个朋友……在地堡里……疗伤……不能被打扰……”
“疗伤？”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曲太阿一时半刻也猜不到地堡里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