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又来了
这个村庄隐藏在山脚之下，非常小，从山上就能一览无余。
在渐暗的夜色中，杜缺沿着山坡向下走，周围只有他的脚步声，在这寂静之中尤为突出。
两边的道路边缘长满了齐膝的杂草，微风一吹便摇摆不定，似乎像是夜幕中的鬼魅。
这些日子，杜缺已经走过无数类似的路。
他对那晚在废弃庙宇遇到的巨大生物一直保持着极大的兴趣，但很遗憾并未能留下它来进行深入研究。
他并没有真正考虑过要去追杀它。
人们对未知事物都会有天生的恐惧，杜缺也不例外。
他与众不同之处在于，他已经经历了太多的霉运，所以对这些未知事物的神经要比常人更为强大。
即便如此，他对那个巨大的、有着蛇一样的手臂的怪物还是存有畏惧。
他既充满好奇又感到恐惧，这种心态就如同小时候非常害怕，但却又忍不住想要看恐怖电影一般。
当他看到渐暗的夜空下，村庄已经近在咫尺时。
村庄的外围有几棵长得并不算太好的果树，树上挂着一些果实，但杜缺不敢轻易尝试。
这一路上，他虽然尝试吃过一些野果，但几乎每次都会发现有虫子，简直太“幸运”了。
可以看出来，这个村庄很是贫穷，天完全黑下来后，村中依然没有什么灯光。
当杜缺刚走到村口时，他突然发现这个村庄中死人了。
从村口到村子中间那棵大树，仅仅两三百步的距离，他已经看到四户人家门前挂着白布，这在昏暗的环境下显得格外阴森。
此刻，一切都陷入了寂静，每个家庭都淹没在黑暗中，甚至犬吠都未曾响起。
整个村庄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场。
杜缺背着他的书篓，望着遍布着泥泞的土地，他想找一个地方投宿，却不知从何开始。
这个村子给人的第一印象，似乎并不热情。
这时，村中突然升起一丝火光。
杜缺加快脚步，向着火光走去。
他很快就发现，那户人家虽然房子陈旧，但维护得很好，显然应该是这个地方的大户人家。
杜缺思考片刻，还是敲响了那扇陈旧的木门。
片刻后，一个女性的声音从屋内传出——“谁？”。
杜缺马上答道：“抱歉打扰，我是一位路过的读书人，迷路在这座山中，想来贵庄借宿一晚。”
“真的是正经的读书人吗？”
“当然正经。”杜缺一本正经地回答。
不知为何，他觉得屋内的女子似乎有些紧张。
经过一小会儿，木门微微打开了一条缝，屋里的女人仔细地打量着他，似乎是在确认他的模样足够正经与英俊后，门才吱呀一声完全打开了。
那是一位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女人。
女人小心翼翼地瞧了杜缺一眼，说：“这位先生，真的很抱歉，我们这村子很少有外人来，更何况现在是深夜，所以我们必须要小心一些。”
“是我打扰了。”杜缺十分理解地说道。
经过一番简短的交流，杜缺这才明白他确实选对了地方。
原来这里是村头家，难怪看起来更为富裕一些。
这期间，这位自称“王三娘”的妇人不时望向房内，眼中流露出忧虑之色，原因未知。
然后，这妇人便给杜缺安排了一间空房，之后便闭上了门。
这间称为村头家的客房实际上更像是一间柴房，除了一张床以外，房内还堆满了柴火。
但在这样的贫困之地，能有个屋子遮风避雨已经很不错了，屋外的屋檐下还有个小灶台和一口铁锅，可以用来煮食，在这寒冷的季节尤为实用。
杜缺很快便生起了火，开始煮制咸肉。
咸肉加盐腌制，可以保存很长时间不坏，可以用来炖汤，也可以煮着吃，对于长途旅行非常方便。
当锅中的水开始沸腾时，一阵诱人的肉香飘了出来。
杜缺撕开了咸肉，又放了一些干紫菜进锅，一锅紫菜肉汤很快便熬制好了。
他一个人享用着这锅热气腾腾的紫菜肉汤，在这寒冷的天气中，整个人都温暖了起来，觉得很满足。
如今，他体内的真气愈加凝聚，理论上来说，即便十天不吃也没什么问题，但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总觉得心发慌。
加上他今天走了许多路，早就感到肚子饿了，因此这碗简单的紫菜肉汤对他来说，滋味无穷。
在品味肉汤之时，村头家的灯光早已灭去。
在这个世界，大多数人都是遵循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节奏，很少有人熬夜。
喝了两碗热汤，吃了几片肉之后，杜缺开始考虑要睡觉了。
他稍作整理，躺在了那张木制的床上。
躺在这坚硬的木床上，他不禁开始怀念杨二宝家的那个棺材。
杜缺无论如何都难以入眠，于是索性拿出了梁颜的那张躺椅，舒适地躺了下来。
一旦躺下，之前的不适全都消失不见。
每次躺在原本属于梁颜的躺椅上时，杜缺都会忍不住回想起这位挚友。
想起他轻佻、慵懒、喝醉酒后酣睡的模样。
他边想边笑，边笑边变得警觉。
这不正常！
杜缺躺了一会，很快就感到困意来袭，起身将门关上后，然后在椅子上睡着了。
…………
夜色更加浓重了，然而，本应已经熬炼了油灯准备入睡的王三娘却醒着，她的母亲又一次起床了。
王三娘的母亲，虽是一位女性，在村里却享有极高的威望。
自从丈夫去世之后，她便成为了村长，一做就是多年。
此刻，王三娘的母亲从床上坐起，走到了大厅中。
苍白的月光下，她的全身显得有些丰满，特别是下巴处，一层又一层的脂肪相互叠加，造成了许多不悦目的褶皱，看起来有点让人不适。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脚上的鞋子。
这位一向朴素无华的老妇人，脚上却穿着一双犹如鲜血般艳丽的绣花鞋。
绣花鞋看起来很新，就好像它永远不会被尘埃污染一般，因此非常抢眼。
这双美丽的鞋子，在王三娘的眼中却变成了一种恐怖的象征。
确实，自从母亲将这双鞋带回来之后，她的性格就开始出现了一些诡异的变化。
这种变化不仅仅表现在她下巴上越来越多的脂肪，还表现在她夜间的表现。
那种穿着绣花鞋，眼神空洞得令人毛骨悚然的样子，已经完全不像个人了。
王三娘捂着嘴巴蜷在被子中，泪水涟涟地滑落。
她知道母亲是得了什么病，但完全不知道这病何时能愈。
她很想丢掉母亲那双鞋，却又不敢。
因为最近这段时间，母亲变得越来越陌生了。
这时，王村长穿着艳丽的绣花鞋走进了厨房。
厨房里有一把菜刀，非常锋利。
王三娘本来把刀藏在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但她母亲还是找到了它。
这时，杜缺正躺在躺椅上鼾声如雷，睡得十分香甜。
他似乎又梦到了梁颜。
梦中的他似乎又做蛋炒饭……
太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