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事毕！
“救命啊！快来人啊！”
“有人落水了！”
一道粗着嗓子喊救命的声音，瞬间传遍了大半个埠头。
正在阴凉处打盹的官差一个激灵，暗骂了声晦气之后，扶着腰刀朝声音传来的位置快速跑了过去。
附近卖鱼获的渔民听见有人落水，纷纷丢下身前的鱼摊，跟在官差屁股后面去凑热闹。
“王老二？”
官差看着正扯着嗓子大喊的王二，忍不住诧异的问了一声。
“你喊的救命？”
“谁掉水里了？人呢？”
王二一脸的急切，拉着官差走到埠头边儿上，向下一指。
“张老头家的儿子，张涛。”
“看，刚掉下去就被一条大鱼叼着扯进河底了。”
“常兄弟，快下去救人啊！”
“我刚喊的时候还冒泡儿呢！这会儿没动静了，你得抓紧点儿。再晚的话，恐怕人就没了。”
一旁的夏泽摸了摸鼻子。
“这家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一绝。”
“不过……”
“只是让他做个见证而已，想不到他会用这种方法，把张涛掉水里淹死的事给定成事实。”
“倒是个知趣的。”
心里这样想着，再看向王二的时候，只觉得他生着瘌痢头的模样，竟没来由的顺眼了不少。
常威看了眼下方血红一片的水面，紧了紧手里的刀柄，有种想抽出刀，一家伙把王二砍进水里的冲动。
“这还救个蛋？”
“能把人硬拉进水底的大鱼，怕不是快成了精了。”
“不是武者，谁敢下水救人？”
王二被怼呛了两句也不生气，只是听到武者这个字眼儿的时候，偷偷瞄了眼跟没事人一样站在旁边的夏泽。
夏泽给他回了个温和的微笑。
王二心里一喜，知道自己这回算是赌对了。
一个十五六岁就突破成武者的少年天才，让他记住了自己的好，那以后……
心里美滋滋的想着，面上却不露分毫。
转头对常威劝道：
“常兄弟，这穷乡僻壤的，去哪找武者大人来救人啊！”
“官府派来督税的武者大人也得过两天才来，等那时候，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你手里有刀，不如跳下去试试？”
常威瞪了他一眼，一把甩开王二拉着自己的胳膊。
“刀给你，你行你上？”
“我踏马还想多活几年！”
王二讪讪一笑。
“我也不敢……”
“不过，这可是一条人命，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了吧？”
常威一摆手。
“自己命歹，怪不得别人。”
“散了散了！”
“谁认识张涛？去张老头家里知会一声，说他儿子被大鱼拉到水里吃了。”
“顺便告诉他，想打捞尸体，可以花五十两去镇上请武者大人帮忙。不想打捞的话，就这么算了。”
一众渔民面面相觑。
去人家里跟老头儿说你儿子死了？
这种得罪人的事，谁愿意去干啊！
于是，一众渔民感慨了一阵张涛死得真惨，张老头儿白发人送黑发人太可怜之类的话后，纷纷作鸟兽散。
常威无所谓的摇了摇头，也跟着要走。
“常兄弟，慢些走！”
王二在背后唤了一声。
“借一步说话！”
……
赵海坐在自己丈人家里，看着正各抱着半边烤鸭猛啃的儿子，一脸的惆怅。
除了两个儿子正啃着的烤鸭，桌子上还摆着其他的东西。
油焖大虾、香酥里脊、糖醋鱼，甚至还有两盘子青菜和糕点。
这些东西，都是赵海刚交的几个好朋友送的。
嗯，好朋友。
那几个汉子热情的很，说是仰慕他打鱼的技术，想跟他商量一下富陵湖开放渔禁之后，今年的鱼获买卖。
赵海心里挂着夏泽的事，本来不想跟这些人磨叽的。
可架不住对方人多，又特别热情。
没奈何，只好坐下陪着聊了两句。
可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几碗酒下肚，就稀里糊涂的交上了朋友。
迷糊劲儿一过去，赵海顿时后悔了起来。
“这事闹的……”
“虽然泽娃子说不让我插手船的事儿了，可我怎么就跑去交朋友，又跟人喝上酒了呢？”
“还是怪我太贪心了！”
“一听那几位兄弟说下个月高价从我手里收鱼，我就没忍住……”
“唉！”
想到这里，赵海忍不住一阵唉声叹气。
老两口看看桌子上的吃食，又看看一脸唏嘘的赵海，踌躇了好一会儿。
老太太戳了戳老伴，示意他过去问问。
张老汉没奈何，闷头走到赵海身边问道：
“大海，不是去找那逆子去问船的事儿了吗？”
“咋喝得醉醺醺的回来了？”
“还买这些东西，这得浪费多少钱啊……”
赵海眼里还带着些醉意，闻言苦笑一声，轻轻摇了摇头。
“不知道。”
张老汉顿时愕然。
“丈人，我是真不知道！”
“我那会儿去给小三儿买答应他的烤鸭，路上被几个在埠头收鱼的兄弟拦住了。”
“他们请我吃了顿酒，这些东西，都是他们花的钱。”
当着自己丈人的面儿，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赵海把自己刚刚经历的事儿，一五一十的全说了出来。
老两口跟听传奇故事似的，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年头，还有这么好的人？
正要继续追问，门外忽然响起一阵砰砰的敲门声。
“谁在家？”
老太太见来人敲得着急，忙起身过去开了门。
看清门外站着的人之后，顿时愣在了原地。
“这里是张涛家没错儿吧？”
常威探头往屋里瞧了瞧，顺嘴问了一声。
老太太心里一哆嗦，颤抖着声音道：
“是……”
“官爷，是我那逆子被人告了吗？”
屋内几个神色一紧，忙支起了耳朵。
“不是……”
常威摇了摇头。
“告不了了。”
“你儿子刚在埠头上卖偷来的船，刚好碰到人家失主找上门儿了。”
“可巧了，今儿正好儿是我当值。你儿子怕被我抓个人赃并获，直接弃船跳河跑了。”
老两口闻言，提起来的心刚要放下，却听常威继续道：
“可惜没跑了。”
“许是你儿子平时坑蒙拐骗、薄待父母，各种坏事儿干多了遭了报应。”
“刚跳进河里，就被一条大鱼给叼走了。”
“那血流得呀……”
“啧啧！”
常威像是真的亲眼目睹了那番惨象一样，啧啧有声的连连摇头。
“这事儿啊，埠头上挺多人都看到了。”
“我来就是知会你们一声，知会完了，我还得回去把这案子上报。”
“要不然，等过两天你们老两口还得多交一个人头的税钱。”
“至于张涛身后的事儿，你们该准备就准备吧！”
“就这样，走了！”
说完，常威摆了摆手，如来时一样匆匆离去。
常威走了，可屋内的老两口，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瞬间瘫软在了地上。
良久，老太太捂着嘴，发出一声悲痛欲绝的呜咽。
“我的儿啊！”
张老汉失神的坐在赵海旁边儿的地上，两行老泪缓缓滑落。
口中喃喃道：
“报应啊！报应啊……”
赵海酒当时就醒了大半。
“掉河里，被大鱼给吃了？”
“这……”
“我才说他再继续乱搞下去，总有一天得被人丢河里喂了王八，他这转头就真没了？”
“这事儿闹的！”
伤心？
那个人渣一样的大舅哥死了，他没当场拍手叫好就算挺有良心了。
伤心自然是不可能伤心的，可张涛这一死，问题就出来了。
老两口怎么办？
赵洪放下手里的烤鸭，目光恳切的看着父亲。
“阿爹。”
“夏家哥哥应该已经拿到船了。”
“两只船，六个人应该坐得下。”
赵海一愣，眼底随即浮现一抹欣慰的神色。
用力点了点头，伸手在这个最懂事的儿子脑袋上摸了一把。
“好！”
“我儿长大了，阿爹这回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