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出气
眼疾手快的警察夺过顾正初的刀,一把将他摁在地上,给他带上手铐。
他说了什么,表情怎么样,江煦统统不知道,也不在乎,他眼里只有顾崇。
那个怕血的人,却流了那么多血,昏倒在血泊里。
警察里有随队医生,简单地帮顾崇止完血,又找来另一个人把绑着他的链子解开。
至此,江煦才终于触碰到了顾崇。
他抱起顾崇,哽咽着喊他:“顾崇。顾崇。顾崇。”
顾崇挣扎在混沌中,始终无法回应他。
他又抱着人上了救护车,酸涩的眼睛里不停流着泪,滴落在顾崇的脸颊上,脖颈间。
顾崇被他弄得不安稳,终于舍得睁开眼看一看。
他很轻很轻地笑了下:“怎么哭了?”
江煦流着泪,扯出一个笑:“被你吓坏了。”
顾崇伸出一只手,摸摸他的手背,说:“不怕。”
江煦将那只手握住自己怀里,眨了下眼睛,一颗泪珠就又掉下来,他红着眼睛,声音沙哑又哽咽:“很怕,怕得要死了。所以你不准有事,不然我也是要死的。”
顾崇缓缓闭上眼睛,几不可闻地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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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医院,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江煦看着医生把顾崇推进手术室,看着手术室的大门被紧紧地关上,看着顾崇的身影消失不见。
一阵强烈的无力感席卷了他。
他脱了力,缓缓蹲下来靠在墙边,却连口气都不敢松。
怕松了,顾崇就回不来了。
于祁也在旁边守着,攥着拳头把自己掌心都掐出血来。
他突然冷笑一声,转身离开了这里。
江煦不知道他要去哪,也不关心。
他现在心里只有顾崇。
他摸着那串顾崇为他求来的紫檀木手串。
救救顾崇吧。
那么可怜的小孩,应该要被给予很多爱,而不是收回他的命。
明明一切都在好转了。
顾崇愿意跟他分享心事。
学会了跟他诉苦。
知道了出门要报备。
还说要和他有一个家。
明明只差一步了,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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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的灯,灭了。
医生摘着口罩出来。
江煦匆忙站起来,一阵头晕,踉跄一下。
医生下意识要扶他,江煦撑着墙壁说没关系,通红的双眼盯着医生问里面的情况。
医生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笑意,说:“没事,只是还要多观察。”
江煦这才觉得灵魂重新回到身体里。
他跟医生道了谢,又坐在外面等着顾崇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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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崇出手术室的时候,其实是醒着的,但是后来太累了就又睡着了。
他只能来得及对江煦笑一笑,想要出口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昏沉的意识淹没。
江煦搬了个小椅子坐在顾崇床边,手掌覆在他的手背上,将他冰凉的手包裹进自己的温热的掌心里。
他陪着顾崇,眼睛也不敢闭上,就这么守着他过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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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崇醒来的时候,江煦正瞌着眼睛,微微垂着头。
他伸手想碰一碰江煦,手却被江煦攥着,挣脱不开。
江煦掐了下自己眉心,眼睛通红,却很清醒,声音也低沉:“醒了?”
顾崇点点头,又笑着指了下桌前的水。
江煦问他:“要喝水?”
顾崇摇摇头,又指了他一下。
要江煦喝水。
江煦抽出两个一次性纸杯,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
喝完后才觉得自己嗓子好受点。
他重新捧起顾崇的手,轻轻贴在自己的脸上:“还疼吗?”
顾崇又摇摇头。
他昨天被顾正初掐的太狠,说话还很费劲,干脆不说。
但是不能说话似乎也不是很糟糕。
顾崇只要动一动手指,看一看江煦,江煦就能知道他想要什么。
就像一个考验默契的游戏。
顾崇觉得很开心。
他又用手拍了拍自己身前的床铺,身子往后挪了挪。
江煦没同意:“这个不行,你自己睡,我不和你抢地方。”
顾崇又拍了拍。
再拍。
还拍。
跟扑闪翅膀的鸟一样。
江煦拿他没办法,上床把顾崇搂进怀里。
真真切切搂到人,才知道这个鲜活的顾崇有多么让自己心安。
抱住了就不忍心撒手。
顾崇伸出那只缠着纱布的手,轻轻搭在江煦腰间。
江煦把他的手拿下来,小心翼翼地藏在自己怀里。
“我爱你”江煦闭着眼睛亲亲他苍白的脸颊。
顾崇把头缩在他怀里,柔软的发顶蹭过江煦的下巴。
这是要他睡觉的意思。
江煦昨天担惊受怕的一天,又守了他一个晚上,此刻松懈下来,便也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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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查房的医生来,顾崇也没忍心吵醒江煦。
他边比划边哑着嗓子,断断续续跟医生说明自己的情况。
不碍事。
手有点痛。
肩膀还好。
医生重新帮他换了药,要他好好听医嘱,不然会落下病根。
又说,也真是奇怪,这多灾多难的手腕被划了两次都没出大问题。
比起那些永久性损伤的情况,已经幸运太多。
顾崇笑着点点头,突然听见江煦地声音响起:“您放心,我看着呢。”
江煦醒了。
顾崇低下头去看他,就被江煦亲了一口。
医生悄悄走了出去。
顾崇只被关门声吸引了一瞬,就转过头眉眼弯弯地看向江煦。
于是,顾崇的眼睛里的笑意盛着光一样,映到江煦心里。
窗外阳光正好,下了一夜的雪在树梢上,路面上铺了一层。
整个世界都是白的,却因为晴朗的太阳泛着淡淡地金色。
医院的小花园里比大街上少了几分热闹,但仍旧有人堆起了一个大大的雪人。
但可能是没找到胡萝卜,雪人缺了个鼻子。
江煦亲昵地贴着顾崇的额头,说:“等再下雪,我给你找一根最漂亮的胡萝卜,让你的雪人有最漂亮的鼻子。”
顾崇亲了他一口:“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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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祁那天从医院离开,去了监狱找顾正初。
顾正初隔着监狱的栏杆阴狠狠地瞪看着他。
于祁脱掉了外套,搭在手臂上,显得整个人气质很浪荡,他隔着玻璃指了下顾正初,说:“别这么看着我,我来是想告诉你,就在刚刚,顾崇脱离危险,只等着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
其实没有,那时候的顾崇还在手术室没出来。
顾正初显然也不信:“于祁?往这跑一趟就为了来骗我?”
于祁翘起一条腿,摆摆手:“当然不是,你要是想见他,等他出院了,我陪我弟弟一起来看你,我还能让他在你面前转几圈。”
顾正初拿手锤了一下铐住自己的挡板:“不可能!你没见他那个样子吗?他血都要流干了,你跟我说他没事?小毛孩子一个,还来这骗我!”
于祁:“谁知道呢?我弟弟福大命大,就这么活下来了。”
“当然,也可能是你太废物。”
“毕竟你这么没用。”
顾正初框框砸着挡板,被身后看守的警察摁住了肩膀。
于祁冲他挥了挥手:“祝你生活愉快,没用的失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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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江煦和顾崇都不知道。
顾崇向江煦问起他来的时候,江煦甚至才发现,这人自从走了之后还没回来过。
见顾崇问他,江煦还有点不太高兴。
他揪着顾崇耳朵尖晃了晃:“真把他当哥哥了?”
顾崇说:“他其实不坏。”
江煦:“”
顾崇拍掉他揪着自己耳朵的手,拽进自己怀里,笑着说:“真的,因为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拎着果篮和糖果的于祁,瞬间停在了病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