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自残
江煦和顾崇说,该去找莫医生看病了。
顾崇一愣,随即又点点头:“明天要去吗?”
江煦抱着他,没忽略掉顾崇那一瞬间的僵硬。
顾崇刚刚,是想从他怀里逃出去的。
尽管最终忍下来,但心里始终不大情愿。
江煦知道他不想向别人抛开伤口,展示自己鲜血淋漓的疤。
也知道,他想要治好自己,为了江煦想治好自己。
所以哪怕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顾崇都忍下来。
如果可以,江煦也不愿让他去受这份苦,何必呢,顾崇不愿说就不说,不想去找心理医生自揭伤疤那就不去。
但不行,江煦最近总觉得心里不安,明明顾崇一切都好,但他状态太好,反而让江煦害怕。
总觉得有什么快要抓不住。
他需要跟莫菁好好聊聊。
顾崇在这之后一直很安静。
直到均匀的呼吸声传来,江煦才松了一口气。
睡着就好,总比醒着胡思乱想好。
顾崇头发长长了点,睡着的时候,有些碎发滑落到睫毛上。
江煦对着顾崇眼皮轻轻吹了口气,吹走了那些遮眼的碎发,又用拇指轻轻帮他揉了揉:“知道你很辛苦,没关系,我都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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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崇第二天起床换衣服的时候,把放在客厅里的那几个袋子拎回了卧室。
他从里面找出一件浅咖色的翻领外套,又拿出一条颜色稍浅点的牛仔裤。
裤子不是那种贴身的,裤腿稍微有点宽松。
顾崇想了想,又去自己的衣柜里刨出一件白色长袖。
他不喜欢太贴身的衣服,所以长袖也是松松垮垮的样式,但并不肥大。
简单,好看。
江煦倚在床头前,看着他挑来挑去:“这么喜欢新衣服啊。”
顾崇只是拿出来,还没换上,听他这么说,就凶他:“你愿意一直穿旧的?”
江煦做了个系拉链的手势,示意自己好好闭嘴。
顾崇把剩下的衣服都挂好放进衣柜,确认收拾好没有遗落后才关上柜门。
江煦趁他关上衣柜前,扫了一眼,没忍住,笑道:“真该跟我妈去告个状,给你买什么衣服,你自己买的都要塞不下了。”
顾崇指了指他的嘴巴,让他记得闭嘴少说话。
江煦举起手,示意自己认输投降。
顾少爷也没什么多余的爱好,就是喜欢攒衣服。
一件一件的,江煦觉得自己以后得专门给他打一间衣帽间。
但显然今天不行,今天顾少爷要去求医问药,这才是头等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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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吃完饭,顾崇才回屋换了衣服。
江煦见他穿着这么一身就要出门,一把拉住他:“回来。”
顾崇:“?”
江煦上下打量着他。
嗯
倒是挺好看,往那一站,像个酷小孩。
就是穿太少,看着都冷。
江煦拿了件黑色羽绒服往他身上一罩,满意地拍了下手:“行了,出门吧。”
顾崇把外套扒拉下来:“不穿。”
江煦:“你不冷?”
顾崇:“不是在车里就是在医院里,又不怎么在外面,能冷到哪去?”
江煦头一次听这种歪理。
挨冻的时间还能四舍五入。
江煦兜头又是一罩,这回直接把衣服上的帽子也扣在了顾崇头上。
“自己是个什么体质自己不知道?等你发烧就知道难受了。老老实实给我穿好了。”
顾崇捂着臃肿的羽绒服不情不愿下了楼。
乍一看过去,小包子似的。
长得很高的小包子。
江煦在后看着他笑。
酷小孩变成了小包子,软糯糯的,怪可爱的。
可爱的小包子一上车就掀了衣服,但挺自觉的把空调温度调高了点。
一路上,车内氛围还算轻松。
只是离医院越近,江煦就越能感觉到顾崇的不安。
于是,在顾崇之前,江煦先跟莫菁聊了聊。
他让顾崇坐在外面的椅子上,伸手揉了揉他柔顺的黑发:“别紧张,我先去跟莫医生聊一会儿,而且你最近已经好很多了,不是吗?”
顾崇垂眸看着地面,听他这么说,才轻轻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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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医生,”江煦坐在桌前的软椅上,第一句话就是:“我觉得顾崇最近状态不太对。”
莫菁帮他倒了杯热水:“具体说说。”
江煦接过纸杯,没有喝,只是用拇指不断摩挲着杯壁,显得有点焦躁:“具体说不上来,但,他最近总是会说‘希望我开心’之类的话,我就是觉得他,对我过于上心了,总是在观察我的情绪,很怕我会不高兴。”
莫菁扶了下眼睛的镜框。
江煦皱眉沉思了一瞬,又说:“而且,他总会有意无意问我爱不爱他。”
他烦躁地用指节抵住自己的太阳穴,心中憋闷的他透不过气:“我不太能说得上来他是种什么状态,但我这些天看着他,越看越害怕,也不敢表现出来。他有时候看我就像是在看我最后一眼一样,等缓过劲儿来,就稍微能好点,会笑会闹的。”
“倒是比我刚见他那会强,起码放开了点,也不装模做样地糊弄我了,但,”江煦抬手比划了一下,说:“他好像进入了一个极端,他从来不说自己有多不高兴,实在难受了也只是自己缩在一边不说话。”
莫菁没法现在下定论,也没办法明说自己推测顾崇情况可能比之前更糟。
她让江煦先出去,省得待得时间太长,顾崇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多想。
江煦掐了把自己的眉心,调整好情绪后跟莫菁道了声谢,又说:“还得麻烦您这回好好跟他聊聊,但尽量先别刺激他。”
莫菁笑着看向他,温和的声音让江煦烦闷担忧的情绪渐渐平静:“江先生关心则乱了,我是医生,怎么会害自己的病人?”
江煦扯出一个无奈的笑:“抱歉,我也是被他吓着了。”
莫菁摆摆手,示意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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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崇坐在外面正摆弄着自己的手指,还没觉出什么的时候,江煦就从里面出来了。
“这么快?”
江煦抱了他一下,暖烘烘的热意一股脑往顾崇身上传:“我只是简单说一下你的近况,也是为了让你在外面放松放松,能有多慢?”
顾崇顾及着这是在外面,没像往常一样往他怀里埋脑袋,只稍微回抱了他一下,就把自己身上的羽绒服递到他手里,看起来状态不错的冲他挥了下手:“那我进去了。”
江煦学着他的样子挥挥手:“去吧,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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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环境,熟悉的椅子,熟悉的医生。
这次莫菁没再问那些让他不想回答的问题,只问:“你觉得江煦爱你吗?”
顾崇却罕见地沉默了,是完全不同于在江煦面前的另一个状态。
他垂着头,微微弯着腰,沉默到像是要将自己与这个世界隔离。
很久很久,他才回答这个问题:“我会让他爱我。”
莫菁:“为什么这么说?是觉得他不爱你吗?”
顾崇摇摇头:“他说他爱我。”
莫菁自然地撑着自己半边脸颊,话家常似的,疑惑道:“那你爱他吗?”
顾崇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
莫菁大概了然,端起水杯喝了口水,跟说话说多了,口渴似的。
她帮顾崇也倒了一杯:“喝吗?里面加了蜂蜜。”
顾崇拿起来喝了一口。
莫菁笑了笑,说:“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你不要紧张,也不用多想,这也算我们做这一行几乎必问的一个问题,跟例行公事差不多。”
顾崇抬眸看向她。
莫菁:“有过自残或自杀的想法吗?”
顾崇握着杯子的手骤然一松,甜腻的蜂蜜水撒了一地。
“抱歉”
“没关系,”莫菁无所谓的耸了下肩膀,熟稔地同他开了个玩笑:“反正是你要负责把它拖干净。”
莫菁走到墙角拿了拖布,又把拖布递给顾崇,自己坐在一边看他拖干净水渍。
看顾崇渐渐放松下来,她才继续问:“所以我猜对了是吗?”
顾崇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