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海边
到底是踏进了秋天。
不到六点，天阳就急着往下落。
落日的余辉在天边荡漾开了一片浓墨重彩的红，夹杂着一片片或白或灰的云彩，像是一幅被随性渲染的油墨画。
顾崇从楼里出来的时候，正好迎上一片耀眼的金色，晃得他眯了眯眼睛。
江煦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哪怕是即将落幕的太阳也依然明丽，照在畅通无阻的车道上明媚依旧，不见任何颓唐。
他笑了笑，勾过顾崇一边肩膀往停车场走：“很漂亮是不是？”
落日并不悲伤。
哪怕夕阳开道，也可以熠熠生辉，一路坦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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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崇不知道从这震撼的落日里面品出点什么人生感悟，整个人陡然变得安静，隔着车窗一眨不眨地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
江煦帮他系好安全带，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回神。”
顾崇把头扭过来，看着他。
大眼睛直勾勾的，好像满心满眼只有这么一个人。
江煦被看的心猿意马，没忍住捏了捏他的脸。
“现在吃饭，可能有点早。陪我去个地方？”
顾崇安安静静地点头，没说话。
其实，只要是江煦这个人，无论他说什么顾崇大概都不会拒绝。
只要是他，
只要有他，
去哪里，
做什么，
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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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煦在寒凉的秋天，把顾崇带到了海边。
凉风一吹，顿觉精神百倍。
只穿了一件薄外套的顾崇打定主意缩在车里不下来。
江煦替人把安全带解开，看着要自闭的人偏头笑了一下，逗他：“天天都只穿这么一点，现在知道冷了？”
顾崇把头扭到窗边，整个人隐隐散发着黑气：“你自己去吧，我要在车里。”
江煦身体前倾了一下，气息悉数撒在顾崇脖颈间，温热的鼻尖只差一张纸的距离就要贴在顾崇的脸侧。
像是要亲上来。
但并没有。
江煦只是逗他，坏得很。
逗完他，江煦才从后座勾过来一个纸袋。
他坐回座位上，把纸袋塞进顾崇怀里：“舍不得冻着你，给你买的，新衣服，快穿上。”
顾崇扒拉开袋子往里看。
耳朵却偷偷红了。
等他刚把衣服从纸袋子里掏出来，江煦就摸了摸他的耳朵，也不说话，只是笑着看他。
顾崇恼羞成怒，拿着纸袋的手蠢蠢欲动，想给江煦套个头。
算了。
没舍得。
他红着耳朵把衣服穿上了。
衣服是件肥肥大大的卫衣，里面还加了绒。
很暖和
也挺防风。
海边的冷风似乎没那么难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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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涨潮的时候，海浪一个接一个翻涌着拍上来，空气里全都是清新的海盐味。
两人谁也没说话，沿着沙滩漫无目的的瞎走。
天边尚留的残红混着清蓝的海水，轻易的勾出一种浪漫的情调。
江煦在一片片的海浪声中，看向顾崇，似是怀念似是感伤：“五年没有来这了。”
顾崇一愣。
江煦微微低头，显得有点落寞：“自从你离开我之后，我再也没来过这。”
顾崇瘦白的手指因为怕冷大半都缩进了宽大的卫衣袖子里。
被江煦这伤感幽怨的话一激，骤得五指成拳，心里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把。
江煦偷偷瞄了他一眼。
顾崇没注意到，只想着江煦方才那句话。
江煦就又偷偷笑了一下。
不过也确实没骗顾崇，江煦实打实已经五年没来这了。
自从和顾崇分手之后，不管是因为怕触景生情还是因为陪他的人不在了，他都没有再来过一次。
顾崇指尖掐在掌心中，把心里话揉了又揉，才憋出一句蹩脚又不合时宜的话：“找个地方坐一会吧，累了。”
一如五年前的他，走了没一会就声称自己懒得走，懒懒散散地靠在大石头边上休息。
江煦仿佛看了多年前顾崇的影子，等随便找了个地方面向海面坐下来之后，他用手肘杵了杵顾崇：“还记得吗，第一次和你来这的时候，你终于愿意跟我分享一些你的秘密。”
回忆总是有办法让人哑口无言。
顾崇被恍如前世的过去压得说不出话。
若是当下的人一切都好，回忆就是掺了糖的咖啡，让人享受又怀念。
若是时隔多年，两人早已面目全非，回忆就成了一块刺目的石碑，提醒着现在的人是多么悲凉和可笑。
江煦似乎并没有指望顾崇说出什么像样的话来，自顾自的往下说：“你都不知道我那个时候多开心。我就想啊，我终于离你近了一点。”
讲到这，江煦笑了下，勾人的桃花眼看向广阔的海面，眼角轻轻上挑：“现在想想那个时候，还是觉得很开心。”
他并不是沉溺于过去的人，说这些只是故意想讲给顾崇听。
但从前的日子美好得让人沉醉，说着说着，免不了就让人溺在其中。
江煦说的动情，下意识就看了眼身边的人。
顾崇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身上那件蓝色卫衣的帽子扣在了头上，双腿蜷在胸前，也不知是取暖还是什么，整个人一片沉寂。
江煦隔着帽子揉他的后脑勺，声音低沉又温柔：“所以我一直觉得这片海很神奇，能给我带来好运。”
他停顿了一下，才问：“那，就在这里，你可不可以像当年一样，再试着接受我一次？”
接受什么呢？
顾崇想，自己其实从来都没有要放弃他。
他只是放弃自己。
他的过去夹着鲜血和争吵，他这样的人就不该奢求找什么人过一辈子。
江煦也不应是这样的，不应该总围着他转。
顾崇整个脑袋都藏在帽子底下，看不清任何表情，好一会，才开口说话，嗓子有些哑：“好像一直以来总是你在追着我跑，不累吗？”
江煦坐在他旁边，偏过头看他：“那你想多了，我一点都没觉得累。你不要我，我才觉得累。”
顾崇清了清嗓子，好让这样自己说话顺畅些：“我不是不接受你，是我自己的问题，离我这种人远一点才是对你好。”
又来了。
他总说自己是“这种人”。
他把所有不好的词都安在自己身上，好像自己真的就是这么个糟糕透顶的人。
其实不是的。
江煦知道。
他只是没人爱的可怜小孩，没有告诉他，他有多好，所以才总是这样胡思乱想。
江煦抚在顾崇头上的手动了动，像是在给小兽顺毛：“离了你我才不好。”
顾崇又不说话。
那就江煦说。
江煦依旧揉着他的脑袋，声音很轻，像是哄小孩：“那你说说，离开你我能有什么好处？”
顾崇却突然激动起来，拍开他的手，冲着他吼：“好处就是你能好好活着！至少不会出车祸然后住一个月的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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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顾崇（认真jpg）：这真的是我过不去的坎儿，江煦不能再被我害的出车祸。
江煦（老婆真可爱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