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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相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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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多也是说,说少也是说。

    顾崇既然已经说出来了,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很配合的如实交代:“同母异父的哥哥。”

    江煦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他比我大五岁,是我妈和别人的孩子,之前一直寄养在别人家。我十二岁那年妈妈把他领回家,我才知道他的存在。”

    十二岁……

    江煦想起之前,顾崇说他父亲误杀了他的母亲入狱,就是在那一年。

    顾崇看了江煦一眼,知道他在想什么:“你猜的没错,于祁来了之后,我爸觉得自己被我妈背叛,两人本来就不和的感情愈演愈烈,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事。”

    江煦:“抱歉,我……”

    顾崇越过他往前走:“这没什么,事实而已。于祁大概觉得是因为我才害他寄人篱下十几年,讨厌我也很正常。”

    父亲结婚前就已经知道自己以后要娶的妻子已经和别人有了孩子。

    爷爷和外公外婆协商后,最终决定把那个孩子寄养在母亲一个亲戚家,只定期给那个孩子打生活费。

    母亲想接回自己的孩子,又怕把哥哥带回家会惹父亲不快,一藏就是十二年。

    其实,父亲又何尝清白?

    看起来斯文无害的大学教授在和自己妻子结婚的第二年就在外面找了个小情人养着。

    受过高等教育的精明头脑没用在细心经营自己的家庭上,全都一股脑的想着怎么隐瞒自己出轨的事实。

    一瞒就是十二年。

    但正应了那句俗语“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父亲趁着母亲去国外参加钢琴赛的那几天,把藏了十几年的小情人带到了家里,被前来探望的丈母娘逮了个正着。

    母亲知道之后,连钢琴赛都没顾上,订了机票直接飞回国。

    外人眼里的优雅、知性的妈妈,粗鲁野蛮的把家里一切能砸的东西都摧残的粉碎,竟是找不出一处落脚点。

    母亲当时边哭边砸,脸上的妆都花了,黑一道红一道:“你就这么对我?这十三年你有好好对过我一天吗?”

    父亲架在鼻梁上的眼睛早就摔到地上,眼里的厌恶遮掩不住:“对你好?咱们为什么结的婚你不知道?”

    “行,好!顾正初,你这么没良心就别怨我做的过分”

    回应这个近乎疯魔的女人的,只是丈夫暴躁的摔门声。

    第二天下午,母亲就领了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回来。

    十七岁的男孩个子高,甚至比父亲还高出半头,低眉耷眼地跟在母亲身后,唯唯诺诺地不敢说话。

    眉目柔和如画的女人,冲着自己的丈夫报复性的一声冷笑,一幅美人画瞬间扭曲的让人反胃:“你既然都能在外面养情人,那我就能把我儿子接回来!”

    “啪!”满室的争吵随着父亲落在母亲脸上的一巴掌结束。

    父亲头也没回的往外走:“段舒!咱们走着瞧!”

    大人竭尽自己所能报复着彼此的背叛,根本不管畏缩在角落中的两个孩子心里是多么的惊恐和无助。

    十七岁的于祁看惯了人间冷暖,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从一个深渊来到了另一个深渊,梦境里其乐融融的家庭依旧只是梦境。

    十二岁的顾崇看着自己多出的这个哥哥,没有任何感触。

    只是想,哦,以后看来会更加鸡犬不宁。

    也确实如此,从那开始,家里再也没有安生过。

    能砸易碎的东西换了一茬又一茬。

    碰到两个人都不在家的时候,于祁就主动下点面给顾崇吃。

    本来毫无交集的两个少年在这种窒息的环境里找到了一丝同病相怜的寄慰。

    但是,顾崇能感觉到,即使这样,于祁也并不喜欢他。

    甚至跟他的交集能少则少,话从不会多说一句。

    只有在母亲回家的时候,他才会战战兢兢的笑一下,把做好的饭菜端到母亲面前。

    像是只等待表扬的小兽。

    母亲心知亏欠他,也愿意竭尽所能去对他好。

    母子两人相处得和谐又温馨。

    在一旁的顾崇,反倒成了外人。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那天——

    父亲亲手把冰冷的刀刃捅进了母亲的腹部。这个七零八落的家彻底宣告破裂。

    顾崇被自己早就同爷爷离异的奶奶带走,于祁凭着母亲之前早就留给他的一点财产还算有价值,继续被亲戚照顾了一年,直到上大学。

    小时候的顾崇不明白,既然在一起不快乐,为什么不选择分开?

    他不觉得那是因为爱,但也找不出原因。

    后来长大一点,他知道了世界上有一种情感叫“虚荣心”。

    他的亲生父亲和母亲,一个是受人尊敬的大学教授,一个是人人称道的钢琴家,随随便便找一个人结婚生子根本不符合他们业界精英的身份,因此哪怕是相看两厌,也只能日复一日的借着对方风光的身份过下去。

    就为了换那么一句:你看,这家人多让人羡慕,家庭事业双丰收。

    最后什么也不剩,想要的也都没留下。

    可笑又可悲。

    江煦也觉得很可笑,在身后问他:“那于祁的亲生父亲呢?”

    顾崇摇头:“不知道。”

    昨天把肚子里吐了个干净,顾崇现在饿的不行,想去厨房找点吃的,就看见一碗热腾腾的粥正冒着热气摆在桌子上。

    江煦跟着到了厨房,倚在门槛上:“粥给你热好了,记得吃。”

    顾崇一点没有让客人给自己熬粥的愧疚感,拿起勺子尝了一口:“谢谢。”

    又问:“你要一起喝点吗?”

    江煦指尖敲了敲自己下巴,挺遗憾的叹口气:“不喝了。我公司还有事。下次吧”

    顾崇快活地冲他挥手:“再见。”

    江煦:“……”

    说得真干脆呐。

    但没办法,这回江煦是真有事,该走还得走。

    江总前脚走,冯一言掐着点似的就把电话打过来了。

    “顾崇,醒了没?”

    没办法,冯一言每回早上打电话都赶上顾崇睡觉,受了这少爷不少起床气。

    后来他学聪明了,打电话都要赶在九点之后,但还是习惯性问一句“醒了吗?”。

    一旦察觉到对方没醒,就赶紧挂电话跑路。

    这回运气还不错,顾崇声音听起来很凉薄但也很清醒:“醒了。”

    见对方心情不错,冯一言问:“你昨天怎么回事?吓死我了。”

    顾崇喝完汤勺里的粥,才不紧不慢地说:“应该算是遇到敌对方了吧。”

    “于祁?敌对?你和他认识?”冯一言搭在桌子上的腿猛然一缩,腾的坐直了。

    “不认识他找我麻烦做什么?”

    “……也是。但是这人又当众赠给你3%的股份,很惹人遐想啊。”

    “大概……”顾崇没说完,突然不吭声了。

    冯一言:“……喂?大概什么?”

    顾崇笑了下:“大概,他是想用钱砸死我?”

    冯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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