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尽力了
去年年底，隔壁太阳红大队的总产值只比东方红大队多了一百三十五块钱。
仅仅相差一百三十五块钱而已，太阳红大队评上了先进大队，东方红大队却落选了。
太阳红大队的大队长，上台领奖的时候，跟捡了金子似的，笑得牙花子全露出来了。
刘大队长羡慕坏了。
他当时就发誓，无论如何，今年的总产值一定要赶超太阳红大队。
先进大队这个集体荣誉，他们必须争取到手！
结果，今年才刚刚开了个头，上面就又分给他五个拖后腿的饭桶。
这五个拖后腿的饭桶第一天上工，就有一个为了抓鱼，掉进冰窟窿里去了，差点儿闹出人命。
第二天上工，又来个串岗影响生产进度的……
照这个发展趋势下去，别说赶超太阳红大队了，到年底能完成上头分配下来的生产任务，交售出足够多的农产品，就阿弥陀佛了！
刘大队长压抑着怒火，等到了下工之后，召集所有人开批评大会的时候，才发作出来。
……
在姜楠的追问下，郑芳华详细地说了说批评大会上的事情。
“批评大会上，刘大队长把所有落后分子全都拎出来骂了个遍。
第一个被点名的是无故串岗的孙爱华。
第二个，是长了张喇叭嘴的大队长媳妇。
第三，是意志不坚定，听到点风吹草动就停下来看热闹的一部分社员。
第四，是内部不团结，一整天都在吵吵嚷嚷，又不能按时完成任务的知青小分队。
大队长媳妇被他骂得脸色涨红却又不敢吭声。
其他社员见他生起气来连自家媳妇都舍得骂，自然就更不敢吭声了。
但是，他说我们知青小分队的时候，有几个知青觉得冤枉，忍不住站出来为自己辩解了几句。
他们说，要不是孙爱华一整天都在阴阳怪气、逮谁咬谁，他们也不至于跟她吵架，耽误了劳动。
于是大队长第二次点名批评孙爱华。
当众挨了两次批评，孙爱华的脸皮再厚，也有些受不住了。
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她开始拉你垫背。
她向刘大队长举报，说你那膀子没受伤，是装的，就算不是装的，也应该已经好了，可以参加劳动了。
证据就是，昨天傍晚，你去厨房热鸡汤，她在一旁瞧见了，你拎大铁锅的时候，用的是两只手。”
姜楠惊了一下。
失算了！
那大铁锅直径太大，单手不好拎，她当时下意识地用上了两只手。
没想到孙爱华一直盯着她看，从而看穿了她的伪装。
郑芳华继续说道：“刘大队长听了她的话，开始对你产生怀疑。
然后他就审问起大家——
‘昨天下午，是谁最先喊着要凿冰抓鱼的啊？
冰窟窿是谁凿出来的？
姜知青是怎么落水的？
她又是怎么爬上滑溜溜的冰面的？
她是被人拉上来的？
那么，是谁拉她上来的？拉她的时候，拉的又是她的哪只手……’
刘大队长问了一圈，得到答案后，断定你是真的在偷奸耍滑，逃避劳动。
所以才会情绪激动，反复骂你，说你是社会主义的蛀虫。”
姜楠听到这里，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对郑芳华说道：“这孙爱华，你说她有脑子吧，她总会冒出一些异于常人的单蠢想法来，把身边的人得罪个遍。
说她没脑子吧，人家还知道盯着我，拆穿我。”
还有那个刘大队长，他是福尔摩斯附体了吧？断案真的很有一手。
姜楠解开吊着膀子的旧纱布，说道：“既然已经被拆穿了，我也就不装了。
说实话，一直装着，也怪累的。
是的，我的膀子已经康复的差不多了，能辅助另一只手，做些不需要花费大力气的小事了。
只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要想完全康复，还需要养上一段时间。
医生嘱咐我，近段时间以内，最好不要干重活累活，避免二次受伤。
可我偏偏要下乡插队了。
我害怕下乡以后遇上不通情达理的生产队管理者，无视我的特殊情况，非要给我安排重活累活。
所以才一直吊着膀子，没有解开。”
郑芳华点了点头。
同为下乡知青，她理解姜楠的这种想法和做法。
刚下乡时，哪个知青心里不忐忑？
她提醒姜楠：“光我们理解你没用，得刘大队长理解你……”
……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刚亮，姜楠就收拾好，准备去上工了。
不等刘大队长来找她，她就主动找到了刘大队长。
姜楠先向刘大队长道了歉，然后把同样的借口再说了一遍。
刘大队长沉默了许久，才道：“我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
既然你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就不再处罚你了。
这样吧，你今天仍旧跟着孩子们去割芦苇吧。”
“好嘞！”姜楠笑着应下来。
刘大队长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补充了两句。
“不许再凿冰抓鱼了！注意安全！”
“还有，你必须割够两个工分的量！”
姜楠回道：“明白了大队长，好的大队长……”
姜楠答应的十分利索，但真正到了割芦苇的时候，她又开始磨起了洋工。
她是打定主意要做咸鱼的。
不能别人要求她做多少活，她就做多少活。
这会让别人产生一种“逼一逼，她也能行”的感觉。
她得少做，更不能多做。
今天的芦苇，她只打算割够一个工分的量。
等大家都知道，她是个怎么逼都干不了多少活的“废物”，大家就会放弃逼她了。
到那时，她的清静日子就来了。
到了收工的时候，姜楠果然只割够了一个工分的芦苇。
刘大队长皱紧了眉头问姜楠：“这是两个工分的量吗？”
姜楠赔着笑，小声回道：“我尽力了，真的尽力了呢……”
刘大队长深吸一口气，让她赶紧滚，省得他生气。
姜楠“哎”了一声，一溜烟跑了。
刘大队长：上工不积极，干活不积极，下工倒是跑得够快！好生气，好想骂人……
姜咸鱼：你骂任你骂，多干一个工分，算我输……